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满树桃花开,纪曦瞧着不禁诗兴大发,拉了纪峦就在树下要挥毫作画,几个小厮是贴身侍候的,最知道自家老爷的习性,听他这么说,问内侍要了书案、热水,几个人有条不紊的将纪曦随身携带的文房四宝备妥,还沏上自备的茶叶,纪峦原是站在廊下瞧着,小厮们搬来两张圈椅一张高几,请他入座。Www..Com
手捧着小厮端来茶,他低头细瞧,心里不由赞叹,这组官窑天青盖茶碗,颜色饱满色泽温润,应该是皇帝御赐的吧!他与七堂兄虽相熟,但从未与他一同出远门过,此次七堂兄奉皇命来宁夏城,命他跟随前来,两兄弟才有机会亲近。
此前军情急迫,也没有那份闲情逸致,所以他不晓得七堂兄这么享受,今日一见,方知七堂兄出门在外,还这般享受,瞧几个小厮动作流畅默契十足,可见这样的事常发生。
纪曦挑了支紫竹小毫,沾满调好的朱红,在一旁的软布上调着色,然后在铺好的画布右侧,画出桃花朵朵,在左下、中央点下飘落的桃花,再沾墨绘上枝叶、树干及奇石,最后挥毫写就咏桃诗。
纪曦一气呵成后,嘴角露出微笑得意的审视自己作品。“十四弟,过来瞧瞧,帮哥哥看看这诗作的如何?”
“不了。”七哥文笔好,绘图的功力更好,他才不要送上去自取其辱。“七哥你过来坐吧!我有事问你。”
纪曦漫应一声,自得的观赏自己的作品好一会儿,才从腰际的荷包取出印章,沾了红泥盖上印。
“成了,待干了。就收起来,回京后再送去让人裱褙。”
小厮点头应诺,纪曦这才转身走到纪峦身边坐下。“什么事?”
纪峦朝小厮们摆摆手,小厮们机灵的收妥东西离去,院里仅余纪家兄弟两个。“我看不透十二殿下。”
“哦。”纪曦不以为意,托着腮好整以暇的道:“你看不透他,那又如何?”
纪峦沉默不语,纪曦见他不说话,并不以为意,端起高几上的茶碗喝茶。“他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纪峦有些抱怨之意。
纪曦正在喝茶,闻言噗地喷了出来,他呛咳了下,纪峦抽了腰巾松花色汗巾给他,纪曦接过汗巾草草抹了嘴,问:“你自己十几岁的时候,也不像个孩子,十足十像个老头子。”比祖父还像个老头子。【高品质更新】祖父兴起还会喝酒挥毫,一手狂草颇为人称道。
唯独纪峦,少年老成,与其他纪家人大不相同,他对丹青、音律都没兴趣,一家人聚集一堂合奏、比划丹青时。他都是枯坐一旁呆看的,他们哥儿几个,十几岁时还曾跟别家的小子打过群架,比诗斗画。他小子一律是看他们出糗的那一个,然后回家找大人来救场。
他这样的一个人。说人家十二皇子不像十几岁的孩子?
“不,不一样。我原以为他是个被娇养,蜜罐里长大的,就算在军中磨练,但有蓝将军和他几个儿子护着,他应该武艺不错,身手不差,但对那些人情应对就不是那么在行,可是七哥你看,我们在路上问他事,庄子上那庄头的事,要是搁在京里其他皇子身上,那个不立时发作?偏他硬是忍了下来,问他对江南那事的看法,他也推了。”
那是你太尖锐了,谁瞧着不防备一二,真乖乖作答的才是呆子。
“还有吗?”
“他太甘于平淡。”
纪曦放下茶碗,挠着下颌,“甘于幕后?他可是个皇子。”那个皇子不张扬,就连四皇子那般低调的,在京里头也不是一味低调,有时高调的令人侧目,十几天前领差去江北查前年赈灾贪墨一案时,便一口气砍了贪墨的贪官、酷吏十余人。
“这不好?”纪曦不懂。
“太突出了。不妥。”纪峦慎重其事,纪曦在心里来回过了一遍,也点头附和,确实如此,你说,所有的兄弟都是张扬的想要吸引皇帝老子的目光,想要争争那把位子,你偏与大家反其道而行,偏偏旁人想学,还不成,因为第一个如此的人,才能引来父皇的注目关切,之后的人想学,受关注的程度就大大不如前者,而且皇帝也会疑心,你这么做的目的为何?
“难怪八殿下视他为眼中钉啊!”纪曦抚掌大笑,笑了一阵后,他冷静下来问道:“你觉得将来会是谁继承大统?”
“三殿下吧!不过难说,四殿下和二殿下的能力、风评都好,但他们差在没有个好母妃”
三皇子的母妃是目前宫里众妃位份最高,簇拥她成为继后的文官、勋贵几近半朝,然而他有个隐忧,八皇子也雄心勃勃欲问鼎帝位,可惜这位殿下频出昏招,不只把皇帝得罪狠了,兄弟两的感情也坏了,八皇子再继续这般胡搞下去,难保三皇子不会下狠手除去这个大患。
三皇子一旦动手对付自己的亲兄弟,在皇帝心里势必留下他心狠心辣的印象,对亲手足都能下狠手的,待皇帝百年之后,他会怎么对付那些同父异母的手足?
皇帝虽是一国之君,要考虑江山社稷,使朝代春秋万世流传下去,但他也是个父亲,岂会已预视手足相残的惨剧会发生,而不及早防范?再说能继承的又不只一个三皇子,四皇子与十二皇子的手足情深,二皇子年纪最长,办事老道,若三皇子是个凶残的,他们都能取三皇子而代之。
“所以你就点头去辅佐他吧!”纪曦道:“反正龙廷轮不到他来坐,就算四殿下没称帝,其他两位殿下也不会去对付他,我们纪家也不算卷入争嫡之中。”纪曦轻轻松松的道。
纪峦挑高了眉,睁大了眼不太敢置信,这话是他哥说的?到十二皇子身边去,就等于跟四皇子绑在一块了,四皇子若不上台。纪家百年世家日后,新帝肯定要清算的,七堂兄倒底懂不懂啊?
反倒是挺二皇子和三皇子的那些家伙,不必担心四皇子日后拿他们开刀,四皇子行事不像他两个哥哥那么凶惨、小气。
难怪十二皇子这般纡尊降贵屈就蓝家,蓝守海却还拿乔,迟迟不肯应承女儿与十二皇子的婚事,就连交换庚帖也低调到几乎无人知晓,这家伙早相准了,十二皇子和四皇子不会因此与他不睦。
皇子结交外臣素来是大忌。但是四皇子结交蓝将军却几乎是皇帝授意的,他虽与七堂兄说三皇子胜算大,但私心里,他真觉得皇上比较属意四皇子啊!
只是四皇子的母妃身份不高,母家也几乎已经败落,妻族在皇后有意为之的情况下,也是身家薄弱的,与三皇子妃、二皇子妃的家世相比。四皇子妃的娘家真的是被比到地底去了。
皇帝要如何从这种情况下,将四皇子拔擢上来,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立太子容易,能稳坐太子之位才是问题。
纪峦来看,皇帝若真想传位给三皇子或二皇子,早就能立他们二人之一为太子。一占长,一占贵,不论他想立谁,都能让朝臣挑不出毛病来。唯独想立四皇子,才是麻烦。他不是长,也不占贵。除非上头那两个兄长出大错,或死了,否则这太子之位轮不他。
但是皇帝又怎么会忍心见二皇子或三皇子出事,所以这事只能压着,耗着。
没想到最先生生耗死的,竟是皇后,她一过世,拥立新后的浪潮开始孕酿,如今孝期将过,皇子间的争斗己逐渐浮上台面来。
原本皇帝为后逝守孝只需一年,但皇帝硬将孝期延至三年二十七个月,为的是什么?
仔细看看皇帝对几个皇子差事的分派,可以明显的看出来,皇帝很积极的栽培着儿子们,但延长孝期的作用何在?原因无它,一旦立新后,请封太子一事便成不可避免的事,一立太子,太子监国已成惯例,不能再接触基层,皇帝想要的继承人不是个端坐京里尽享富贵的,而是想要一个明白治国艰难的明君。
纪峦看了兄长一眼,颇感纳闷,这么明显的事,难道除了他,就没人看出来吗?
其实不是没人看出来,但他们不愿相信。
已经站队的,想搏一搏,事情不到最后,谁能肯定那位皇子会上位?急什么呢?那些世家、勋贵的大老们会这么说。皇帝身体状况很好,又极为注重养身,再活上个十几二十年也不成问题!
纪峦还没松口,其实心里已经倾向去十二皇子身边当差了,纪曦挠了挠头,想着如何在离开永宁山庄前,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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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越听了一下午,京里八卦流言,发现她记忆之中的那几位贵女有的已然出嫁,有的已订下婚事,其中最让她觉得惊异的,大概就属向珞了吧!
向珞因为口无遮拦,伤及皇室颜面,几经议亲都不顺,后来总算顺利成亲,还生了一子,夫妻之间甚为和谐。
当然,提及此事的宫女口气完全是嘲讽不屑的,一副她伤了自家主子,怎么还能有好日子过呢?应该让她生不了儿子,遭婆家厌弃云云,慕越拥被失笑,受伤最重的阿朔都不计较了,这些局外人如此激动的替未曾谋面的主子抱不平,想来应是有所图吧!
坐在旁边小杌子上的小宫女,见慕越听了那些尖酸苛薄的批评也没生气,暗暗松了口气,两个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个轻轻起身走到慕越身边:“七姑娘可是渴了,要喝水吗?”
慕越转头看她一眼,含笑点头吩咐:“白水就好,不用去外头沏茶。”
小宫女走到屋中的圆桌旁,自茶盘上翻了个小茶碗,提起水壸倒了杯白水给慕越,慕越一饮而尽,将杯子递回去后,指了床边的脚踏让她坐,问起她们的来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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