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灰缸是大理石质的,很敦厚,下人平时擦拭时都要两手抬起来。
重重的闷声响起,听着都觉得疼。
肩膀的骨头像被砸碎了一样。
“老公!”姚婉君大叫,心疼的跑过去。
秦奕年挺直着肩背,像是从小到大在书房里被父亲训斥时一样,双手垂在两侧,军姿站的笔挺,像是顶天立地的白杨。
烟灰缸从他肩膀掉在地上,发出声响,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抱歉,爸。”
秦博云的话他都深思熟虑过。
秦奕年做好承担任何后果的心里准备,才会在当初灾区时向她提出想要跟她好。
秦奕年黑眸深邃,眼神坚毅,就连浓浓的眉峰都看上去格外坚持,“就算天塌了,我也要跟她在一起。”
院子里汽车引擎声绝尘而去。
秦博云胸口一阵阵发闷,让他差点没有站稳。
“老公,你别气坏了身子!”姚婉君又连忙过去搀扶,“谁能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你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奕年没准也有苦衷……”
听了妻子的话,秦博云滔天怒火在身体里流窜,“苦衷个屁!这个不孝子就是心存不轨,把咱们玩弄于鼓掌之间!当时把人带到家里,故意瞒着不说!
等到我们心里默认把那小姑娘当做未来儿媳妇看待了,然后再揭开这层身份,到时候万一真领了证,一切全都晚了,他一定打的这个主意!混账东西!”
姚婉君惊讶,“你心里已经默认相思是未来儿媳妇了?”
秦博云直接气了个倒仰,“这是重点吗!”
“……”姚婉君噤若寒蝉。
两秒后,犹豫的小声说,“我觉得奕年是真的挺喜欢那个小姑娘的……”“就算再怎么喜欢,那也不行!他们两个的身份是能在一起的吗?你难道打算眼睁睁的看着老大堕落,必须让他们分开!”秦博云拂袖摔了两个茶杯,威严道,“我警告你!
这次,你别妇人之仁!”
“我……”姚婉君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敢再说。
她也没想到李相思竟然跟许家有关系,还真的以为自己抱孙子有望了……
哎,这都叫什么事啊!
姚婉君默默擦了擦眼角的泪,愁云满面的跟着丈夫上楼。
天色渐晚,夕阳只剩下一丁点的余晖。
镇里,老式小区的住宅楼里。
亲生父母双双出车祸去世以后,她就被接到了养父母这里,从小在这边长大,不像是快节奏城市里的陌生,这边的邻里都很热情亲切。
李相思在家里住了两个晚上了。
可能是在乡下待了一段时间,李母的身体有些不适,李相思让沈南方帮忙请了假,打算多逗留半天,想要亲自陪着李母去医院体检一下,以免李母敷衍她又不放在心上。
晚饭后,一家三口围坐在电视机前。
见女儿不时摸起手机,李母笑着打趣道,“相思,快别跟着我们在这儿,回房间跟你男朋友打电话吧!”
“妈……”李相思小脸泛红。
“还害羞了!”李母笑的更深了,“等着有机会,得把男朋友带到家里,让我跟你爸看看!”
“对,给我们看看!”李父在旁边附和。
秦奕年很郑重的提过以后找机会要拜见她的养父母,李相思羞赧的点头,“嗯,会的!”
她拿着手机扭捏的跑回了房间。
趴在住了十多年的公主床上,李相思迫不及待的想要给他打电话。
她回到了镇里后,顾忌到秦奕年去了京都开会,怕打扰到他,两人大多数都用发信息的方式,下午时收到他回来的消息,李相思已经想念他浑厚的嗓音。
刚翻出他号码要拨过去,他的电话就抢先一步打了过来。
他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李相思兴冲冲的接起,“喂?”
线路里,秦奕年沉声道,“相思,半个小时后下楼。”
“哦!”李相思乖巧的应答。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李相思眨了眨眼睛,半晌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她看了看承载她童年的卧室,意识到自己此时是在镇里,而不是在学校或者军区家属楼,他难不成也来镇里了?
李相思一脸懵逼。
盯着时间到了半个小时,她扑棱的从床上爬起来,跑到了窗前,竟然真的看到了那辆刚刚行驶到楼下的军绿色吉普车,挂着军牌。
他真的来了!
李相思吃惊又激动,抓了件外套就匆匆忙忙往出奔。
一口气跑下了楼,穿了身硬朗军装的秦奕年靠在车门前,高大健硕的身影,在路灯下,他手里夹着根香烟,烟头飘着一缕缕轻烟。
他英俊的五官隐没在其中,特别有魅力。
李相思惊喜的扑到他怀里,“秦奕年,你怎么来啦?”
“先上车。”秦奕年勾唇。
他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揽着她坐进去,然后自己绕过车头到另一边。
车门关上,他们两个处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李相思里面已经换了睡衣,上下两截的,胸前还有个卡通兔子,显得她年纪特别小,又娇俏,“我不是说明天上午陪我妈做完检查,中午就回去了嘛!真是的,就这么想我
呀?”
她似笑非笑的,目光揶揄。
秦奕年宠溺的捏了捏她鼻头,“相思,我等下要回部队。”
“啊?”李相思呆愣,“怎么这么快,假期不是还有五六天,要下周才回去么?”
“临时有个任务。”秦奕年蹙眉道。
“这么突然?”李相思脑袋还没转过来。
秦奕年点头,声音颇为严肃,“傍晚刚接到的通知,这次的任务非常紧急,军委直接下达的,我跟陆行都要回去,我只能在你这停留半个小时左右,然后就必须赶回去!”
军人的天性便是服从,若是有任务召回,无论何时,必须无条件。
他其实可以给她打个电话。
但害怕她见不到自己会不开心,所以还是硬挤时间开车赶过来了。李相思知道涉及到军事要保密,她不能问的太多,只能默默的依偎进了他胸膛里,小手攀到他肩膀时,明显感觉他身体微僵,忙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