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后,高考前10天的这个夜晚,她总能轻易回想起,记起其中大部分的对话,记起一个男生脸上的泪光。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那个字,爱情的“爱”,这个字是她后来多年的一个主旋律。
离高考还有5天。
高甜已经开始复习了。高考科目是顺序是语文、英语、数学、综合。她复习的顺序是语文、英语、数学、综合,再综合、数字、英语、语文。等到高考的那两天就只字不看。她拿出笔记本,凭记忆把常考的点、重点、难点圈出来,找出几张试卷,对照圈出的部分看一般。
常考点,重点,难点花的时间都是不同的,常考点浅浅的过,求不粗心。重点,则要稍微花点心思,题看过一遍,马上把解题思路想出来。难点则要稍微想一会。最后,她还猜测了几道大题。
她的复习效率是很高的,计划的部分总能完成。所以这几天用脑也比较累。
她沉沉地睡去。
6点10分的起床铃把她震醒。
习惯性的穿衣,叠被,洗脸刷牙,然后往操场赶。
当她在操场的队伍中站好,响起早操的节奏,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我左边的眼睛怎么了?”高甜用力的睁开左眼,但左眼不愿睁开。
在几次努力之下,高甜的左眼勉强睁开了一些,但有一层薄膜粘在眼角上,看出去很不清楚。高甜把眼角的薄膜擦去,左眼又开始流出泪来,止都止不住。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会要瞎了吧,高甜有些惧怕。
后来,高甜索性就闭着左眼,把早操做好。单独用右眼的感觉很奇怪。地平有点偏,以为自己要倒了,却站立着。操场周围的树木也给她不一样的感觉,朦朦胧胧,树木仿佛灵动起来,有了生命。
早操做完后,高甜向班主任请了个假。她已经等不及吃了早饭再去,她在想眼睛不会要瞎吧,这事让她不能安心。
学校在镇的附近,走到镇的闹区要30分钟。一路走去,只看到两三家诊所,都是关着门的。才7点多,8点不到,这个点来早了。
高甜一边走着,一边在思索。诊所一般都是看看发烧感冒什么的,看眼睛不会要到镇医院吧。如果眼睛真的坏了,会不会要花很多钱呢?哪来那么多钱。
就这样惶恐地走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镇里最繁华的地段。
“不为名中医馆”,高甜眼睛接触到这几个字,顿生好感,更可喜的是,这家中医馆已经开门了。
中医,也许很多人会觉得不靠谱。一是,很容易让人想到骗人的江湖郎中,也不知道是哪里耳濡目染来的。不会是鲁迅的散文吧?我不想去深究。
但高甜接触到的中医生都是好的。村里就有三个中医,其实他们也不是很专业的中医,不神。不会把脉看病,更不会按一下脉就知道女人肚子里有没有孩子。
他们会采药,会用药。
他们有治疗某些特定病的单子,应该是一代代传下来的。
村里的三位中医生,并不以治病为生。他们是再平凡不过的农民。下地干活,或者有点小手艺。
当有人得了那些病后,就会问来问去,然后找到他们。
一位中医生主治性病;另一位中医生治被蛇咬。南方的蛇是很多的;最后一位中医生是专治被狗咬。
蛇在南方是很多的。水里,树林里,田间小道,屋前屋后,随时都可以穿出一条来。“四十八节”是民间最出名的毒蛇,说的是眼镜王蛇。其次是“五步蛇”,这名字一听就让人肝胆爆裂,从字面上看,是被此蛇咬了后走五步就没命了,这蛇有多毒,可想而知。还有一种很毒的蛇,叫“烙铁头”,听说也是极毒的。
被毒蛇咬之后,蛇伤处会迅速肿大,肤色变乌青,或者变成紫色。
现代医院治疗被蛇咬的方法很简单,打蛇清就行了。但是高甜所在的小镇,人们不知道有这种治疗的方法,当地的医院没有蛇清库。
当地人被蛇咬后,就是会找中医生。包个红包去中医生家,然后中医开始用药。红包的数字是自愿的,不论多少,意思意思,这医生主要也是为治病救人。
中医生会亲自去采药,经常去看望病人,根据病的情况调整用药的量。
高甜家的一个邻居叫高远,一次在干农活的时候被烙铁头咬了。高远的脚肿得很大,很怕人,高甜是亲眼看到的。高远的老婆那段时间心情不好,经常会看到泪汪汪的,家里没钱,农活还有一大堆。她带着两个小娃子,还得为丈夫煎药、敷药。
高远被咬后,就在一张低矮的随意搭好的小木床上足足睡了两个月才好。中医生嘱咐说,要少动。
他老婆一有空,就把一条老树根在磨石上磨,把磨出的汁液敷在被咬的腿上。这是中医生亲自挖来的,说是清凉消肿。
同时,高远还要把伤口每天挤三次,能挤出一些毒液来。
那段日子,想想就知道,对高远和他老婆来说是很难熬的。
治蛇咬很麻烦,但是治被狗咬就很简单了。
一副中药就搞定,喝下去就排出来的,没有一个人用这法子治不好,那是人家家传的秘方。一副药10块钱。十里八乡的人都来这拿药。
现在医院治被咬也是简单的,打打针就好了,却要500、600大洋。
源于对中医的好感,高甜毫不犹豫地踏进了这家“不为名中医馆”,想象着里面是一位带着老花镜的老中医。
“医生,我一只眼睛睁不开,你这里能不能看的?”高甜边走边问。
“你坐下,我看看。”那个人说。
两人都看到对方了。
“是你?”高甜说,想不到这里的医生竟然是马头公爷爷的远房亲戚羊亦丰。
“呵呵,是我。”羊亦丰答道,接着问,“你眼睛怎么了?”
“我从早上起来,这只眼睛就睁不开。勉强睁开一下,视线就很模糊。而且后来还一直有眼泪流出来。医生,我的眼睛是不是要瞎了?”高甜一口气把该报告的全报告了。
“你别自己吓自己,这么好的年纪哪会瞎。”羊亦丰安慰道。
然后,用手拧住一点眼角一翻,仔细查看了下。
“没什么大问题,是结膜炎。”羊亦丰说。
“结膜炎是什么?严不严重?”高甜问。对“结膜炎”这名词很陌生。
“简单的说,结膜是眼睛的一部分,一个薄层。它发炎了,只要给它消炎就行,对视力影响不大。我给你一个药,用2、3次就好了。”羊亦丰说。
“嗯。”高甜听清楚了,担忧一扫而光。
“这医馆是你开的?”高甜疑惑地问,她觉得不大可能。
“是。”羊亦丰冷冷地回答。
“你一个人开的吗?我还以为你是这里其中的一个医生而已。”高甜说。
“一个人开的。”羊亦丰答。
“你不是马头公爷爷的远房侄子吗?我以为你只是来看一下,没想到你要长住在这里。”高甜又说。
羊亦丰没有理会。
高甜察觉到羊亦丰并不怎么热情,不过想到以后就是邻居了,经常会见面,关系怎么能这么生疏呢?于是走到羊亦丰面前,看着他问,“你为什么想开这么家医馆?”
羊亦丰愣了一下,停住手中的话,片刻后淡淡地答道,“因为我是医生。”
高甜脸皮后,笑嘻嘻地追问,她希望自己的热情能够感染到这位邻居,“你这个医馆一共有多少人?”
“就我一个。”羊亦丰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哪是十多岁的大姑娘,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屁孩。
“哦。”高甜应道。心里泄气,这邻居就是个冷性子,火是化不了他的。这一个怪人。
羊亦丰拉出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根小拇指大小的药材,说道,“你把它放水里泡一会,然后磨出汁来,用毛巾沾汁水洗一下眼睛,就会好了。”
羊亦丰刚想把那小拇指大小黑乎乎的药材递给高甜的时候,想到什么,突然说道,“你住校的吧?在学校里没有磨汁的工具,不方便,还是我磨好后给你带走。”
“嗯,好。”高甜答。
然后就见羊亦丰坐在一张木凳子上,弯着腰,开始磨药材。
他把药材泡在一个瓶子里,把磨药材的槽擦洗干净,然后取出浸泡的药材在磨槽中一前一后的磨起来。汁液慢慢的流出。
磨了大约3分钟,羊亦丰停住,把汁液倒入另一个瓶里。那瓶和电视中装仙丹的药瓶很相似。
最后,羊亦丰把这瓶仙丹递给高甜,“回去洗一次,晚上睡前洗一次,明早起来就保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