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自己这位不靠谱的兄弟所赐,直到这头人眼不可见的东西一直潜入到了酒店楼下,林朔才获悉这个情况。
这是火烧眉毛了。
不过所幸,林朔事先做了安排。
这支狩猎小队里仅次于自己的强者,一声修为距人间修力尽头只差一线的楚弘毅,这会儿就在楼底下蹲着。
不用他提醒,魏行山赶紧掏出了步话机吼道:“老楚!东西就在你附近!”
“哎呦,这么大声儿干嘛,吓死个人了。”楚弘毅阴柔的声线从步话机里传出来。
“这东西人眼可能看不见,你千万留神啊!”魏行山紧接着又吼道,比刚才还大声。
“慌什么,我堵着入口呢。”楚弘毅淡淡说道,“有本事让它从我身上碾过去。”
林朔一把夺过步话机,说道:“楚弘毅,猎物实力未知,你别轻敌,我这就让章进来接应你。”
“哎呀,总魁首你早这么安排就好了。”楚弘毅说道,“章进这家伙一晚上都躲着我,搞得我一个人在楼底下怪没意思的。”
林朔翻了翻白眼:“那还是我亲自下来吧。”
“别别别,总魁首您亲自来我多不好意思,章进挺好的。”楚弘毅叫道,“我就要章进!”
这时候章进的声音从步话机里传了出来:“楚弘毅我给你脸了是吧?我这就下来,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少年郎胆气豪壮,真是令人心生欢喜。”楚弘毅悠然说道。
“我特么……”章进话说到一半,气急败坏地切断了通讯。
苗成云在一旁听得直摇头:“林朔你以后挑队员注意点,这都是些什么人啊,阴阳怪气的,完全不把狩猎当回事儿,这还配叫猎人吗?”
林朔和魏行山两人,就开始盯着苗公子看。
其中林朔开口道:“是啊,我也纳闷呢,这都是些什么人。”
“你别这么看我。”苗成云这会儿算是明白过来了,说道,“我现在是唯一能感知到那东西存在的猎人,我再离谱你也得忍着。”
“行。”林朔也是拿他没办法,只能压着脾气点点头,“那麻烦苗公子告诉我一声,东西这会儿到哪儿了?”
“你别这么心急嘛,再等等,让这东西移动一段距离。”苗成云说道,“感知没那么精确,只是大概有个方位,我又不是gps。”
……
同一时间,斯里巴加湾的安澜号上,苗雪萍指着苗光启的鼻子,那是一通唾沫星子招呼过去。
“你说你偷了悦心姐的基因,暗戳戳地做个儿子出来也就算了。
儿子做出来你倒是好好教啊?
苗光启你现在身上几层皮我不管,你扒干净了跟我一样,就是一个苗家的传承猎人。
传承猎人,说到底就是传承二字。
儿子生出来,光教能耐就够了,做人不用教吗?
猎人的基本素质不用教吗?
你看看成云现在这性子,哪里像个传承猎人的样子。
吊儿郎当整天追求那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办事还这么不靠谱。
就他这个样子,还另立苗家啊?
我求求你们父子俩改姓吧,另立的家族姓什么都行,就是别姓苗。
苗家丢不起这个人!”
苗光启这会儿脾气好极了,因为确实理亏。
苗公子在现场的这个表现,老父亲脸上无光。
他用手抹着喷到脸上的唾沫星子,和颜悦色地说道:“哎呀,成云长大那阵子,我确实是太忙,疏于管教。这孩子基本上是秀儿带大的。”
苗雪萍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嗓门又高了八度:“云秀儿只比成云大了一岁,你还想把这个责任推给她啊?
还有,你这个行为就是典型的童养媳行为,你这人缺德缺到骨子去了!
我看就你这么一个爹,你要是自己教苗成云,这会儿肯定会更加不堪!”
苗光启被骂得蔫头耷脑的,然后眼睛往旁边一瞄,看到anne了。
苗老先生脸面实在是吃不住,轻声说道:“闺女,你替我说句话嘛,拦着点这泼妇。”
anne这会儿也在气头上,在她看来,成云师兄这次确实过分了。
狩猎这么大的事情,他不仅先打算做假账,还瞒报了重要的情报,现在让整支狩猎队很被动。
所以养父让anne帮他说话,anne不乐意,把头别过去了:“我觉得姨娘说得没错。”
苗光启直抖愣手,叹道:“这真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啊,这一个从小让到大的妹妹,还有一个从小宠到大的闺女,这会儿都不站我这头了。”
“你活该,谁让你管教无方的?”苗雪萍还在那儿不依不饶。
“哎?”苗光启忽然脑中灵光一现,一指anne,“雪萍,那你看anne好不好?”
“废话,这是我林家大媳妇儿,能不好吗?”苗雪萍说道。
“对咯,这是我从小教到大的闺女。”苗光启说道,“你看她多好,这就说明不是我管教无方,而是成云这孩子我确实没时间管教……”
“我去你的吧。”苗雪萍说道,“他们三个孩子几乎一模一样的成长环境,anne这么好,秀儿也不差,偏偏成云变成了这样,这就说明你苗光启的种不好!你自己丧尽天良,你儿子能好得了吗?”
“我……”苗光启一阵理屈词穷,低声嘀咕道,“种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你还敢说悦心姐不好吗?”苗雪萍凤目一瞪,“苗光启你现在胆子大了呀!”
苗光启赶紧轻轻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好好好,我种不好,我教子无方,我认了,你就放过我吧。”
“哼!”苗雪萍头一偏,懒得说话了。
anne见两个老的这场架终于吵完了,问道:“导师,姨娘,这东西为什么就看不到呢?”
苗雪萍怔了怔,心里没答案,然后就只能看着苗光启。
苗光启一看两个女的又指望上自己了,这一下子就又高兴了。
这方面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苗家父子其实一个德行。
就是爱显摆,尤其是在自己重视的人面前。
苗老先生先坐下来,把台面上的杯子拿起来,呼噜噜喝了口水,抬头清了清嗓门,这才悠哉哉地说道:
“要知道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咱猎门也好,他们海客联盟也罢,这几千年下来确实积累了不少见识,其中绝多数也用文字记载下来了。
再加上如今科技日新月异,探测的手段和技术正在不断丰富,人类的视野也随之越来越广阔。
可要说这世界我们人类已经全见识过了,完全吃透了吗?
那还差得远呢。
所以一旦有未知的东西出现,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幸运。
这意味着我们人类还有进步的空间。
知识前提就在于探索,人类的好奇心……”
“别说废话了!”苗雪萍不耐烦地打断道,“你就说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吧?”
“不知道。”苗光启摇了摇头,闷头喝茶。
苗雪萍这就开始撸袖子准备打人了。
“但是呢,我可以分析分析。”苗光启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先明确一下,截止目前,关于这东西我们知道一些什么。
一、这东西杀人,而且受害者应该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丧命的,这才会出现一下子就集体失联的情况。
二、这东西锁气控风,应该身负异能。
三、这东西在晚上出没,人眼不可见。
这是三条比较粗略的情报,可是仔细看,我们还是能找到关联。
仙本那的第一次失联事件,是整座城市几万人口被一扫而空。
这种情况,不能用这东西袭击人类的速度快来解释。
再快,也做不到几万人一下子丧命。
所以结合它锁气控风的异能,那肯定是一种大范围的杀伤模式,比如以空气为传播媒介的毒素。
仅就这个推测,你们有什么联想?”
“七色麂子?”苗雪萍脸色大变,“不会这么巧吧?”
“不算很巧了。”苗光启说道,“都在婆罗洲,而且以七色麂子的速度,婆罗洲也就是个方寸之地。”
“导师,您的意思是,林朔他们现在碰上的,就是七色麂子?”anne的脸色也非常不好看。
“我没这么说。”苗光启淡淡说道,“我只是说,这两种东西的手段,有相同的地方。
我其实一直怀疑,七色麂子身上的毒素,并不是七色麂子身上原生的。
因为从生物学上来看,七色麂子既然已经是极速的物种了,它没必要再演化出这种毒素来,生存策略不对。
而它这种毒素,天然解毒剂居然是海里的东西,是一种小型鱼类体内的蛋白质。
这就很奇怪了。
自然界的东西要有相克的效果,这不是什么巧合,而是长期处在同一环境下,竞争出来的。
不对环境里的某个致命因素产生克制,那就没办法存活下来,这是生存法则。
所以但凡天下奇毒,百步之内必有解药,不是没有科学道理。
而七色麂子是陆地生物,那种小型鱼类,也就是指节鱼,是海洋生物,这算是目前自然界最大的环境差异了。
所以这中间,必然有介质存在。
而这个把毒素转播给七色麂子的介质,必须既能在海里活动,也能在陆地上活动。
它既影响了指节鱼,也影响了七色麂子。
而七色麂子的极速,这不是自然环境下能产生的东西。
这种速度,单纯的自然环境逼不出来。
所以这速度的进化成因,不在外部环境,而在物种竞争,源于身体内部。
我的推测是,极有可能正是因为这种毒素,逼迫七色麂子必须不断地冲刺奔跑。
用奔跑时体温的快速升高,以及肌肉快速代谢环境下某种特定蛋白质的激活,来对抗这种毒素。
千万年彼此竞争下来,双方不断变强。
到目前为止,七色麂子跑赢了毒素,所以它哪怕被毒素感染了,也什么没事。
而它现在速度,已经达到生物化学能运用的极限了。
海里的那种小鱼,运气比七色麂子好得多。
指节鱼寿命短,繁殖数量多,迭代快,所以很快就进化出了一种特殊蛋白质,这就省力了。
只是一时偷懒省力,长远来看就吃亏,所以指节鱼很弱,而七色麂子现在很强。”
苗光启这番长篇大论下来,口干舌燥,又低头喝水去了。
每喝一口杯中的茶水,苗光启眉头就轻微皱一皱,似乎这茶很苦。
他现在很镇定,林家两个女人坐不住了。
anne说道:“那林朔他们,今晚不是很有可能暴露在毒素下吗?”
“嗯,八九不离十。”苗光启点点头,“不过你们别慌,七色麂子毒素的解药,也就是指节鱼的特定蛋白质溶剂,杨拓已经批量研制出来了,我也用飞艇空投过去,他们已经喝上了。
我现在正在喝的,就是这种解药,你们要不要也来一瓶?”
一边说着,苗光启低头从控制台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两个玻璃瓶出来,同时又解释道:“我们在船上,感染毒素的几率比较低,而这种溶剂喝下去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杨拓实验时间不太够,样本量也不足。
所以我先让林朔他们喝了,临时救个急,同时也观察一下他们的状况。
你们我建议再看看,不着急喝,这样比较稳妥。
好了,那头东西怎么杀人,我们大概推测出来了。
它那种锁气控风的能耐,原理我还不清楚,可在功能上,应该是为传播毒素服务的。
那么,为什么人眼看不见这东西,我再分析分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