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动的速度对于忙碌的人来说总是快了不止一些。
转眼间，她在伊氏的职场生涯已经进入了第三个月。她也再没有见到过那晚高大英俊的年轻总裁。抑或是，那个和她握手交朋友的伊凡。
至于EXCEED他们，以上次十周年纪念演唱会作为开端，展开了全国巡回演唱会。忙得日月无光的五人虽然时不时会来个午夜凶铃扰她清梦，只是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打打闹闹，她总会幸福地勾起嘴角。
真好。
然而，她的平静生活却被一个消息打破了。
行宣部的内部招聘。
本来这样的内部招聘对于刚进公司的海涵来说绝对是毫无影响的。奇怪的是，人事部的招聘启事偏偏写着“本次招聘面向集团内所有正式员工，不设入司时间限制”，而这行宣部偏偏又比她现在所属的业务部收入差得多，整个部门都没有人愿意参加。
而她，又偏偏被部门经理看出了当年练就的惊人美编实力。
于是，海涵就顺理成章地成为这次参加内部招聘的唯一一个新入司员工，而且还以总分第一的成绩通过了相关能力测试。
然后便到了面试当天。
“海涵小姐，我们很惊讶于您在之前的能力测试中优异的成绩，美编实力和文案攥写功底都十分扎实。而据我所知，您是今年刚入司的应届毕业生，难道您之前从事过类似的工作么？”
右手边的一位男面试官带着好奇又欣赏的微笑看着海涵。
她有点局促地笑笑。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我认识一组艺人，他们曾经因为一些意外而经历了一段很漫长的低潮期。”
海涵顿了一下，眼中浮现一丝痛楚。
“那时候经纪公司几乎完全放弃了他们，没在他们身上投一点资源。他们出了新唱片，也没有宣传活动可去。”
“他们不忍心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便自己为自己做宣传。刚好那个时候视频网站和社交媒体开始流行，我就帮他们拍宣传视频，顺便做一下编辑然后上传到网站上。也曾经帮他们设计宣传海报和写过宣传文案什么的，发上那些流行的社交媒体。之前能力测试的那些，刚好我都做过，都懂得一些皮毛，所以才幸运地得了高分。”
话题一旦扯上了娱乐圈，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结束的。
右边坐着的一位女性面试官似乎被勾起了女人对八卦的本能，她追问：“那后来怎么了？能透露一下是谁么？我们保证不说出去。”
海涵这才发觉自己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只好陪笑。
“不好意思，这可能不太方便，毕竟后来也算成功了。”还拿了荣誉大奖呢，她心想。
这边她话音刚落，向她提问过的一男一女两位面试官一同发出惊叹声，只有坐在中间最年轻的一位男面试官一直沉默着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她。
然而女面试官似乎还不打算放弃八卦回到正事上。也许，对于女人来说，八卦就是正事。
她继续追问：“既然后来成功了为什么你不继续做下去呢？毕竟你在困难时期伸出过援手的话，那艺人走红之后应该会很感谢你吧。众所周知娱乐圈是一个高收入的圈子，多少人梦想着和圈内人沾一点关系呀？为什么你却选择离开呢？”
海涵想起一幅幅当年心酸的画面，犹豫了一下之后，缓缓地开口。
“那个圈子也许看上去很美，可是太多的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甚至落井下石。对你忍让可能埋藏着刻薄和怨毒，服从掩饰着妒忌和背叛，即便对你无限赞美，也可能只是表里不一信口雌黄……”
“台下的观众永远都在崇拜者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人，觉得他们像是神祗一般的存在。他们好像有这无法抗拒的魅力可以轻松征服整个舞台。但是台下的人永远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样的代价，去换来如此闪光的人生。”
小臻小澄明明是极品的吃货，也曾经在录音棚里为了新歌录音一天没吃东西；阿羿那样的综艺大咖，也曾经被捉弄得回家抱头大哭；阿司为了编舞，也曾经在练舞房里关了一天一夜差点体力透支而晕厥。
而隽哥，也曾为了把一场戏拍到满意，发着高烧，NG了无数次后被送去了医院。
“我认识的那艺人留在那个圈子里是为了梦想。他们有他们的坚持，而我，实在觉得自己不适合再继续留在那个地方了。”
“那么请你告诉我，”坐在中间一直没有出声的面试官此时却一改之前的满脸严肃，微笑地向她发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海涵顿时愣住。“梦想？”
他点点头：“对，你的梦想。”
另外两个面试官也勾起嘴角，饶有兴味地期待着少女的答案。
一个见识过各式梦想色彩斑斓的女孩，内心又会有着什么样的美梦呢。
“我……没有梦想。”
一男一女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中间的男面试官却没有任何反应，仍是用鹰一般锐利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却没有一丝被注视的紧张，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因为，我的梦想，早就实现了……”唇边浮起一丝幸福却又无限凄凉的笑意。
实现了梦想又如何？在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之后。
她从未想过，上帝会如此青睐她。居然会以一条生命为代价，为她实现梦想。
那是恩赐？还是惩罚？
从此，她便失去了梦想的权利。不再期待黎明，因为日出日落亦无不同。不再满怀希望地看天，因为即使抬头也只是泪眼朦胧。
一个星期后，内部招聘的结果公示出来了。海涵坦然地笑笑，果然不是她。
同一时间，一纸调令却将她吓得愣神。
“调入部门：总裁办公室，未定岗。”
有人告诉她，这是什么玩意么？
**
伊氏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你知道吗，这是一个危险的决定。一旦被她认出了你，你这十年的苦苦隐藏就白费了。”
“有什么危险？连我都不认得我自己了，这世界还会有人认得出我么？”
“如果是她的话，用心还是能认得出的。”
伊凡沉默，凝视着电脑屏幕中那张笑得仿佛要哭出来的脸。
“我……没有梦想。”
“我的梦想早就实现了。”
他隐隐有种感觉，她的梦想与他的过去有关。
**
翌日。
伊氏大厦顶层。
海涵早早地回到了公司，忐忑不安地站在玻璃门外，等待着下一个到来的人把她带进去。
玻璃是磨砂的，她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也不确定里面是否有人。
她这个未定岗的小菜鸟，在这么个高大上的部门里，连呼吸都要放轻，上班也要尽可能早，才能给人一个勤奋的好印象啊。否则，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她看看手腕上的表，8：30。
这里的应该都是高层，不会这么早上班吧。她自我安慰地想。
事与愿违，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玻璃门的另一端由远而近地传来，在宁静空旷的环境里无比清晰。
海涵心里哀嚎，她以后得多早来上班啊？
玻璃门上映出了一个男性的身影，“滴滴”的解锁声传进她的耳中，玻璃门下一秒便向两旁分开。
海涵看到面前的人，惊讶地瞪大双眼。
分明就是那天坐在中间的男面试官！！
男子对她的一脸惊讶视若无睹，兀自做出自我介绍：“海涵，我是总裁的特助，我叫何飒然。无可奈何的何，英姿飒爽的飒，自然而然的然。英文名叫Simon。今天起请叫我师傅，你将跟着我学习怎么当总裁的助理。”
海涵更觉得不可思议，她指指自己，“我？总裁助理？”
“没错。现在，你跟我进来。”
海涵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何飒然走进玻璃门。
顶层一整层就是一个圆形的办公室，没有任何其他阻隔。她站在原地远远低通过环形的玻璃窗将整个G市的全貌一览无遗。金灿灿的阳光穿透玻璃放肆地洒遍室内的每一个角落，使得整一层空间显得更加明亮宽阔。
有钱人果然会享受，那天晚上怎么没觉得这里这么气派呢。她在心里嘀咕，随即就自嘲地一笑，那晚的自己根本就是疯了，哪会留意其他。
“老板，人来了。”
坐在奢华办公桌前的男子从文件上扬起目光，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站得极度不自然的海涵。
“今天不哭了？也不会认错人了？”
“不……不会了，那天我失礼了，总裁。”
“那就好。你今天就开始跟着Simon学习，我希望一些基础的事务你能尽快上手。”他说得云淡风轻，就像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海涵实在忍不住心中翻涌的疑问，她不解地看着远处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为什么让我来做您的助理？”
“因为Simon的妻子怀孕了，不能像之前那样没日没夜地工作，所以我需要多一个助理。”伊凡回答得理直气壮。
“总裁，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是我？”她直指疑问的核心，不容他再答非所问。
“你不是没有梦想么？”伊凡站起来，缓缓走到她面前。
“没有梦想就没有野心。而且，你是为数不多见过我的人，所以，还是放在身边最安全。”
海涵语塞，明明觉得他的理由逻辑上说不通，却又无处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