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瞬间安静下来,阳光静静的洒下,照亮了小院的每个角落,慕容睿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和慕容然在这院子里玩耍过,那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
再后来,他们渐渐长大了,开始接受一个名叫权力的名词,不知什么时候,兄弟之间开始夹枪带棍,明暗较量。那时,为了明哲保身,免除太子的猜忌,慕容然不得不纵情山水,表现出一副玩物丧志的模样。
后来,慕容睿扳倒了太子,给了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他终于得以施展自己的才能,一展抱负,可是终究,他把江山看得太重。
“你的目的是什么?”慕容睿问。
“保住盛天江山。”对面的男子毫不含糊的答道。
“那和香儿有什么关系?”
“呵呵,和她有什么关系?皇上还是问问自己吧?”慕容然突然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怪异的看着慕容睿,只是让他惊讶的是,慕容睿坦然而立,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
“你以为这一切都和香儿有关?”慕容睿讶然问道。
“我不想让盛天的命运由一个女人来掌控。三弟,别忘了,我是你的二哥,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也看着你为那个女人变成了什么样的模样。她已经嫁给轩辕天湛了,但是你却始终放不下她,真正害了她的人,不是我,是你!”
这一刻,慕容睿是心痛的,但是他更多的是不平和愤怒,这所有的一切推到一个总是为他着想的女子身上,让他心中充满了怒气。
“你以为一个国家和朝廷的命运,是由一个女子就可以决定的吗?你当真以为香儿一个女子就可以掌控这一切吗?这天下大势,你堂堂盛天二皇子难道看不明白吗?我盛天的飘摇欲坠,难道是我慕容睿一个人就可以挽回的吗?”
“三百年来,亲王割据,领土分裂,东方瀚海国强势崛起,西方俯视耽耽,南月国和盛天西部之间的深仇大恨该怎么解决?你说该怎么解决?”
“香儿打下了盛天西南王,你让我去向她要回来吗?你以为她会在乎那一片领土究竟在谁的手中吗?我告诉你,她不会在乎那片领土是不是在云飞鸿手中,不会在乎那片领土是不是在轩辕天湛手中,不会在乎那片领土是不是在我慕容睿手中,她将这一切都看得很淡。她只知道,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身边的亲人。”
“……”慕容然惊住了,慕容睿很少和他说这么多的话,但是此刻,他能够感觉到慕容睿身上的怒气。
“二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狭隘?所谓的千古帝王,为的是什么?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利欲熏心,不光是为了站在权力巅峰的尊严,不光是为了某个家族的荣耀和辉煌,还有黎明百姓和自己所爱之人。”
“慕容睿的心只有那么大,里面首先装了自己最爱的人,然后才装的是盛天的江山。香儿于我,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礼物,哪怕只能远远看着她,我也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你们只看到了我对她的付出,却从未看到过她为了我不顾生死不顾自己的性命。”
“……”慕容然指尖颤了颤,眸光中有了不一样的颜色。
“你觉得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都是为了盛天好,但是你却在伤害我最爱的人,你觉得这样的好,我需要吗?大哥心狠手辣,将我逼到了最危险的地步,最后惨败身死。我是赢了,可是我一点也不快乐,难道二哥也要走上大哥的道路么?”
“二哥从未想过要造反。”慕容然的情绪一下子就激动起来,脸也涨得通红。
“所以,睿从未想过要对二哥下手,即便外面已经风言风语,睿从未有过任何的动作。”慕容睿低了语气,温润说道。
世界静止了,一切都混乱了。
慕容然浑身一颤,心莫名的疼起来,他以为三弟眼中只有云飞香,却从未在乎过他的感受,没想到,他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心意。
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谋逆心思,所以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要是今日三弟不说,或许他慕容然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弟弟是多么的幸运。
“可是,已经晚了,香儿姑娘只怕已经……”慕容然神色一暗,悔痛的说道。
“香儿背后还有轩辕天湛,如果你自认为敌得过轩辕天湛的手段和计谋,那我也无话可说。”不是慕容睿有心打击慕容然,只是想宽慰他。
“可是,为了让香儿姑娘毒发加速,我直接让人火烧了若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慕容然突然捂住了胸口,瞬间觉得那个地方好痛。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认为你敌得过轩辕天湛,那我也无话可说。”慕容睿只是微微一怔,便再次开口。
轩辕天湛瞬间移动到小女人身边,搂住她的纤腰,没想到慕容然竟然会选择这么激进的方式。明明不是残忍的人,却做出了最为残忍的事情。
他派人先是让香儿喝了迷药,然后火烧纳兰若飞,香儿看到纳兰若飞危急,自然会奋不顾身的飞奔过去,结果气劲翻腾,解药也会延迟作用。
男人单手扣住小女人的腰,另一手运功,掌心往纳兰若飞的方向一吸,便见到燃烧而起的烈火朝着轩辕天湛掌心银白色的光晕飞来。
轩辕天湛立于天地间,脚根本没有着地,所以地上的暗器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如踩踏着风,翻手覆手之间,火热的气浪便飞出,直奔那些绑匪。
男人挥出的灵力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追逐着绑匪而去,一眼望去,荒地上的绑匪无一幸免,瞬间沦为焦骨。
云飞香落了地,稍微一运气,气息已经恢复如常,纳兰若飞没有被烧到什么,但是先前被戳了一个血窟窿,心里也明显的受到了打击,状态不是很好。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男人茫然而颓败的坐在地上,眼眶通红,如果是别人利用了他,他还可以想得明白,但是是慕容然啊!
他们是从小长到大的好哥们儿好朋友!
空寂的房内,慕容然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他不会是轩辕天湛的对手,他知道自己的分量。
“如果香儿能够原谅你,我们大家都会原谅你!”慕容睿说完,转身离开。
“噗嗤”一声,身后传来血液喷薄的声音,慕容睿转头一看,慕容然已经颓然的倒在地上,他微微开口,便说道:“我对不起若飞,所以自己服了毒,愿意和他共扑黄泉。”
“你早就想好了一死?所以即便用自己的死来刺激朕也不后悔吗?”慕容睿愕然,一把扶住地上的男人,二哥这又是何苦呢?
“三弟,谢谢你给我说了那么多话,二哥终于不觉得孤独了。二哥本想用这件事唤醒你的觉悟,但是你比二哥看得清楚明白多了。”慕容然气息逐渐微弱,面色痛苦,他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失。
“为了你心目中的盛天江山,你竟然甘愿牺牲自己?好,如果你想要这个江山,就起来好好的奋斗,等你能挑起大梁,斗得过轩辕天湛了,便一切都是你的了。”慕容睿低吼,浑身散发出低沉阴冷的气压。
“二哥不想要了,二哥什么都不想要了。二哥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二哥,别离开我!父皇已经走了,我不想你也离开我,我们可以一起好好的活着……”
“答应我,要好好的!”慕容然说完,脖子便歪了过去。
空旷的庭院中,突然冷风飕飕的吹,慕容睿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呆了多久,直到冷风过来,才唤回他的神思。
慕容然的死,最痛苦的人是纳兰若飞和慕容睿,但是最疑惑的却是云飞香……直到很多年之后,她才明白,这世上总是有部分的人会有偏激或者激进的想法,当他钻入了自己的牛角尖,便会只有心中那一个想法,其他的客观因素也便会被忽略。
慕容然便是这样,他把所有的罪过归到了自己身上,却从未想过,一个世界不会单单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盛天的胜利,不光需要圣明的帝王,还要有军队和实力,以及治国方略等各方面的因素。
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去阻止别人的思想,因而,也不可能会阻止所有灾难的发生。
时间不允许人有太多的悲伤,考虑到要即将北上,云飞香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赶走了纳兰若飞和冷亦双,两人也知道这是战乱的特殊时期,不敢给他们添乱。
只是小玉玄却在走的时候哭个不停,这让云飞香有些难受,小家伙喜欢她,连日以来已经有了感情,分别的时候哭得特别的厉害。
十月中旬,大军终于做好一切准备联合北上,正式开始了讨伐赫连北的征程。
慕容睿这边,出动了二十万军队,轩辕天湛出动了三十万,瀚海国兵强马壮,自不必说。
这等吃亏的买卖,轩辕天湛当然死活都不会做,多亏了小女人整日的耳边风,吹得我们的湛王啊,简直是找不到北了,最后在激情忘我的时候,终于吐出一个字“好!”。
这一次,盛天皇帝慕容睿和瀚海国摄政王轩辕天湛首度携手,直接轰动了整个大陆。大家不会忘记,两个月之前,这两个国家还在水深火热的打着仗。
百姓们暗暗猜测,这两个水火不容的情敌,究竟能够合作多久?但是没人想到的是,他们这一合作,便是永远,直到千年之后,这一重大事件成为了史学界无人破解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