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景遇微愣,神情有瞬间的错愕。
牧放更是蹙起眉头,直接警告似的喊了一声“傅然”。
说到底,虽然自己和傅然也是兄弟,但毕竟是通过顾景遇认识的,而顾景遇是他从小玩到大的,这感情自然无法一样。
傅然没理,继续低着头低声说:“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就依然是傅家无法无天自由自在的傅二少,也就不会遇见九溪,更不会喜欢上她。是你把九溪带到了我的身边来,可也是你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了。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了给她告白花了多大的心思!我早该想到的,从第一次见面就该想到她是喜欢你的。可我总是骗自己,骗自己她对你只是妹妹对哥哥的感情,呵!我真是自欺欺人。”
傅然的声音已经哽咽,似乎心里有千根针万根刺在扎他一般。一个是他最喜欢的女人,一个是他最好的兄弟......
听着傅然的控诉与质问,顾景遇心里一滞。虽然傅然老是打趣说言九溪是他的女神,但因着他平日里那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劲,顾景遇也就没把他的话放进心里,而且言九溪......
“傅然,你在这说什么浑话呢!”牧放厉声低喝。
言九溪那女人都把顾景遇折磨成什么样了。早就和他说过言九溪不是什么合适的女人,他还偏不信要一头扎进去。现在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开始指责自己的兄弟,而且谁不好,偏偏是言九溪!牧放怎么也看不下去。
牧放还想继续指责一下傅然,顾景遇抬手打断了他,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男人现在颓败地低着头,不由地想到今天流云大师所说的“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顾景遇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傅然的下颚,一双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进傅然的瞳孔里,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不可忽视的严厉,低声道:“傅然,你遇见九溪并且喜欢九溪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从她进我家门的第一天起,我就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所以......”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响彻云霄的声音打断了。
“我踏马!!!”
是一道嘹亮的女声,在这震耳欲聋的音乐蹦迪声中硬生生开辟了一条新的传播路径,然后硬生生地打断了顾景遇接下来要说的话。
易笙是拒绝和许承昔去酒吧的。吃了晚饭后只想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码字,奈何许承昔这人演技没有一点,耐心倒是足得很。许承昔在易笙面前狂轰滥炸软磨硬泡了两个小时,终于还是让易笙败下阵来。
但是去之前易笙有个条件,就是让她在酒吧不要乱来,省得自己给她收拾烂摊子。
结果这刚一进酒吧打算找个位置坐下来,就看见角落的一卡座间一个周身气质斯文儒雅的男人正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托着另一个红了眼圈的俊朗男人。
常年混迹腐圈的许承昔当即爆出了一声粗口,还迅速地偷拍了一张照片。
卡座间的三个男人闻声向两人看来,在看清这三个俊美绝伦气质非凡的男人后,许承昔更是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来表达自己的惊叹与欢喜。
对比许承昔的腐女花痴以及偷拍行径,易笙作为她身边的人显然没有像她那么激动,甚至还想要退后一大步离她远一点,借此以表示自己和这人真的不熟。
然而现实却是,易笙终于在许承昔流下口水做出更加惊人的行为前,一把抓着她的手臂往旁边走,一边还极其尴尬地对卡座里的三人俯身表示歉意。
易笙拽着许承昔来到一个更加偏僻的角落坐着,一边解开自己的大衣外套一边数落她:“许承昔,你给我正常一点!再这样我就给你经纪人打电话让他来拖走你了。”
许承昔叫来服务员要了两杯鸡尾酒,推出去一杯给易笙,双眸闪烁着比太阳还耀眼的星光:“小笙笙,你没看见吗!多养眼的一对啊!以后我所有的耽美小说都有了脸。而且而且!你看那个男人哭的多动人啊!还有那个男人,长得多斯文啊,竟然是上面那个。这个反差,我天!心脏要受不了了!”
将许承昔所有的欣喜狂吠都自动隔离在耳朵外,易笙自顾自地喝着手中的鸡尾酒,显然懒得理这个几十线外的腐女演员。
见易笙不理自己,许承昔正了正脸色,开始说服起来:“阿笙,要我说,你新书就应该开拓一下自己的潜能,写写耽美,也许就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呢。要是没有思路我可以给你提供素材。”
易笙:“谢谢,我已经有构思了。”
“嗯嗯嗯?”许承昔正在喝酒,闻言惊诧,“这么快,你上本书才完结多久啊!怎么样,这次打算写个什么故事?”
“师生恋吧。”易笙漫不经心地说道。
“咳咳!”许承昔被酒呛到,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易笙,咂舌,“没想到啊小笙笙,你竟然这么重口味。”
“那你这次是去当老师还是学生?”
许承昔这么问是有缘由的。以往易笙写到自己不熟悉的职业时,都会去查许多资料,甚至会想方设法进入这个行业亲自体验一番。虽然说学生是她自己经历过的,但是告别学生时代也有三四年了,那种感觉也不是说来就来的。更别说是老师这个职业了。
易笙思量了一会儿:“学生吧,到时候去南大中文系增增课,再体验一把年少的感觉。”
“切,说的你多老似的。”许承昔吐槽,“但是南大不是不让外人进吗?怎么,你在南大有熟人?”
“刚好有位朋友是老师。”
许承昔八卦之心顿时如熊熊烈火燃烧起来:“男的女的?要是男的你直接跟他来场师生恋得了,也好挫挫今天那颗姻缘树的锐气!”许承昔越说还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自己还点起了头。
易笙懒得理她。
舞池的男女在疯狂地扭动身躯,卡座间的人们热烈地拼酒划拳猜谜,头顶上散落下来的七彩的霓虹光让这一方小天地更加诱惑迷离。角落里的易笙和许承昔显然成了这迷乱世界唯一的沉寂。而差异,带来好奇。
酒杯见底的时候,这方角落里围上来了两个醉酒的男人。在这酣畅淋漓的释放里,两个醉酒的男人上身已经只剩下了件短袖t恤,粗壮胳膊上纹着的青龙刺身眼睛直直地盯着角落里的两姑娘,好像在昭示着主人的心境。
易笙看着抓住自己白嫩胳膊的铜臂,冷着脸色使劲挣了几下,白嫩的手腕立马起了红痕,却依旧没有挣脱。眉头微蹙,目光更冷,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放手。”
醉酒的男人胆子也醉了起来,丝毫没有听出易笙语气间的冷冽,反而还凑近了她,闻着她发间的淡淡清香,语气暧昧调笑:“你头发真香。”
难闻的酒气扑鼻而来,易笙一把抄起桌上的酒杯就要往男人头上砸去。
易笙已经能想到等会鲜红的血液顺着男人头颅流下来然后男人一脸错愕盯着她的表情,甚至能想到在这个春寒料峭的夜晚在警察局录口供的无限悲凉。
然而就在酒杯要砸到男人头上的时候,男人的手突然松开了她,并且身子往后退了一步。酒杯没有砸到他。
一个服务员将男人从易笙的酒杯下救了出去。
“小姐,我想暴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手段。”服务员对着易笙微微一笑,然后将醉酒的男人连同他的伙伴一把推给身后几个穿着西服的保镖一样的人,温柔地笑道,“把这两个人带下去处理一下。”
不知怎的,易笙从这个服务员温和的笑容里看到了刺骨的刀。
易笙并不想搭理这个笑脸怪服务员,冷着脸拉上许承昔就要走。刚刚她只想着自己舒心,没想过打了人之后把许承昔这个演员带到警察局的危害,冷静下来思考后,只想着快点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笑脸怪服务员拦住了易笙:“不好意思小姐,你们现在还不能离开。我们老板有请。”
易笙皱眉:“我想我们应该有拒绝的权利吧。”
笑脸怪只是笑,并没有为她们让开一条路。
看着一圈肌肉发达的黑衣保镖,易笙自知之明地选择妥协。
地下一层。
黑色真皮沙发上,一袭黑衣的男人靠在里面,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在泛黄灯光的映衬下添了几分柔和,然而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却不带一丝温度地盯着易笙和许承昔。
许承昔平日里胆子大的飞天,现在面对正前面沙发上男人的眼神实在是有点发憷,不动声色地轻移了下位置,躲在了易笙的后面。
“阿放,你医药箱放哪了?”
似玉器碰撞间发出的悦耳声音打破了这一室诡异的沉默。牧放看向侧边沙发上坐着的人,不明所以地挑眉,无声询问。
易笙也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其实从一进入这里易笙就发现了坐在侧边沙发上的男人,或许是灰色大衣在极致黑的沙发上更加明显的原因。男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儒雅的味道,俊朗的脸上总是挂着若有似无的浅浅笑意。金丝框眼睛下的漆黑双瞳,更是深邃动人。
此时此刻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刚在上面把其他男人欺负哭的样子。
牧放叫了一声“牧离”,刚刚把易笙她们带下来的服务员就转身离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个医药箱,恭恭敬敬地递到顾景遇手里:“顾先生。”
顾景遇接过医药箱站起来,朝易笙走去。
“这位小姐先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吧。”有礼有节,温润如玉。
易笙拒绝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面带警惕看着眼前这个远高出她一个头的男人,声音清冷:“不知两位把我们叫来所为何事?”
面对易笙的拒绝,顾景遇丝毫没有生气,依旧是温温和和的。浅笑着将医药箱递给许承昔:“麻烦这位小姐替你的朋友处理一下吧。”然后笑着坐回自己原先的位置,带着询问般的口吻看向许承昔问道:“刚刚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小姐应该是拍了照片吧。不知道可否删除一下?要是传出去被别人看见了,会引起一些麻烦的。”
易笙:“......”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许承昔偷拍的事情。这件事怎么来说都是她们这边有问题,结果人家又是拿医药箱又是拜托的语气,对比下来让易笙刚刚的戒备显得多么的小人。易笙感到些许的尴尬,于是干脆装沉默不说话。
显然许承昔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件事,当急放松了紧揪着的心,道歉:“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一个没忍住,我现在就删现在就删,对不起啊!”
顾景遇礼貌一笑:“麻烦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