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周大师的女婿和他的侄子么。
后面秋苇她们也给周大师行礼,周大师更高兴了,“好,好。”
董城朔给他们介绍:“这是你们温世叔,这是何世兄。”
又看着董青禾她们道:“这是小女青禾,这是秋家的秋苇,还有裴念姑娘。”
“温世叔,何世兄。”董青禾她们都是学过礼仪的。
何子然回礼:“三位姑娘有礼了。”
温博涵字明环,是男方温家的大少爷,这么多年来纵情山水,走南闯北,第一次觉得有些尴尬,因为他发觉自己并没有备那么多的见面礼。
董家董青禾的病他是知道的,能不能出来见客还真不一定,董青度只说家里面有人请他指点画画。他还准备了两份,一份见面礼,一份要是董家姑娘一定要拜师,依着两家的交情他总得有所表示。
还觉得自己已经很妥当了,哪里想到这里有三位姑娘。
“都进来。”韩珍领着他们向里面走。
到了里面,周大师挥了挥手:“都坐,咱们两家说一家人也差不多了,不讲究那些虚礼。”
这话没错,周大师和董千未是生死之交,他也是看着董城朔长大的,还指点过他不少次,董青度又是他正式拜师的弟子,能不熟悉吗。
“你爹那个不着调的,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一天到晚都在外面,也不知道在坐什么,有什么好做的,就知道到处游荡,完全忘了这太京城还有这么一家人。”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董城朔却不敢点头,不止是他,这大夏国就没几个人敢点头说董千未不好。
这绝对是会被骂死的,董千未的名字在四十岁以上的人的印象里,那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父亲和母亲神仙眷侣,也是时候过过自己的生活。”董城朔只能这么说了。
“算了,不说他们了,你们也不敢接话,等他回来我再说他。”周大师摆了摆手,一副不和你们计较的样子。
董城朔摇头,不予置评,随着他的话岔开了话题:“听说刚出的榜上何贤侄排第一名,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不敢当,世伯客气了。”何子然起身,嘴里只说着不敢当的话,很是客气,“同董兄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
“哪有,何兄自己本领高强,又何需说这种话。”董青度出声。
“哈哈哈。”周大师笑了起来,“你们干嘛这么客气,照你们这说法,岂不是我们这些老头子才能够谈过学术,年轻人能到你们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了。”
董青度的文风稳重大气,字字珠玑,非常难得,有着超乎寻常的大局观与见解。
何子然的文章极为灵秀,写山见山,写水是水,非常难得,他见识极广,天南海北的事也随手拈来。
都是这个年纪难得一见的人才,即便是年纪大的,也少有这观点。
只是董青度的文章含蓄稳重,更适合这官场,何子然的文章更像是一位隐士,故此喜欢何子然的官场中人可能要少一些。
偏生皇帝喜欢他文章里的那种年轻朝气,畅快淋漓又敢作敢当的豪气,故此定位第一名。
“不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管是谁,都要沉下心来好好练习,万万不可因为一点荣誉就骄傲自满,只有不间断地提高自己,才能取得很好的成就。”
“是。”
下面的所有人都点头称是,这不仅仅是对这两个人说的,也是对其他人说的。
董青禾抿唇没说话,她学问是真的不好,裴念比她还不如,更加有些尴尬。
“青禾,你也要好好练习,你的字稍有不足。”
这时候忽然周大师就看到了董青禾,悠悠地道,董青禾点头:“好。”
其实她何止这一点不好,她不好的地方多了去了,只是周大师没见到。
“子然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儿也算是不错,待会好好逛逛。”韩珍微笑着看着何子然,这里经常来的年轻人不算多,她都喜欢。
“多谢伯母。”
何子然很有礼貌,微笑着道。
这时候,外面有人的声音传进来:“伯母。”
外面一个人走进来,正是明王爷楚汉,他今日无事,溜溜达达就过来了,想找董青度出去玩。
一进来,里面满满地坐着全是人,楚汉站住了身子,笑了笑:“都在啊。”
“见过明王爷。”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免礼免礼。”楚汉摆了摆手,又朝周大师他们行礼:“周大师有礼,董世伯有礼,伯母有礼。”
“王爷多礼了,愧不敢当。”周大师笑着道,很是和蔼。
董青度又给他介绍了温博涵和何子然,楚汉丝毫没有架子,大大方方地道:“原来是温世伯和何兄,时常听人说起温世伯书画双绝,没想到今儿能见到本人。前两日还听皇兄对何兄赞不绝口,原本以为要殿试才能见到,没想到这就见到了。”
“王爷客气了,愧不敢当。”温博涵起身道,他虽说是散漫的性格,但毕竟出身世家,能被周大师看上,自然也是一顶一地好。
“侥幸入了圣眼,是小人的福气。”何子然也是极为客气的,他不喜欢和权贵接触,这个小王爷看上去好像没什么架子啊。
“董小姐。”回过神来,楚汉冲着董青禾微笑,一副开心的样子。
“明王爷。”董青禾同样对他笑着行礼。
这在别人家里面这样大大方方地和女眷说话好么。
何子然心里想着,但仔细看,好像董家人没有什么反应,看来楚汉和他们关系是真的好。
“本来想找青度一起出去玩的,没想到这里这么热闹,都不用出去了。”
楚汉一来,这里就热闹起来了。
“就知道玩,看看别人,你还是天家王爷,这是又逃课了?”
韩珍看着他,他是太学的学生,这个时候应该是在上课的。
“太学的那些先生这两天都被考试吸引了,也不讲课,就讲科举考试,我也不用去考。”
楚汉一脸茫然的样子:“难道我还要学科举考试怎么写文章才能得到大人们的喜欢?”
众人都笑了,不错,身为皇子,他确实用不着,何止用不着他讨其他大人的喜欢,应该是其他人努力追捧着他才对。
“你啊,我听说庆王世子不是也去考试了,还榜上有名,你要是有这水平,太后娘娘在宫里也就安心了。”
韩珍对董青度是放心,对董青禾是忧心,对秋苇是体贴,对楚汉就是宠溺了。
可以说,这四个孩子是同他相处最久的,毕竟三个人住在董府里面,楚汉是经常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尤其是以前他还没出宫开府的时候,发现了只要他在董府睡觉,母后要他回宫的态度就没那么强,那时候年纪还小,硬是要同董青度睡一处,到现在董府都还有专门属于他的不少东西。
“楚安那是上次在皇宫里面被母后的激将法给逼的,他好欺负,还敢大言不惭地答应一定会榜上有名,真够不要脸的,啧啧。”在董府,楚汉从来不顾忌,他本身也是一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除了皇帝和太后就没有他不敢说的人。
这性子,身为皇帝的幼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当然他同庆王世子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次听闻庆往世子考得很好,你不是妒忌别人吧。”韩珍一边招手让人给他上点心一边问道。
楚汉喝了一杯茶才道:“那是伯母你不知道,他一整篇文章,处处避讳皇祖父的名字,从开头到结尾,这不是摆明了是皇祖父的孙子么。”
“哈哈哈哈哈。”这下子所有人都笑了。
这位世子爷还真是一个妙人,确实这样即便他写得再差,也会有人给他通过。
“我看了他的文章,就算我学问不是很好也看得出来,通篇都是在赞颂皇家的,用词华丽浮夸,比青度差远了,自己夸自家人也不会不好意思。”
“世子确实厉害。”董青度出声,楚汉可以说,他可不能就这么认了。
何子然则是大为改观,这位小王爷可真是个坦荡的,什么都不避讳,而且是个要强的小孩性格,嘴里不饶人。
其实从他的话里听得出来他同庆王世子关系是极好的,就是不肯松口,偏偏要一副鄙视他的样子。
董青禾微笑地看着他们,一点点地喝着茶,这样的时光真好,身边的都是亲近人。
自从回了太京城,这样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倒是以前在药王谷和苍家堡有这样的感觉。
一直到周大师坐够了,让其他人也都起来,一起去花园里面逛逛。
这么一群人一起逛自然是三三两两地说起话来。
说起来楚汉是要比董青禾小一点的,他要今年年末才十八,董青禾比他大几个月,因为不肯叫董青禾姐姐,他一直都是以董小姐相称。
只是他喜欢同董青禾说话,有可能是这么多年来没同她说话的遗憾,老是喜欢往董青禾跟前凑。
“说起来我还没如果你住的那边呢,青度老是说我会打扰你治病,不让我去那边。”
楚汉一脸委屈,一副自己很体量她的样子。
“所以我也这么多年没见过王爷了。”
“嘿嘿。”楚汉笑了笑,又凑近了几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可以这么多年不在自己家里面走动的。”
真正从小生活在一个院子院子里面的人只有话本子里面才有,要么就是有人被禁足关起来了的。
“王爷客气了,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大夫嘱咐不能吹风,也就不怎么出门。”
董青禾微笑,她是相信楚汉对董家的真心的。
一群人逛了很多地方,还路过了竺晓居那片花园,楚汉撺掇着过去,知道是女孩子住的,何子然把他劝住了。
董家有两处禁地,一处就是内院,竺晓居那一片,秋苇住的就是在那一片的边缘,另外一处小阁楼,要去西临阁也要从那里走。
另外就是旁边还有一片,从藏书阁算起,一路过去都是书房,董家处理公事的都在那里,就连一只小鸟也飞不进去。
重新又逛了逛,去了花阳暖阁,这些都是文雅人,情趣高尚,这种好花好草也是文人雅客的最爱。
周大师带头,一群喜好的人一起,作画的作画,写诗的写诗,就像是诗会一般有情调。
董青禾同裴念在一边歇息,她可没有这种心思,同样的还有明王爷楚汉。
以往这种时候只有他一个局外人,这次居然还有人陪他,尤其其中还有青度的妹子、韩珍的女儿,这让他倍感开心。
大手一挥:“去厨房那些菊花糕、梅花糕还有其他的花糕和果子来。”
谁说他不会“品花”了,他可喜欢吃了。
董青禾哭笑不得,这还真是,这究竟是爱屋及乌还是爱屋及乌。
除了董青禾,裴念也乐了,这位小王爷可真有趣。
等到她们三一起对“花”实行了深切接触后,董青禾才往这边走来,消消食,才吃了东西。
董青度同何子然在一起探讨文章,这两个人都是清风朗月的,也不会藏私,有什么就说什么,一起探讨学问倒是相得益彰,彼此都有所触动。
秋苇和温博涵在讨教画画的本事,她喜欢画画,但可能由于生活环境的关系,画出来的画总是有着自己的局限性,有些地方处理得不是很好。
温博涵见多识广,踏遍了名山大川,这些则是他擅长的。秋苇在这方面有天赋他也是喜欢教人的,认认真真听着,因为一点就通,秋苇倒是明白了不少。
韩珍自己在调墨画画,她画画的时候喜欢安静,没有人打扰,自己琢磨品味,再慢慢酝酿,下趣÷阁。
董家的花草很多,董城朔与周大师就在那里探讨这些花草的品种习性。
什么花要怎样养,怎么打理,以及哪些花和哪些花可以一起养什么什么的,诸如此类,董青禾听了一会儿,叹为观止,这些东西书上不是都有么,何必要这样子记下来。
三个人绕了一圈,又凑一堆,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尴尬,他们好像是有些不学无术。
尤其是董青禾,身为年龄最长的,她觉着自己实在是有些惫懒,一点也没有学到家里面人的学问,实在是惭愧惭愧。
莫非真的是跟着什么人长大才是决定一个人性情最关键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