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尼玛大叔一直力劝我们打消去打探那片山域的念头,但他依然热情的留下了我们过夜,并告诉我们第二天可以亲自带我们去玉龙西村。
尼玛大叔家里老老小小一共有十来口人,三个女儿,两个儿子,还有他的老父母,但他们都很好相处,晚饭尼玛大叔为我们准备了炖羊肉和牛骨汤,主食是糌粑,喝的是青稞酒。藏族人是很少吃青菜的,所以基本都是肉食和面食,三五天的我还能习惯,要是天天让我这样吃,我估计我会受不了。
吃完饭后,尼玛大叔给我们每人送了一把藏刀。当然,住宿吃饭,包括明天的向导费,租马费,我们都是要花钱的。
为什么还要从尼玛大叔这儿租马,因为到玉龙西村光凭脚步的话,一天之内是不可能走到的,而且有段路充满泥泞,很是难走,所以骑马会方便快捷很多。
骑马是个小小的技术活,但也是一个胆量活。特别是骑马走在悬崖边上,没点胆量恐怕会晕过去。我不禁有些为二牛担心。
第二天上马后,走到一座跨过深河的石板桥上,桥很高,河也很深,两侧全都雾气腾腾的。我问二牛:“可不可以?要不要我帮你牵着马?你闭上眼睛。”
二牛说:“没问题。”说着他望了望桥下,有些不相信的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来到这高原,反而不那么恐高了呢?”
后面的李月潭说:“可能已经习惯了吧。”
再后面的冯宝贵忽然叫道:“什么恐高症,全都是心理作用,想治这种毛病,去飞机上跳一次伞就成!”
这家伙纯粹是在侃大空,真正有恐高症的人一到高处就完全晕了,甚至失去自控的能力,再去别说是跳伞,就算是站在高层的阳台上都会瘫下来。二牛深深有这种体会,所以大声反驳冯胖子:“不要胡说八道。”
冯胖子见二牛又跟自己较上劲了,顿时两腿一夹马肚,嘴里‘驾驾’的催着马从侧路追了上来,“谁胡说……”
冯胖子话说了一半,突然路边传来了“嗵!”“砰!”“哎呦……尼玛……”一连串的怪声音。
大伙急忙拉马停下,只见冯胖子竟然四脚朝天的跌落在路边的泥坑里,而在他跌落的上方,一根黑压压的树枝头正横在路边上。驮着他的那匹马儿倒是很温顺的停下来,并回头冲他低声嘶鸣,仿佛在嘲笑他:“报应了吧,被树枝撞到脑袋了吧,别以为你丫的骑上马就不用长眼睛!”
尼玛大叔本来和二豆在最前面赶路,听见后面有人落马,并还叫了一声‘尼玛’,朴实的尼玛大叔哪知道这个词在汉语里是骂人的意思,竟然还匆忙的下马过来扶他。其实尼玛大叔的全名是尼雅拉玛,因为藏语读起来很快,所以我们所听到的发音就变成尼玛了。
虽说这小子是自作孽活受罪,但我们毕竟出门在外,还是应该相互帮忙的,所以大伙纷纷都下了马帮他清理身上的淤泥。
冯宝贵被树枝教训了一下顿时老实多了,看到他脸上无比纳闷的表情,我在想,恐怕他自己也想不到怎么会撞在树干上的吧?
出了这档子事,二豆不得不大声提醒道:“早晨雾气有点重,再加上轻微的缺氧,会让我们辨别事物的能力下降。一般高原车祸也多因为这种身体出现的状况有关。所以大家都不要急,一前一后的相互跟着就行。”
再往北走,我们经过了贡嘎寺,但是我们没有进入寺庙,只是听着喇嘛们的佛号声悄悄从贡嘎寺沿着山沟继续北上。尼玛大叔说,你们应该去贡嘎寺朝拜一下的,也许佛祖会告诉你们,不准你们踏入那片山域。
我们纷纷问那片山域里到底藏着什么?不知道是不敢说,还是根本就不知道,反正尼玛大叔只是摇着头什么都不说。这让我们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恐惧的阴影。
沿着河流顺着山谷一直走,天上的云雾渐渐散去,天空开始放晴,山谷东侧的几座高大的山峰纷纷展现在众人眼前。白色的峰顶,碧蓝的天,让人心旷神怡。大家的劲头便纷纷足了许多。很快眼前出现了一座牧场,成群的牦牛,还有放牧的藏民们,以及山脚下炊烟袅袅的小屋。
在牧场上,尼玛大叔和二豆带领我们策马小跑起来。我虽说骑过几次马,但经验根本不丰富,一时间融合不了马奔跑起来的节奏,所以给马背撞得屁股疼。但我依然不敢松懈啊,因为一旦慢下来,我很快就会掉队。冯胖子可能是被那一下摔怕了,附在马背上一滩烂泥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一口气奔了几里地之后,大伙下马休息吃午饭。尼玛大叔和二豆都说贡嘎山的天气一到下午往往会变天,又会变得云雾缭绕,所以我们还得赶紧赶路。
还好在好的路段上有马可以代脚,所以大家感到还不是那么累,于是继续跟着向导前进。果真走了没有两个小时,天空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群峰被雾气掩盖,也就只能看到山谷下面的路蜿蜒山路。
尼玛大叔对这一块很熟悉,倒也不惧,终于在傍晚之前,我们穿过山谷左侧玉龙山上的一个山口,到达了玉龙西村。在过山口的时候,二豆说,你们从康定开始,到现在已经绕着贡嘎山走了大半圈。如果早知道你们要到玉龙西村的话,我们走西路,一天多就能到。
二牛说:“有钱难买早知道,这都是命运安排好的我们要这样走吧。”
尼玛大叔也赞同二牛的说法。这片康巴地区的藏民几乎都是信仰的藏传佛教,因此也都相信命运这一说。尼玛大叔认为,当年那支探险队住在了他家,而今天他又带我们来到这里,这一切就是命运的注定。
尼玛大叔为了表达尽心尽力,最后亲自带着我们找到了玉龙西村当年那个向导的家庭。这个家庭的家境似乎不是很好,因为他们家里的顶梁柱二十年前一去就没有再回来,而当地人则认为他们遭到了报应。这个家庭的女主人,也是当年那名向导的妻子对我们表示不欢迎,更不让我们进家。女主人的长子已经三十来岁,也已经结婚成家。而女主人还有一个女儿,刚出生那年,她的父亲便带着李月潭的父母去了那片当地人们心中的不祥之地。
李月潭很想见见她,但由于女主人的拒绝,我们没有一时没有机会见到。
族里有人听说我们是来寻找二十年前的那支失踪的探险队的,立即有人告诉了村里的巫师和长老。
老巫师派人接见了我们,并警告我们千万不要踏入那片不祥之地。并当场为我们卜了一卦,说我们一旦进入的话将会释放妖魔,导致人间灾难。随后巫师和长老们开了个会,最终的要求是要我们明天一早必须得离开村子,甚至离开大雪山。
当夜,我们所有人都拖着沉重的心情在村边上扎营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尼玛大叔便向我们告别。他临走前,也再三劝导我们千万不要进去那座山,就算进去也不要趟过那片海子到里面的峡谷去。
尼玛大叔走后。我们还本想去村里求一下情,但是这里的人们个个都对我们冷眼相对,根本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二豆说,藏民们决定的事情,我们最好不要碰运气,因为一旦激怒他们,我们可能都会惹上麻烦,所以还是先离开这个村子吧。
迫于无奈,我们只得黯然离开。实在没办法,我们只得先回康定,然后再从长计议。其实从玉龙西村返回康定就快多了,只要翻过一座四千六百多米的山口,再顺着山谷走一天就能到。
从玉龙西村离开时,我们多少还是有些不甘的。但或许是真的命中注定吧,就在我们离开玉龙村大概有一公里的时候,一个看起来比李月潭小不了几岁的藏族姑娘骑着马追上我们。
她说她叫白玛。二豆解释说,白玛在藏文里是莲花的意思。白玛又说她还有一个汉文名字,叫胭脂。我立刻感到:莲花与胭脂,仿若净美与妖娆的合体。
但令我们没想到的是,白玛却说可以带我们去那片山域!
李月潭感到吃惊同时,似乎猜到了什么,于是试探着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玛说:“父亲,我要去找我父亲,我想知道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我们都惊讶不已,她竟然是当年那个藏族向导的小女儿!
可是,虽然白玛姑娘的勇气可嘉,但如果让她作为我们的向导的话,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因为我们觉得那样可能会激怒当地的人们。
不过,白玛姑娘似乎说一不二,眼见我们还在犹豫,她拍了拍马背上的行囊,径直向队伍的前头走去,而在她的背上,还斜跨着自制的弯弓,以及装满竹箭的箭囊,在她的腰上还绑着一把一尺多长的藏刀。
王铁头说:“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藏族姑娘哩!”
二牛说:“看她这身装备,身手一定不赖!”
我说:“她可能早就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呢。”
李月潭情不自禁的笑起来,这个姑娘竟然让她有了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王铁头依然在望着白玛姑娘的背影发呆,忽然他对我和二牛道:“哥哟,你们都有心上人了嘛,所以这次都不能跟我抢了撒……”说着,这小子兴奋的拍马向那美丽的倩影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