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周嘉敏写了那首词,并没有交给任何人,只是当了书笺夹在了那本《夜桐志趣》中,依旧在静心堂读书写字,说是面壁思过,却一直悠闲而安逸,就连钟皇后都时不时差人来询问是否需要添置些什么。//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
刚满了三十日,周宪便差了人来接。
“姐姐。”周嘉敏请安道,“姐姐,还生敏儿的气么?”
周宪笑道:“你呀,这会子来卖乖,早干嘛去了?早就不生你的气了。夫人前几日才回府,说了过几日再来看你。”
周嘉敏见周宪满脸洋溢着笑意,又时不时用手抚摸自己的腹部,而她腰身较之以前略显粗壮,笑道:“姐姐莫非?”
她话还没说完,周宪便含笑点头,道:“已经三个月了,之前一直没告诉你。”
周嘉敏笑道:“那恭喜姐姐了!”
“那你喜欢男儿还是女儿?”周宪笑道。
周嘉敏道:“男孩也好,姑娘也罢,只要是姐姐生的,我都喜欢。不过,我料想姐姐这一胎仍是个小王爷。”
周宪笑道:“你就是嘴巴甜。不过,你这张小嘴金贵得很,说得话都是应了。”
“我不过是碰巧说中了,是姐姐命格好,又有王爷的紫气在,所以好事都成双,美梦都成真。王爷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周嘉敏笑道。
周宪收起了笑容,道:“这会子王爷去了南昌,国主陛下龙体欠安,我听他那意思,是过去商议立储的事情。”
周嘉敏心道:是了,这会子李煜应该是被立为太子了,便道:“那不是好事一桩么?为何姐姐愁眉不展?”
周宪道:“现在朝野中尚有一人比王爷的呼声更好,更有望成为皇储。”
“如今的郑王李从善?”周嘉敏问道。
周宪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有时我都会好奇,你这么个小人儿,平时又不曾过问外头的事,却什么都知道一些。郑王虽然是庶出。却一直兢兢业业,也做出一些政绩来。平素为人克俭,又擅长礼数,就连陛下也十分欣赏他,如今在朝内颇有些呼声。”
周嘉敏点点头,心知李煜输在哪里。Www..Com想他颇有名声,为嫡为长,政绩却不突出,虽然李璟特特让他任了监国;加之之前好佛学、工艳曲。早已声名在外,天下无人不识,却不见得是好名声。
周嘉敏劝慰道:“国主让王爷担任监国。意图明显不过,纵是有个别元老反对,终究难以违抗圣命,姐姐不必担忧了。”
周宪叹了口气,忽而笑道:“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快回房歇着吧,这些朝野的事情我们女人家都是有心无力的,知道不如不知的好。”
周嘉敏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第二日董安远进宫来看她,二人复又早先的光景。除了多了些羞涩外,谈吐说闹一如从前。倒不像其他人那般忸怩作态,竟像是多年交心的老友。
“我听闻郑王这些日子活动很频繁,在朝堂里有些子呼声,可是真的?”周嘉敏装作无意地问道。
董安远笑道:“真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你。现在朝廷里分做两派,一派是力荐吴王的,一派是支持郑王的。”
周嘉敏道:“哪一派实力更强些?”
董安远笑道:“旗鼓相当。各有老臣,各有新锐。”
周嘉敏道:“以你之见,谁的胜算大些?”
董安远笑道:“当然是……”他故意说到这里停住了,笑着看周嘉敏,笑道:“你怎么这么关心朝政?难不成前朝的武曌成了典范?”
周嘉敏嗔道:“休要贫嘴!我是认真与你说。毕竟关系到我姐姐,我自然上心点。”
董安远笑道:“你只须放心,虽说从面上看双方争得不可开交,但其实胜负已分。无论是立嫡还是立长,吴王都是胜券在握,加之,国主陛下向来宠信吴王,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断乎不会将皇位传给郑王。”
周嘉敏“哦”了一声,笑道:“你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而且据我猜测,这中间尚且隔着皇后娘娘……”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董安远已经知晓其意,微微点头。
李璟自从迁都后便沉郁成疾,前段时日又一病不起,所以这会子才急急要立储,钟皇后凤体安康,又比李璟年岁略小,自然要比中宗久存矣,若是立了李从善为储,难免失了护庇,总比得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国主?——光是这层意思,钟皇后断然不会允许立李从善为太子的事情发生。
“我与父亲大人都会上表去,请奏立吴王为太子,这一点你务必放心。”董安远笑道。
周嘉敏笑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既然这么着,我先替姐姐与王爷谢谢你与定国公大人了。”
四月中旬,洪州皇宫,明政殿。
周宗、董镜、李牧等人联名上表,陈以利弊,要求李璟立李煜为储君,这正中李璟下怀,当着众臣子的面大声赞好。
却有一人在这档口站了出来,他便是会稽人士、翰林学士、判尚书省、前一任的礼部侍郎钟谟。
钟谟举着笏牌道:“启奏陛下,老臣有本要奏。老臣以为吴王从嘉德轻志懦,又酷信释氏,非人主才,若立吴王为储,势必社稷不安,人心动乱。然郑王从善果敢凝重,虽是庶出,却勤俭克己,礼贤下士,宜为嗣。”
李璟听了这番话当场不悦,一时怒火攻心,竟引发了嗽疾,怫然从朝堂上离开。
太监总管兼内务司礼监潘礼春急忙跟了出去,哀求道:“陛下,您千需注意龙体呀,何须与大臣们一般见识,这个钟大人也真是的,不知主上的心思,不为陛下分忧解难便罢了,何苦来怄陛下!”说完轻轻给李璟抚了抚后背。
李璟怒道:“岂有此理!钟谟小人得志,竟敢诽谤从嘉,诽谤朕之嘉儿!”
事后,李璟便寻了个由头把钟谟贬为国子司业,流放到饶州作司马。
又过几日,钟皇后匆匆从金陵赶到洪州,一来是服侍李璟吃汤就药,二来是特特为了李煜的事情前去。
钟皇后在李璟面前哭了三五次,陈诉自己如今仅存一子,又是最仁善的,若是不立其为储君,将来势必受人欺凌,唯恐下场惨于其诸兄,自己余年也难以为继;又诉说李煜幼年诸般美好,听得那中宗泪水涟涟。
李璟含泪道:“朕向来最疼从嘉,皇后心思朕最明了。朕何尝不想立从嘉为储君?怎奈那般朝臣闹得朕不得安宁。”指着那一摞奏折道:“这诸多奏表,朕不翻阅便知他们说了什么!”
钟皇后拭泪道:“臣妾听闻朝中拥护煜儿之人不在少数,且均是位极人臣者,若说支持从善的虽人数尚可,但真正有权威的朝臣寥寥无几。若论成大事者,煜儿沉稳孝廉,又聪明绝顶,且从嫡从长,当为储君也。”
李璟微微点头。
钟皇后又道:“君为臣纲,不管大臣们如何争斗,徇私也好,为公也罢,最终都由陛下您说了算,陛下何不当机立断呢?”
李煜又是一阵咳嗽,叹道:“朕这次恐怕不能久矣,是该当机立断了。”
钟皇后一阵心疼,唤道:“陛下……不管怎样,臣妾都陪着您,哪怕到了那边,臣妾也绝不让您落了单。”
李璟苦笑道:“你比朕年幼了几岁,又康健,如今国破民弱,你身为一国之母自当协助朕处理好后宫之事,做好应尽的典范;朕若是去了,你当辅助从嘉,他毕竟年幼,朕又一直担忧他与其他孩儿一般,也是福微祚薄之人,南唐的江山交在他手中,朕有些不放心,你怎能不担待一些?”
钟皇后流泪道:“陛下,您莫要多想,您肯定可以长寿百岁的,煜儿如今也懂事许多,心思也放在了政事上,您不用为他担心,倒是自己的身子……”
“朕的身子朕自己最清楚。朕明日早朝便宣旨立从嘉为储君!待他登基之前,朕要为他扫除障碍,要为他计深远啊!”李璟道。
李煜本是心急,亦担忧储君之位旁落他人,却也无计可施。恰巧钟谟因忤逆中宗被贬了出去,他手下之人又搜集了不少反对者贪赃枉法的信息,他寻了个恰当的时机交给了李璟,李璟本就想在李煜登基之前为他扫除一切障碍,正好得了这由头,便大肆贬黜了一帮朝臣,又赐死了几位罪孽严重者。
这一番动作下来,朝中反对李煜为储君者一律噤若寒蝉,就连先前蠢蠢欲动的李从善都上表请奏,恳请李璟封李煜为太子,力表自己毫无觊觎之心。
北宋建隆二年(公元961年)五月,李璟封李煜为太子、尚书令、知政事,令其住东宫。
周宪连日只觉右眼跳得慌,又不便求医问药,便寻了周嘉敏过来说话儿,说了自己的忧心之处。
周嘉敏劝道:“这右眼跳是好事儿,今早我起床,竟听见了喜鹊声,可不是有好事来了么?”
正说着话,就听有太监进来道:“启禀王妃娘娘,洪州那边的潘公公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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