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沐宁紧张的脸庞,我一盏凉茶端到他手上,轻轻一笑,道:“哥哥别着急,听我慢慢说。不过这个法子倒也有风险,若是被人发现了,只怕还会栽赃嫁祸给哥哥。”
沐宁接过茶盏,饮了一口,搁在案上,问道:“你且说来听听。”
我点点头,道:“既然这群臣用重金买了这吴世安的性命,那咱们不如先下手为强,哥哥调动一小支军队,扮作抢匪,抢在这些人雇佣的流匪前面将吴世安掳走。这样吴世安的性命也就无忧了。哥哥觉得如何?”
沐宁托腮思虑了一会,开口道:“你这么说是有道理,但,我想着若是这样倒不如直接派一对骑兵护送这吴世安不就成了,又何必花那么大的功夫折腾这些事情呢?”
“若是用骑兵护送吴世安,岂不是就将有人要暗害吴世安的事情公诸于众了,若是皇上问起来,哥哥该如何回答呢?更何况敌在暗,我在明,即便是骁勇善战的骑兵也不见得能抵御那千万流匪。从青州到长京,所行千里,一路护送到底太过危险了,把棋压在这,妹妹觉得不太明智。”我看着沐宁的眼眸,柔声与他解释道:“要是扮作流匪,那就容易得多了。一来,咱们掳走吴世安便抄小路直接将他送回长京,也就省得在那漫漫途中被人惦记着。这二来,吴世安被人掳走的消息传到长京,皇上必然会让哥哥你出兵营救,倒是哥哥从那扮作抢匪的骑兵手里接回吴世安不就万事大吉。也省的那些流言纷扰。”
沐宁听我说完,眸子里闪着精光,朝我不住点头道:“还是妹妹聪慧,这样的法子的确是周密。可方才妹妹又说这法子有风险,我怎么却没有看出来呢?”
我一笑,道:“要是一切都如咱们所想那般行事,自然就不会出什么问题。我只是担心,若是这骑兵没有赶在流匪面前截住吴世安,或是被人发觉是假扮抢匪。亦或是这骑兵之中有二心之人将事情始末告诉了那班朝臣或是宁亲王,那哥哥难免就要担上风险。”
沐宁眸子一转,朝我道:“现下已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要成事,必然都要承担风险,哪里会有一本万利的买卖。左不过我小心这些,这些骑兵,我都调用自己的心腹来,我倒是信得过他们的。”
我见沐宁胸有成竹,也就不再担心:“总之哥哥小心行事就好。这事若是能成最好,若是不能成。左不过与咱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哥哥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沐宁点点头:“你放心,我省得的。现在朝堂上乱的不行,我是能躲就躲,绝不沾惹是非。只安心把这军队管好就成。”
我很是赞同沐宁的做法,点点头道:“自古军权大过言权。哥哥无须和那些人动嘴皮子,到底咱们手中的军权才是最重要的,只怕皇上也是最放心的。”
沐宁行伍出生,在这军队里很受敬重,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如今他官拜大司马,又身兼征西大将军的职位,大梁四十八路、一百三十万禁军全归他辖制,可谓是萧泽和萧涵必争之人。他也是我和沐夫人最安稳的倚靠。
沐宁从我的永寿宫回去后,我顿时没有了心思,瞅着离晚膳时分还早。遂嘱咐琼奴和羽香好好看着绍儿,让沐夫人休息会,我想自己出去走走。
琼奴和羽香有些不大放心,朝我道:“主子一个人出门去,奴婢实在不大放心。还是让奴婢们陪着主子一起去吧。”
我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就在这永寿宫附近走走,不会去太远的地方,再说不过是在这太微城里,你们不要担心,最多半个时辰,我也就回来了。”
琼奴和羽香见我这样坚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琼奴递了把油纸伞给我,道:“虽说是傍晚了,但这日头还是毒辣,小姐把这纸伞带着遮阴吧。”
我笑着接过纸伞,点点头,转身朝永寿宫外头走去。
一时身旁没有了一众侍从的簇拥,倒显得自在很多。我想着永寿宫后头往长杨宫附近走有个小池塘,里面养了不少锦鲤,凭栏观鱼倒很是有趣,这样想着我便提步朝长杨宫走去。
长杨宫离着永寿宫并不算远,走了不过一刻钟便到了。那池塘不大,上面架了一座木桥,桥面低至水面,站在那木桥上就宛若站在水面上一般。池塘里几尾锦鲤在水中悠闲自得的游着,姿态婀娜,就好似水中仙子。
我撑着伞,低头望着那水中的鱼儿,四周静谧,这样淡淡打发时光,倒很是惬意。
只一心看着锦鲤,我却没注意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直到那脚步声离我只有几步之远,我这才警觉起来,回头一看,却不想对上的竟然是萧漓的眸子。
萧漓瞧见是我,忙行礼请安道:“小王见过如妃娘娘,远远看着这桥上的人影像如妃娘娘,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不想还真是如妃娘娘您。”
我因着上次琼花种子的事情,对萧漓印象很好,遂朝他笑道:“见过王爷,王爷万安。许是本宫近些日子与王爷有缘,不想在这也会碰见王爷,倒真是凑巧。”
萧漓听完我的话,一笑道:“小王也是这么想的,今日本是路过这儿,却在这碰见如妃娘娘,到底是小王的运气好,才能得见娘娘。”
我含笑点点头。萧漓继续道:“娘娘方才在想些什么呢?那样的出神,连小王走近了都没有发觉?”
我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本宫看着这水里的鱼儿,一时看得出神了,倒不知道王爷就在身后,还请王爷恕罪。”
萧漓忙摆摆手,也站在桥面上看着那水里来回游弋的鱼儿,道:“娘娘言重了。如妃娘娘也喜欢这鱼儿吗?”
“鱼儿自在,在水里无忧无虑,每日这样闲散的过着日子不是很好么?”我淡淡一笑,道:“何况这几尾锦鲤长得那样漂亮,身上的鳞片五光十色,让人看着就不觉喜欢。”
萧漓见我这样说,眉眼间的笑意却是更深了,朝我道:“只怕娘娘不知道,这几尾锦鲤是小王散在这的,不想这么些年,竟然长得这么大了。”
“这锦鲤是王爷养在这的?”我语气中不觉含了诧异和惊奇,眼眸转向萧漓。
他点点头,道:“这还是我十五岁生辰的时候,母妃送给我的礼物。我不想把它们养在缸中,只觉得那水缸那样的小,禁锢住了他们的自由。所以就瞒着母妃偷偷把它们养在这里。当时觉得这些鱼儿在这池塘这样大的地方里自由自在的游荡,现在看来,却还是禁锢住了它们的自由了。怎么游也离不开这么大的小池塘,到底也是不自由的。”
我听萧漓这么说,觉得他似乎心情有些不大好,遂开口劝慰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关键只在乎咱们自己怎么看。王爷只觉得这些鱼儿在这池塘里就不自由了,可却没有想到,也许它们生活在这池塘里,却是悠然自得呢。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就如同这深宫一样,有的人想进来,有的人想出去。进来的人只想着这里面的荣华富贵,却从来没有想过会让这四方红墙禁锢住自由,想出去的人只想着外头会有广阔天空,却没有想到,其实离了这太微城却也未必就能自由。倒不如安然自得,安于现状的好。”
萧漓听我这样说,转头看向我:“小王竟不知道,原来如妃娘娘想的就同小王想的一样。”
“那是本宫有幸了。王爷在朝堂之上,想必遇到的烦心事不会比本宫少,只要懂得排解,那便就好了。”我瞧见萧漓眉心上那一抹淡伤,遂柔声安慰道。
萧漓点点头,朝我道:“小王记下娘娘的话了。难怪皇兄那么喜欢和如妃娘娘说话,娘娘这样善解人意,真是难得。”
说着萧漓转眸盯着我的眼睛道:“小王还有一事想问娘娘,希望娘娘能够赐教。”
我忙屈膝一福,道:“王爷这样说可就是折煞本宫了。本宫也很喜欢和王爷说话,王爷有什么事情想问那就问吧,若是本宫知道,自然给王爷解答。”
萧漓这才开口道:“若是这内宫之中有一日信贵妃娘娘同皇后娘娘发生了争执,娘娘会帮着哪一方呢?”
我见他这话问的古怪,不由轻轻皱眉,不过想着朝堂上的事情,又立马明白了过来。萧漓如今也是亲王手握重权,虽说和萧涵相比略显逊色,但到底也是这朝堂上的核心人物了。不论是萧涵还是萧泽只怕都想着要拉拢他,都是自己的兄弟,也就难怪他会这样的心烦,又问我这样的问题了。
我想明白了这一切,也就柔声回道:“王爷这样问,本宫倒不知该怎么回答了。若论感情,本宫与信贵妃情同姐妹,自然是要帮着信贵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