“为我工作,当然会有一点危险。但只要你侥幸活下来,你就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甚至可以成为英国下一任国王。”那人说,“想想看,谁会给你提供这么好的条件?呃?”
“你是谁?”阿修问。
“是啊,现在是信息时代——啊,年轻的小姐,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杯尔威士忌?少加点冰块——当然,除了信息时代,世上从来不曾有过别的什么时代。信息和知识,这是两大潮流,从来没有过时。”
“我在问,你到底是谁?”
“让咱们瞧瞧,哦,既然今天是我的幸运日——为什么不称呼我为德林沃德呢?德林沃德先生。尽管有点长,但是很好记,是不是?”
“你的真实名字是什么?”
“为我工作的时间足够长,而且做得好的话,”穿浅色西装的男人说,“我也许会告诉你。现在,我提供一份工作给你,好好想想。没人期望你马上同意,毕竟你还没搞清状况,连前面是食人鱼聚居的水塘还是熊窝都不知道。慢慢考虑吧。”他闭上眼睛,躺回座位里。
“我看还是算了吧。”阿修说,“我不喜欢你,我不想为你工作。”
“我刚说过,”那人闭着眼睛说,“别急着决定。好好考虑一下。”
飞机猛地颠簸一下,着陆了。一些乘客下了飞机。阿修望向机窗外,这是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小机场。在抵达布劳瑙镇之前,途中还要经停两个小机场。阿修把目光转到身边那个穿浅色西装的男人——是叫德林沃德先生吗?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仿佛有什么在推动着他,阿修突然踮着脚尖站起来,抓起自己的包,踩着舷梯走下飞机,来到外面光滑、湿漉漉的停机坪上。他向着机场候机大厅的灯光走去,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他脸上。
正要走进机场候机楼时,他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其他人下飞机。地勤人员正收起舷梯,关上舱门,然后飞机就起飞了。阿修走进机场大厅,租了一辆车,来到停车场找车时才发现那是一辆很小的红色丰田车。
阿修打开租车公司的人给他的地图,摊开放在助手席上。布劳瑙镇距离这里还有250英里。
暴风雨已经过去,也可能它压根儿没覆盖这么远。这里的天气晴朗而寒冷,一朵朵浮云在月亮下飞快飘过,有那么一瞬,阿修说不清移动的到底是云还是月亮。
他开车向北,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
已经很晚了。他开始觉得饿起来。意识到自己有多么饥饿时,他在道路的下一个出口转出去,驶进小镇。他在加油站加满汽油,然后向收银台后面那个一脸厌烦表情的女人询问哪里可以找到吃的。
“杰克的鳄鱼酒吧,就在镇公路的西边。”她告诉他。
“鳄鱼酒吧?”
“没错。杰克说鳄鱼能给酒吧增添色彩。”她抽出一张紫红色的传单——上面是为一个需要换肾的小女孩义卖烤鸡的捐款广告——在背面给他画了张如何过去的地图。“他了几条鳄鱼,一条蛇,还有一条蜥蜴什么的。”
“是鬣蜥吗?”
“没错,就是那个。”
穿过镇子,过了桥,又开了几英里,他在一个矮矮的、带有一个醒目的酒吧标志的长方形建筑前停了下来。
停车场的车位一半空着。
他走进酒吧,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烟草味道,自动唱片点唱机正播放着《午夜漫步》的歌曲。阿修环视四周,想看看鳄鱼在哪里,结果没有找到。他不知道是不是加油站的那个女人在骗他。
“想来点什么?”酒保问他。
“家酿啤酒,全料的汉堡包,还有炸薯条。”
“要不要先来一碗墨西哥辣味牛肉末?本州味道最好的辣味牛肉。”
“听上去不错。”阿修说,“洗手间在哪儿?”
酒保指指酒吧角落的一个门。门上挂着鳄鱼头标本。阿修从那个门出去。
洗手间很干净。阿修先习惯性地环顾一圈,没来由的他想起洛基来,“记住,阿修,撒尿的时候你没办法还手。”洛基对他这么说过。
洛基说过的话总会出现在他脑子中,然后挑了左边那个小便池,解开裤子开始撒尿,顿时感到一阵轻松。他看着挂在小便池上方视线高度的黄色剪报,上面是杰克本人和两条鳄鱼的合影。
右边的小便池方向传来一声礼貌的咕哝,可他没听到有其他人走进来。
穿浅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他旁边,感觉比在飞机上坐在身旁时高大些。阿修自己就是个大块头,而他居然和阿修几乎一样高。他目视前方,小便之后晃了晃,拉上拉链。
然后,他像只从荆棘铁网里偷到美味的狐狸一样得意地笑起来。“嘿,”他开心地打着招呼,“这么长时间,应该考虑好了,阿修。你想要工作吗?”
伦敦。晚上11:26分
这是一间暗红色的房间,墙壁是近似肝脏的颜色。一个高个子女人,穿着颇为卡通化的紧身丝绸短裤,胸部被黄色束胸内衣挤得高高耸立。她的黑发束着,在头顶打了一个马尾。她身边站着一个矮个子男人,穿着橄榄绿t恤和昂贵的名牌牛仔裤。他右手拿着钱包,还有一个红白蓝三色面板的诺基亚手机。
这间红色房间里有一张床,床上铺着白色绸缎床单和深红色被罩。床角有一张小小的木头桌子,上面摆着一尊小小的大屁股女人的石头雕像,还有一个烛台。
女人递给男人一只小红蜡烛。“接着,”她吩咐道,“点上。”
“我?”
“当然是你,”她说,“如果你想要我的话。”
“我真该在车上就要了你。”
“也许吧。”她**地说,“难道你不想要我?”她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从大腿抚摩到胸部,摆出诱惑的姿势,仿佛正向别人展示一件新产品。
房间角落里的灯罩着红色的丝灯罩,灯光也成了红色。
男人用饥渴的眼光盯着她,然后从她手中接过蜡烛,插到烛台上。“你有火吗?”
她递给他一盒纸板火柴。他撕下一根,点燃烛芯。火苗闪烁了一下,然后平稳地燃烧起来。烛光照在旁边那尊没有面孔的雕像上,摇曳的烛光中,它的胸部和臀部仿佛动了起来。
“把钱压在雕像下面。”
“50块。”
“没错。”她说,“现在,来和我一起快乐吧。”
他解开自己的蓝色牛仔裤,脱下橄榄绿色t恤。她站在他背后,用棕色的手指轻轻按摩他的白肤色肩膀,然后把他的身体转过来,用自己的手、手指和舌头和他亲昵。
他觉得这间红色房间里的灯光似乎黯淡下来,那只蜡烛仿佛成了唯一的光源。蜡烛的火苗燃得正旺。
“你叫什么名字?”
“比奇丝。”她抬高脑袋告诉他,“奇异的‘奇’。”
“什么?”
“没什么。”
他的呼吸开始粗重起来,“让我和你****吧,我要和你******。”
“好的,亲爱的。”她说,“我们可以做。不过,在你做的时候,可不可以为我额外做点事?”
“喂!”他突然发脾气了,“要知道,是我付钱给你。”
她跨骑到他身上,动作轻柔流畅,同时悄声低语:“我知道,宝贝儿。我知道是你付钱给我。我是说,和你亲昵,我真是太幸运了,真该由我付钱给你才是……”
他一撇嘴,想表明这套女人的把戏骗不了他,他可不是那么好蒙的。她不过是个失足的女人,而他则是一名电影制片人,对她们这些女人的伎俩一清二楚。但她的要求却出乎意料,并不是钱。她对他说:“亲爱的,和我亲热时,你会不会崇拜我?”
“我会什么?”
她在他上面前后摇动着,“你会不会叫我女神?你会不会向我祈祷?你会不会用你的身体向我礼拜?”
他笑了。她想要的就是这个?说到底,怪癖人人都有。“当然可以。”他同意说。她把手放在自己两腿间,暗示着她已经准备好这场诡异仪式。
“真棒,是不是,女神?”他喘息着说。
“崇拜我吧,宝贝儿。”名叫比奇丝的女人要求说。
“好的。”他说,“我崇拜你的身体、你的头发和你的一期,我崇拜你的大腿、你的眼睛和你樱桃红色的嘴唇……”
“很好……”她低吟着,在他身上摇摆。
“我崇拜你的身体,生命之乳从这里流淌。你的亲吻如蜜糖般甜美,你的触摸如火焰般灼人,我崇拜你。”随着他们身体的碰撞,他的语调变得充满节奏,“请在清晨将你的旺盛欲望带给我,请在夜晚将你的安慰和祝福带给我。让我在黑暗中无所畏惧地行走,让我再次回到你的身边,与你共眠与你在一起。我用我的全部身心崇拜你,我用我的全部思想崇拜你,无论走到何方,我都将崇拜你,在我的梦中……”他突然停了下来,气喘吁吁,“你做了什么?这感觉实在太奇妙了。太神奇了……”他低头想看自己的身体,看两个人接触的地方。但她用拇指轻轻托起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推回去。他的视线只能再次回到她的脸上和上面的房顶。
“接着说下去,亲爱的。”她说,“不要停。是不是感觉很棒?”
“从没有过这么棒的感觉。”他真心实意地坦白说,“你的双眸亮如明星,在夜空中璀璨闪烁;你的嘴唇如同温柔的波浪,亲吻着沙滩;我崇拜你。”他感到自己越来越深地了解她,感到自己仿佛充了电一般,欲仙如死,直入云端。
“请把你的礼物赐予我,”他喃喃地说着,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你真正、唯一的礼物,让我永远……我企求……我……”
紧接着,他达到了极限的时间,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无论是他的思想、意识还是身体,都变成一片空白。他只努力更深地深入她体内……
他闭着眼睛,浑身痉挛,沉溺在这幸福的一刻。突然间,他觉得周围似乎倾斜起来,仿佛他被人头朝下倒吊起来。但是,欢愉的感觉仍在继续。
他睁开眼睛,头脑重新开始运转。他仿佛正在重新经历出生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没有丝毫恐惧。他的大脑一片澄澈,但却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真是幻。
他所看到的是:他的身体被她吸了进去,直到胸部。他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惊异地看着。与此同时,她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把他往里塞。
一点点地,他被吸入她的体内。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或者说他以为自己在问,但问题也许仅仅出现在他头脑中。
“是你自己做到的,亲爱的。”她悄声说。他感到她的身体紧紧包围着他的前胸,不断收缩、包围着他---如同蟒蛇一般吞噬着他。如果有人看到他们俩现在的样子,不知他们会怎么想。他奇怪自己为什么还不觉得害怕。就在这时,他明白了。
“我用我的身体崇拜你。”他小声说,而她更加用力地把他推进自己体内。她的身体顺畅地将他的头部完全吞进去,他闭上眼睛,沉浸在黑暗中。
她摊开四肢,躺在床上,好像一只大猫。然后,她打了个哈欠。“是的,你做到了。”她满足地说。
诺基亚手机的铃声突然高亢地响起来。她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贴到耳边。
她的腹部扁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前额和上唇闪着细密的汗珠。
“喂,哪位?”她对手机说,“不,亲爱的,他不在这里,他已经走了。”
她关掉电话,重新躺倒在这间暗红色房间的大床上,舒服地摊开四肢,闭上眼睛,睡了。
他们带她到墓地
乘坐一辆大卡迪拉克
他们带她到墓地
可是不再把她带回来
——摘自一首老歌
“恕我冒昧,我点了菜,让他们送到你的座位上。”在鳄鱼酒吧洗手间里洗手时,德林沃德先生说,“毕竟我们俩有许多事情要谈。”
“我可不这么想。”影子说。他用纸巾擦干手,把纸团成一团,丢进垃圾筒。
“你需要一份工作,”德林沃德说,“人们不会雇佣有前科的人。你们这种人会让大家感觉不舒服的。”
“我有份工作等着我,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在筋肉健身房?”
“差不多吧。”影子说。
“你不会得到那份工作了。罗比死了。没有他,筋肉健身房也就不存在了。”
“你是个骗子。”
“当然,而且是个优秀的骗子,是你见过的最出色的。不过,恐怕这次我没对你说谎。”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报纸,递给影子。“在第七版。先回酒吧,你可以坐下看报纸。”
影子推开门,走回酒吧。室内烟雾缭绕,空气也变成了蓝色。影子忍不住笑了,因为他听到一首很老的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