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晴曦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门口,途径铭博时,听他在身后低声说:“晴姐姐,我不想去见她。
”
晴曦回过头:“你就在这里待着,一切交给我处理,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铭博垂着头,暗中握着拳头,捏起又松开,终究什么都没说。
晴曦独自去面对小四,对她来说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但是对他们来说却十年了,那个孩子也长大了。
当风梦儿被百里轩的人引进来的时候,晴曦并没有认出眼前的少女。
陌生的一张脸,陌生的眼神,从她身上绝对找不出当年的影子,她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晴姐姐。
”
风梦儿穿着淡青色的裙衫,随着她的走动,裙摆荡出层层的涟漪,说不出的美丽。
对,就是这两个字,晴曦在风梦儿的身上只读出这两个字,无论是脸蛋儿,还是身材,都告诉她,眼前的少女是个漂亮的人。
“晴姐姐。
”风梦儿再次喊了晴曦一声,打断晴曦的沉思,她俏丽的脸上出现点点泪痕,抽泣着一点点跪爬到晴曦的脚边,拽着她的衣袖哀求:“晴姐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晴曦垂眸瞧着她:“我问你,如果不是我主动发现这件事,你会把真相告诉我吗?”
风梦儿一怔,而后垂下头:“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再也不理我。
”
晴曦挣开她的手,独自向前走:“在你开口让铭博留在风族的时候,你就没怕过吗?在知道铭博死后,你难道没有一次想过他吗?你现在所有的荣耀都是建立在他失去一次性命的基础上,你享受着这一切,良心不会不安吗?”
晴曦的声声质问,让风梦儿无话可说,她垂着头,在晴曦看不见的地方,脸上逐渐狰狞。
她左手放在袖口,摸上早就藏好的匕首。
晴曦见风梦儿迟迟不说话,转过身,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想过,怎么没想过,我一直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做出那个决定,就和着了魔一样!晴姐姐,这些年我生活得也不好,我真的想要诚心认错,所以在知道小铭哥哥没死,我就离开了风族。
不求别的,只求做牛做马让你们原谅我!晴姐姐……”
风梦儿抽泣着,扑到晴曦的身上,与此同时,匕首也递了出去,刺向晴曦的心口。
但是匕首进入衣服,却似撞上了一堵墙,再没能前进!风梦儿大惊,抬头对上晴曦一张冷漠的脸,她还没来得及想原因,手上忽然一痛,一种恐怖的气息顺着匕首传过来,将她击飞出去。
“铛——”
匕首坠地,风梦儿也倒在地上。
她迅速爬起来,脸上闪过惊恐,转身却要往外跑,只是刚迈出一步,脚腕就被混沌绫缠住,身体失衡,再次趴在地上。
她手撑着地想要起来的时候,面前多了一双脚。
风梦儿终是害怕了,涕泪横流,拽着晴曦的衣摆:“晴姐姐,我……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家主给我服了□□,我真的没办法啊,不杀你,我就要死,呜呜呜……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晴曦淡淡道:“你别害怕,我不会杀你。
”
风梦儿惊住,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晴曦。
晴曦蹲下.身,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虽然你不再是我妹妹,但是念在之前的情分,看在张院长的面子上,我不杀你。
”
“真的……啊,我的……”风梦儿的脸忽然狰狞,满目恨意地瞪着晴曦:“你废了我的修为!”
晴曦拿开自己的手,再度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风梦儿,看着她漂亮的脸蛋瞬间变得丑陋:“是,从此以后,你都不能再修行。
以你的资质,能留在风家,也正是因为你牺牲了铭博,如今我替铭博讨回来,让一切从最初开始。
但你的品性,对至亲的人都能痛下杀手,对旁人也不会留情,我今日如果还留有一线,让你以后东山再起,大概以后都难以安宁。
”
风梦儿听了晴曦的话,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可很快,她就发现她的脸不再光滑,摸在手心里不再那么细腻。
她匆匆忙忙从怀里掏出小镜子,当看到镜中人的那刻,倏尔大叫,丢飞镜子,双手捂住脸趴在地上痛哭。
晴曦瞥见地上缩成一团颤抖的身体,是那么想不通,为何她偏偏对这张脸如此执着,执着到可以用别人的命来换这张脸。
风梦儿万念俱灰,知道一切都完了,她擦干脸上的泪,踉踉跄跄从地上站起来,凝视晴曦,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滔天的恨意,她指着她大骂:“晴曦,你才是最冷血的人!是最虚伪的人!你口口声声说对其他人都一样,可你在福利院的时候就偏爱铭博,你对他好,对其他孩子也好,唯独我,因为我这张脸,你就是觉得我长得丑,因为我毁容,所以你和他们一样轻视我!”
晴曦微微挑了挑眉,面上很快就平静下来:“你怀着这样的心思,看歪了所有人对你的好意,感受不到爱,到头来把刀都插在我们的身上。
我也不想和你多说什么,以后不要再见面,做一个普通人吧。
”
“呵呵,普通人,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风梦儿朝晴曦扑来,却被晴曦避开,她招手唤来百里轩的人:“把她带走,我不想再看见她。
”
风梦儿如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哪能抵得过,大哭大闹,终于被拖走了。
这才是,兜兜转转,费心心机,最后终不过是黄粱一梦,也正应了她的名字,不过是风中梦一场。
风梦儿叫骂着,被百里轩的人抬出去,而后毫不留情地丢在会馆的外面。
立即看热闹的人围上来。
,对她指指点点,风梦儿听到别人说起自己的容貌,惊慌地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脸,撞开人群,逃了出去!
人群里,山元凉见到后,低声询问手下的人:“刚才的丑女是怎么回事?”
他手下的人立即找百里轩的人问了情况,而后一五一十向他说明。
山元凉听后,很有深意地笑了。
……
十天后,张家张沛岚不得不带着三条古路的钥匙而来,钥匙到了,张老夫人才被获准离开,这次张家大伤元气,带着一肚子气回了北崖。
这里的事了,晴曦也和铭博不舍告别,她要踏上去临仙桥的路,大荒山谨遵神的教诲,不会参与人族和妖族这些事情,就此离开。
“你放心,等我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解决了,一定会去大荒山看你。
”
铭博恋恋不舍:“晴姐姐,你可说好了,别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铭博立即道:“你别说这话,你是有前·科的,小的时候你骗我好多次。
”
“唔,是吗?我有些记不清了。
”说着,冲紫珠使眼色。
紫珠立即明白过来,抓住铭博:“你要想跟着她,也要自己有本事才行,看看她的仇家,你至少要到达上仙境,否则只会给她拖后腿。
”
事实摆在眼前,铭博蔫了,只能暗中下决心,努力修行。
晴曦和铭博分开,独自一人踏上去往临仙桥的路。
临仙桥在方壶的南方,接近妖族,晴曦就想到了小小。
但她清楚,小小不会出现,石沼对这个新主人很看重,凝神赛的路不开,是绝对不会放小小出来的。
好在百年之约,她现在可以守得住。
晴曦去了这么多地方,对比之后才发现,越向南方,物价水平越低,人也越来越穷。
这里几乎没有门派圣地,都是些没名气的小门小派,修士的整体实力水平也没有其他地方高。
晴曦来到一个叫丰如镇的地方,找到一个旅馆打算休息一夜再动身。
傍晚休息的时候,隔壁忽然传来一个孩子的大哭声,紧接着是男人的大骂声:“臭小子,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交代你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我今天打死你算了,免得浪费老子的钱!”
“对不起,躲不起,我错了,别打我,求你别打我了……”
孩子的求饶声不断传过来,搅得晴曦心神不宁。
小旅馆就这点不好,隔音效果极差,她想设下禁制,安心睡觉,可手刚抬起来,就蹙起了眉。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晴曦对声音敏锐,这小男孩的声音她绝对听过,留意后,仔细回忆,忽然一惊,而后迅速从床上跳起来,推开了门。
隔壁,男人的大骂声,小孩的痛哭声,还有利器抽在皮肉上的声音不断。
晴曦控制神火,在窗户上烧了一个小洞,而后透过小洞向里面偷看。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站在桌子前,正拿着铁鞭抽打躲在桌子下的小男孩。
由于角度的关系,晴曦没看到男孩的脸,但是看到了他极为显眼的银发。
这让晴曦很奇怪,她所熟知的这么大的孩子,只有在祝融谷见识的那个男孩,可是按照外面的世界算,这孩子也差不多十八九岁了,不该还是不到十岁的样子。
但要说不是他,这声音和头发都一模一样。
但是不管如何,就算是父母,这样打小孩也是不好的!晴曦给自己找了一个多管闲事的理由,而后踹开了房门。
这下动静不小,房间里的男人立即停手了,凶神恶煞地转身,瞧着晴曦。
此时,缩在桌子底下的小男孩也悄悄露出半张脸,被晴曦抓个正着,不错,就是祝融谷的男孩,长得一模一样。
这孩子真是奇怪,她这一年下来,已经长到一米三五了,四舍五入就是一米四了。
可他十年过去,竟然一点儿都没长。
果然,人的满足感都是对比而来,晴曦对自己的身高很满意了。
“小子,你不想活了?敢踹你爷爷我的门?”男人手持着铁鞭,点着晴曦,看那架势,好像随时都能把鞭子甩在晴曦的脸上。
“我缺个跟班,你把这孩子卖给我。
”晴曦指着小男孩。
大汉嗤笑一声:“行啊,一块蓝玉,如果你有就把这崽子拉走!”
他的模样分明不相信晴曦会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出一块蓝玉,因为这个价格买一个不能修行普通的孩子,简直就是天价。
晴曦拿出一块蓝玉,见大汉瞬间睁大眼,她在手里掂了两下,而后直接丢在他的脚边:“现在把孩子给我。
”
大汉赶紧弯腰把蓝玉捡起来,用手指使劲搓了搓,在确定是真的以后,迅速揣在怀里。
接着就变了脸,他抱着膀子和晴曦说:“我现在觉得一块蓝玉就卖了这个孩子我会吃亏,你都不知道,他特别能吃,每天都要花费我一块绿灵。
这样吧,我便宜点算给你,你再给我九块蓝玉。
”
晴曦冷笑:“你这是要坐地起价,我给了你九块后,是不是还敢朝我要一百块?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这么贪,可有命花这钱吗?”说着,手指轻点了身边的门,瞬间,这扇门就在大汉的面前化成了灰。
大汉脸刷就白了,之前那种嚣张的气焰也像是被冷水“噗嗤”浇灭,再也不敢叫嚣了。
对这种说话都带着浑劲的人,晴曦知道千万不能让他看出自己好欺负,否则这事情没个解决。
“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孩子给我。
否则,今天你就别出这个门了!”
“给给给,这就给你,这孩子我不要了,给你!”大汉抱拳讨饶,战战兢兢从晴曦身边经过,而后一溜烟儿就跑到了楼下。
晴曦走进去,低头看着还缩在桌子里的男孩,轻声道:“出来。
”
小男孩瑟缩了一下,悄悄抬眼打量着晴曦,里面有好奇有警惕。
晴曦觉得奇怪,她在这孩子的眼里没见到熟悉,满满地都是陌生感:“你不认识我了?”
小男孩紧紧抿着嘴,轻轻摇了摇头。
“也是,对你来说十年了,不记得也正常。
”晴曦蹲下来,和小男孩平视,轻声说:“我们在祝融谷相识,我还给你祝融果吃了呢,现在还想吃吗?我这里还有。
”说着,又拿出一枚祝融果,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了看晴曦,又专注盯着祝融果之上,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口水。
晴曦看他的模样,笑了,抬手把祝融果放在他的怀里,又摸了摸他凌乱的头发:“虽然不认识我了,但是爱好没变,幸好你还爱吃这果子。
等我有时间,再去祝融走一趟,如果芈秋回来,就让他送我些。
”晴曦自顾自地说着,而后想到一件事,问他:“你还记得祝融谷吗?要回去吗?”
见小男孩迷茫地看着自己,晴曦就知道答案了:“好吧,你先跟着我,反正路上也没意思,多个小孩照顾也不错。
”
晴曦把手伸向小男孩,见他不再反对了,才拉着他的手,把他从桌底下带出来。
随着动作,男孩的衣袖往上走,露出了他手臂上的伤痕,到处都是乌青,几乎没有好地方。
晴曦瞬间就沉了脸:“我后悔了,刚才不该让那混蛋拿钱走路。
”
晴曦把小男孩安排到自己的住处,而后下楼赔偿了自己损坏房门的费用,又和他们要了伤药,这才重新回到房间。
她给小男孩上药,小男孩安静地吃着祝融谷,和以前一样,斯斯文文,时不时冲自己天真一笑。
晴曦心都化了,摸摸他的头,又替他准备了些吃食。
这可把瓷娃娃气坏了,围着她乱飞,时不时钻到她怀里撒娇:“娘,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哇,你不喜欢娃娃了?”
晴曦亲他一口:“喜欢你啊,最喜欢你了。
但是他很可怜,没人照顾,等我找到好人家,把他托付给好人家养,你别急,也别欺负他,知道吗?”晴曦隐隐觉得小男孩好想哪里有些问题,他在一些方面很迟钝,而且就长不大这个原因,也要查一查。
知道小男孩被送走后,瓷娃娃终于不闹腾了,安安静静坐在小桌上,摆弄着从仙府世界弄出来的东西,时不时给摇钱树浇点水,或者逗弄一下懒洋洋的神鲤。
第二天,晴曦带着小男孩离开旅馆,打听到小型传送阵的位置,准备离开丰如镇。
也就在这个时候,十几个凶巴巴的男人围上来,每个人都里都拿着武器,不怀好意地瞧着晴曦。
晴曦从这十几个人里认出了一个熟人,立即笑了:“怎么,你真不想要命了?”
这人就是昨日在旅馆里的男人,应该是觉得晴曦是个肥羊,叫上人来宰羊吃肉了。
男人摸了一把脸上的胡子,和其他人说:“就是这小子,一出手就是一块蓝玉,他身上肯定有别的值钱的东西,兄弟们,截了他,我们这一年都不用愁了!”
其他人闻言,神情振奋,目光如狼一样盯着晴曦,好似晴曦是他们看中的猎物,正琢磨着从哪里下手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