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云散,素色的窗纱如浪花拍打在海岸上,暖暖的阳光从大开的窗口照射进来,在光束之中白色的尘埃欢快的跳着舞忽上忽下。
躺在地上的白石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睛下方的乌黑显示的他有些憔悴,他迎着光,看着窗户台上的那盆正沐浴着阳光的幼芽,他又再次的闭上了眼睛。
那盆,是象征着他们之间的感情的植物,那个时候,第一天发芽……
……
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不是吗?
可是现在他却是那么后悔。
不,不对,他这样做,是正确的。
与此同时的京都,穿着一身灰绿色浴衣的清然刚从入江管家那里离开,她坐在轿车之上,看见外面的绿荫小道,她心念一动。
“司机先生,麻烦一下,停车。”
“是,小姐。”
黑色的轿车缓慢稳重的停在小路边,清然打开门,“司机先生,你先走吧,等会我自己回去。”
“诶?等等,小姐。”
清然安抚的笑了笑,“没事的,我想一个人走走。”
“……我知道了。”那天也在场的司机本来不准备同意,但是想到那天的场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
看着那一道灰绿色的背影,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现在的孩子啊。
走在安静的林荫道上,清然这是从年初离开这里了之后第一次走在京都的路上。
踩着古旧的石板路上的婆沙树影,清然忽然就想起了在大阪的时候,自己走路去上学时的情景。
明明都是夏天,明明都是小路,明明都是林荫道……可是大阪的却是让人觉得那么朝气十足,而京都的却是清幽。
连路旁的虫鸣声都小了许多。
小步的走着,清然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神情恍惚。
一步,两步,三步……
这几天来,她几乎度日如年,每天晚上都会被梦惊醒,梦里都是白石一个人慢慢走开的背影,她站在原地,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她想叫住他,她着急的连舌头都咬伤了,可是她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于是她只能站在原地,沉默的哭着,沉默的喊着。
明明对自己说了,反正自己以后也会继承家族,反正以后自己也说不定会为了家族的利益而招来一个入赘女婿,现在和他分手,也正好。
她可以毫无顾虑的去做她的事,不再有顾忌,他也不会再因为她而难过,伤心。
少年时的恋爱而已,现在要死要活的,说不定等过了一段时间,就会痊愈,就会忘记。
可是……越是这样想,她的心就越痛。
难道这真的就要成为她记忆中的一段感情吗?一段短暂的感情?
她和他之间的那么多回忆,那些心动,那些开心,那些努力,就这样随风散去,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吗?
时间或许是可以治愈,可是,那样又未免太残忍。
眼角又有了几分湿润,清然伸出手擦了擦,嘴角带着几分嘲笑的弧度,她轻笑两声,“什么嘛……”
“松本桑?”
温柔的男声从前方传来,清然微微一愣,抬起头便看见一头紫发,美到精致的少年站在不远处正盈盈的微笑着看着她。
清然诧异的睁大了眼,“……幸村君?”
幸村精市走上前来,鸢紫色的眸子中带着亲切的笑意,“原来真的是松本桑,刚才一直有点不确定。”
“……诶。为什么幸村君会在这里?”清然皱着眉思索了一下,“我记得,幸村君应该是在神奈川的。”
“爷爷奶奶都住在这里,比赛结束了之后就过来看望一下他们。”
“比赛……”清然垂下了眼帘,四天宝寺输了,阿藏的心里肯定不好受,结果,现在还这个样子……他一定更加难过了吧。明明,这个时候,应该陪在他身边的,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
幸村精市见眼前的少女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并且脸上的笑容也显得牵强了不少,他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松本桑?”
清然一下子回过神来,“没什么事。”将自己内心的动摇掩饰起来,她若无其事的将自己的耳侧垂落下来的发丝勾到耳后,“比赛这么早就结束了吗?幸村君你们的学校比赛结果怎么样?”
“嗯,前天就结束了,立海大是没有死角的。”说到自己的学校,幸村精市的脸上露出几分与柔弱的外貌不相符的霸气和自信。
【一定会拿到这次大赛的优胜的!】
“……”神情恍惚了一下,清然看见他这样子,眼前顿时浮现出白石当初在她面前信誓旦旦,自信张扬的表情。
“是我太没有魅力吗?”幸村精市这个时候忽然轻笑出声,“松本桑在和我讲话的时候老是走神呢。”
“……”清然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已经在对方面前失礼了很多次,略显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两朵红晕,她抱歉的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
幸村精市故作自嘲的笑了笑,“这不能怪松本桑,只能怪我自己太没有吸引力。”
他耷着眉的样子让清然忍俊不禁,“幸村君如果没有魅力的话,那世界上可就没人能称得上有魅力了。”
“即使是开玩笑,我也会很认真的收下这句赞美的。”
“不是玩笑。”清然抿着唇微笑着。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松本桑这是要去哪?”幸村精市猜测道,“回家吗?”
“唔……只是想走走。”清然抬起头,看着幸村精市反问,“那幸村君呢?”
眼眸化成了弯月,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让人忍不住靠近的亲切,幸村精市笑开,“我也正好是出来走走。”
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去走走了。
木屐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塔塔塔’的,缓慢而有节奏的,就像一曲慢摇。
因为穿着浴衣,清然迈着极小的步子,本来也不是会快步行走的她,走路的速度更是慢,而一旁长腿,体力好的幸村精市也配合着她那慢慢的步速,悠哉悠哉的走着。
“今年的书法比赛,松本桑觉得如何?弦一郎为了这次比赛可准备了很久,说是要在这场比赛中彻彻底底的打败你呢。”看着前方空寂的小路,幸村精市带着笑意的声音缓缓响起,没有丝毫的突兀感。
本来以为这个上一届的优胜是一定会参加的,所以才会这样问,但是清然的回答却让幸村精市一愣。
“这样的话,可能会让真田君失望了,我这次并不打算参加。”
“诶?”幸村精市被这始料不及的答案给弄得一愣,但是很快,他便将震惊的神色给掩盖了起来,“那这样的话,弦一郎真的就会很失望了,他这次的目标可就是打败你。”
清然想到那个上次见面已经变成了一本正经的黑脸大叔的真田弦一郎,清然不禁莞尔,“真田君以前还是挺可爱的。”
幸村精市似乎也想到了自家竹马以前的样子,他眼角弯弯,也笑了起来,“恩,我还记得以前他第一次输给你的时候,一个人在家里哭了很久呢。”
清然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惊愕,“真的吗?”
幸村精市点点头,“那个时候他哭着跑回家来,谁叫他他也不理,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很久,因为那次他一直觉得自己能拿优胜的。”
完全被吓呆了的清然只能错愕的眨了眨眼睛,“……”
“吓呆了吗?”幸村精市见她那副样子,笑出声来。
清然点了点头,“虽然……真田君小时候看起来喳喳呼呼的……不过,真的没办法想象他居然会哭……”
还是因为她,她以后不会被杀了泄恨吧?
“弦一郎以前还是挺正常的一个小孩子的。”
“……”清然听了这句话之后,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最后她脑筋终于转过来,“幸村君,现在是在说真田君不正常吗?”
幸村精市戏谑一挑眉,“阿拉,被你发现了。”
“……”虽然不得不承认,那个现在老成到已经不像是学生的真田弦一郎的确是脱离了正常的范畴,但是清然还是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幸村君这么说,也不怕真田君生气吗。”
幸村精市笑如春风,对她一眨眼,“只要松本桑不说的话,弦一郎不会知道的。”
“……”
“所以,如果哪一天弦一郎知道了,那肯定就是松本桑告的密。”
“……”清然无奈的笑开,“明明抓住了幸村君的把柄的似乎是我才对,可是被幸村君说的,倒好像颠倒了,反倒是你抓住了我的把柄一样。”
“那……”幸村精市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却发现后方忽然直冲出一辆单车,骑单车的人是一个不大的小男孩,看他那样子,似乎也是控制不住了,他紧张的喊道,“小心!”
清然只听得幸村精市大喊小心,却没有发现身后的单车,正当她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股大大的牵引力将她往旁边拽去,危险的单车从后极速的擦肩而过,避过单车的清然却没有那么好运气的避过灾难。
因为勉强往旁边斜去,穿着木屐的脚腕一崴之后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登时找不到着力点清然整个人因为失力而往前倒去。
‘嘭’的一声撞入身边人的怀抱,鼻尖充盈着少年的清爽体香,清然的大脑一下子失去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