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着眉头听齐方说完,再转过头去等周琳的回话。````周琳一耸肩膀,说:“要想让一个秘密不再是秘密,有时候也还是得绕点圈子的。本来我们以为秦济华就足够厉害了,借他的手把这事抖搂出来,也没有几个人会不相信。没想到我姐姐竟失手杀了他,那这次的任务,就不得不找别人来完成。”她一眼看到我哥身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说是幸亏林逸你回来了。要不然的话,我还真不好安排这事。他们这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如你在道上有名声。而且二十几年前那件事,说起来,还跟你有点瓜葛。
我哥这会儿才动了容,眼神里多了一抹苦色。他叹着气说你们还真是演了一出好大的戏!又说周芸她做错了什么,让你们不惜牺牲她,也要完成这个任务。周琳刚才得意的表情一下便收敛起来,冷笑了一声,说大概是我姐姐觉得,和你比起来,周家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这样的人,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让她发挥点价值。她好像还藏了你一些东西,改日要是还有机会的话,可以让她还给你。我越听越觉得这话里带着一股醋意,心想莫非这周氏姐妹,都对我哥有那方面的意思。
齐方开口便问那东西现在在哪呢?周琳张开手,说这仓库里的都是。我一看那数十口铁皮箱子,一下觉得,这也太他妈扯了。就我们仨能带出这么多东西来,你是把别人都当白痴是吧!周琳一笑,接着又说,你不会以为我真会把东西交给你们保管吧?别傻了,你们要带出去的,其实就是一个口风。这个地方有很多对你们有用的东西,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你们可以慢慢看。说完她一转身,便要往外走。临走之前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说待会我会叫人送点吃的过来。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拜托你们也用点心。
周琳走了以后,就剩我们三个待在这偌大的仓库里。看着那数十口铁皮大箱子,我才开始觉得这整件事,就像是一个一环套一环的陷阱,逼着我们不断往下跳。这个陷阱究竟有多深,我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过了一会儿周琳派人把吃的东西送来了,四个菜一个汤,还有一整锅米饭。我看见吃的就想起秦叔叔那颗眼珠子,胃里马上又翻江倒海闹腾起来。我哥问了我一声感觉怎么样,我摇头说没什么感觉,就是特别特别的糟心。哥你说那眼珠子什么时候会附在我身上,然后,我是不是就变成秦叔叔那样了?我哥回答我说不会,秦叔叔想要的,估计不会只是上我的身那么简单。
齐方手快,已经在一旁吃开了。他拿着筷子凌空乱指,说进来的时候他看过,这仓库外头,整个用朱砂布了一套符。那姓秦的魂魄一时半会进不来,不过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等离开这之后,你那眼珠子的事还是要处理一下。具体的处理办法,齐方说他还得再想想。他盛了碗饭给我,叫我要是实在恶心,就闭着眼睛往嘴里送。我赶忙说得了你能别提眼睛吗!把饭让给我哥,自己给自己盛了碗汤。那汤我也喝不下去,纯粹只是看着,图个眼饱。看了一会儿,听旁边的齐方含着一口饭说,那姓秦的可真不是一般的厉害!他能一气操纵俩人,这技能搁在鬼界,那可了不得了。他问我哥知不知道姓秦的到底什么来头,还有刚才周琳那丫头说的,二十多年前的探险队,那是怎么一回事?
我哥闷头吃他的饭,吃完了放下碗,才说二十多年前的事,他知道的也只是其中地一部分。当时正值文革,在某些领域内,文化大革命的影响几乎是倾覆性的。就在文革*的某一年年中,一支探险队从北京秘密出发,据说是去寻找灵海。去了有一个多月,这支队伍无功而返,又全数回到了北京。我哥告诉我们,周琳刚才说的,大概就是这一支探险队。齐方讷了一阵,好像心思已经不在这件事上了。他过了一会儿才又问我哥,说那个姓秦的,是不是当初就参加过这支探险队?还有你说的是全数回到北京,他们那队伍里,一个死的失踪的都没有?
我哥点头称是,这支队伍的成员组成不明,但一定都是当时全国最顶尖的人物。他接着说秦济华没有参与这支队伍的行动,不过队里应该有他认识的人,所以他后来才听说了此行的一些消息,也知道灵海的大致位置在哪儿。齐方欲言又止地支吾了几下,终于问道:“那你呢林逸,你参加那次探险了吗?”这也正是我想问的问题,周琳不是都说了吗,二十几年前那件事,跟我哥这是有瓜葛的。我哥抬眼然后摇头,答说我没参与。探险队回到北京以后又过了大半年,突然有天有人来找我,把上边这些话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出过这样一件事。
我哥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他看我那碗汤已经凉了,便端过去喝了一口。当时带话给他的那个人也没参与探险,只不过他和探险队里的好几个人,都有着非同一般的联系。他告诉我哥此次行动没达到预期的目的,当局领导非常震怒。要不出什么意外,探险队里所有的人都要死。他求我哥上京一趟,替他跑跑关系,救救和他有关的那几个人。我哥当时并没有多想,于是便收拾东西,跟着那人走了这一趟。我哥说到这停了下来,眼神沉在汤碗里头。我特别想知道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看他那模样,又不敢催他。过了有七八分钟,我哥终于抬起头,说他知道的就这么多了。齐方惊讶地啊了一声,说不能吧?你上京以后呢,总该有事发生吧?
从时间上判断,我哥说的这些事情,应该都发生在他占用周同的身体,并被我们家收养之前。这都算是他的前世,只不过从这只言片语里面,我并没有办法判断他那会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齐方突然提高了嗓门,说据他所知,这支队伍里的人后来没有被当局杀了灭口,他们有的到现在都还活着,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他们把当年的秘密,一直保留到现在?我揪住他话里的一个字眼,问齐方说:“你也听说过这支探险队的事,怎么之前一直都没听你提起过?你还有什么事,是对我们藏着掖着的?”齐方瞪着眼睛说,我怎么没提?你忘了,我告诉过你,我们家里有一块心病,是关于灵海的。我这才想起有这么一茬,没想到齐方跟这些事,还有这一层联系。
如今这事我哥和齐方知道的都不多,只能寄希望于仓库里那些个铁皮箱子。我哥先站起来走到墙边,摸了摸铁皮箱子的质地,他眉头里泛起一股难色,好像是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我也想过去看看,走到仓库门那儿,突然发现门外的停机坪上,升起了一堆篝火。好些个人围着往篝火里加柴,红绿的火舌,蹿起来有一米多高。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在飞机场搞篝火晚会,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趴在门上看了一会儿,只见加完柴之后,那些人便背朝着火堆,围成一圈坐了下去。周琳扶着周芸也出现在火堆旁边,两个人都穿了一件像袍子似得衣服。周琳伸手顺着周芸的下巴往她脸颊上摸,摸了半天,忽然一发力。只见那周芸脸上顿时脱下来一层皮,鼻子眼眶都有,像个面具似得,被周琳拿在手里头。
我看得差点叫出声来,门上的透气孔很小,我能得看见外边,外边却看不见我。周琳举着手看了看那张脸皮,转手就把它给了那个没有脸的男人。我这时候再去看周芸,发现她脸上并没有受伤,还跟之前一样,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我略一寻思,心想周琳揭下来的那张东西,大概就是在飞机上时,她抹在周芸脸上的那层东西。没脸的人把那张脸皮贴在脸上,随便拍了几下,马上变成了周芸的样子。他指了指让周琳也背朝火堆坐下,自己手舞足蹈的,向火堆走了过去。
我正要接着往下看,突然被我哥一把拽到了一边。他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说他们外面的那是一种大傩,任何人都不能看,看了是要出事的!我没料到有这么严重,问说那他们这么做,是不是在救周芸?我哥低头,说这种法术能把周芸身上的鬼气烧掉,但至于她会不会好起来,这还说不定。而且用傩治鬼,很容易连人的魂魄也一起烧掉。要真是那样的话,周芸这辈子都好不了了。我听得一怔,怒道:“周琳用这种法子,摆明了是不想让周芸好了!那可是她自个的姐姐,至于把事做的这么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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