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二师哥他醒来了……”那是秦姚姚惊喜的声音。
秦敬立刻觉得有人举起他的手到胸前,胡乱地摸了摸他的脉息“太奇怪了,脉息自己平稳了……”他认得,那是秦业的声音。
此刻,这个任何时候都十分憨厚的大师哥的嗓音中,也透着一丝丝的惊惧。可秦敬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半睁开眼,只看到瓦房顶透了一丝丝的残阳,娇艳得刺眼。他便侧过头,也就看见了那扫了白灰墙壁上,画了三个手拉手的小人……稚嫩的手笔,画的是秦业、他还有秦姚姚。高一点的是秦业,矮一点的是他,最矮的,扎了一双马尾辫的是秦姚姚。这是他小时候画上去的,他认得的,他用珍贵的碳条来画画,被师父骂了,也打了。
还好像是他除了在自己的房间画了这个,还在大殿的地上画了岱宗的武学招式。他的嘴角依稀泛了笑意。这样说,这儿是他自己的房间了,他回家了。
这是,这是他的房间?!他在他自己的房间醒来?那个妖女呢?疯子呢?山洞呢?他忽而惊讶地坐了起来。“我这是在哪里?”
“你回来了。”秦业似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的模样很是疲倦,腮帮子上也生了些胡子茬。“总算回来了。”
“你们?!”秦敬看见了秦业,当然也看见桃花似的秦姚姚了。
“二师哥!你没事就好了……”秦姚姚的大眼眶下淌了些泪水。“爹跟娘亲喊我们回来跟师弟们出去找你,可是一直都找不到……怎知道是咱们那白马老糊涂了,把你驮去了岱宗那边的马厩……还是李林一派人把你送过来的……”她一边哭着,一边说话,话说得含糊,却足够让人清楚了来龙去脉。
“我是被白马驮回来的?”秦敬感到大为不对:“不对,白马该早就在那个时候就死了……我记得,是被大水冲去了……”
“你说什么呢?二师哥……”秦姚姚捧着他的脑袋,晃了晃。“你是不是哪儿摔坏了?”秦敬苦笑了一下:“摔坏倒没有,不过你这般晃,是会晃坏的。”他说的可是老实话,秦姚姚却一下子就笑了开来“二师哥你真的回来了,说的话还是这样子。”
“很好笑么?”秦业也不明白自家师妹笑些什么。“你这样晃,确实会晃坏脑袋的。”秦姚姚径自捧着腹部往旁边笑了去。可这俩大男人实在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特别是秦敬,他还在恍惚之中,他和妖女明明被疯子劫去了,还在山洞中做了那般的事……难道,这一切都是梦境?可是,这梦境未免过于真实了。这时候,他感到一双大手覆住了他的额头,秦业的脸便凑了过来:“师弟,你没有发烧呢……怎么模样呆呆的。”
“那个……”秦敬看着秦业认真的一脸,他要是把山洞中的遭遇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吧,他便顿了顿,含糊了这句:“好像是有点感染风寒呢……整个人累极了。”
“我也是。”秦业放开了覆在师弟额头的手,转为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老实巴巴地说道:“为了照顾你,一晚没睡,好像有点感染了风寒,可是没有发起烧来……这样对身体最是不妙……”
“这有什么的。”秦姚姚此刻已经回过头来,奸笑一下:“趁着爹娘不在,你们去清心洞世池洗一下身子,然后吃一副汤药不就好了……”
“啊……”说起洗身子,秦敬才想起自己这一路被妖女拖了过来,浑身应当脏透了,他便掀开被子,要看看自己一身。可他刚掀开被子来,便自他手中掉了一个物什,那是一块奇怪的白玉璧,他一下子呆住了,不是梦境,他和妖女在山洞中发生的事,并非梦境妄想。
他这般,便不察自己的动作,把整张被子甩到一边去,双手捧着那玉璧,喃喃自语:“竟然不是梦……”他的半个身子便露了出来,露出一身精瘦的肌肉。
秦姚姚看见秦敬这光着的膀子,惊呼一声,跳将开去,抱着柱子不敢再看这边去了。
“师弟你……”秦业的表情也相当地惊愕。
“我……”秦敬却还没有反应过来,接着,秦敬就吃了秦业一记火辣辣的巴掌。
‘啪’的一声过后,整个山房马上回荡起了秦业愤怒的声音:“师弟你怎可如此失礼,片布未挂就敢掀开被子!师妹还是黄花闺女!看了你的身子是会长眼挑针的!针……针……的……”
这样之后,又过了半个时辰……
秦敬总算挂上了不止片布,此刻,他正穿着秽裤在清心洞世池打坐。身上不少擦伤的地方,被硫磺温泉腌得有些痛,足够了告诉他自己,他和妖女所发生之事,并非梦境。更遑论方才他在房中坐起之时,手中扔捏着的那块玉璧,一想到他和妖女所做之事,他心里便不能平静。
而他脸上更是火辣辣地,使他不能专心调息,他便只好作罢,松下身子,侧瘫倒再一边去。如今天色已半墨,天空层云掩月,再不明净。便似那日天色,风云诡变,一下子就会下起雨来。一下子又会大晴天,晒得人汗涟涟。这样的天色,沉闷无比,只使他内心更是烦乱,他便立起身子不看那天空去。
这回,自己没了可以寄托的事情,只能觉得脸上的火辣更是火辣了。“大师哥也是,竟然打得那么用力……”他自言自语道。
“我没有打错你……”这时候,大师哥秦业也只穿了一条秽裤,趁着夜色来了,一来就跳下池水,激起了不止一点的水波。“汤药我弄好了。你等会和我一起喝……”秦业比起秦敬魁梧,只露出水面的半个肩膀,也似乎能撑起整一片的天空。
“是,是……”秦敬苦笑一下。“师父和师娘还没有回来么?”
“不知道呢,估计还在照料沐剑谷的事宜。”秦业也难得地皱了眉头。依秦敬的性子,他应当会追问沐剑谷之后如何的,寡言的秦业已经准备好说辞,给这个师弟说个清楚了,可是秦敬却鲜有地不发一言。
秦业便咳了一下,问道:“师弟你没有事情要问我么?”
“我……”秦敬感到自己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了,正因为这些疑问的数量,如同河中鱼卵,数不尽数,刚好塞满了他的好奇,堵住了出口。他便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只能自嘲的一笑:“好像,内心的疑问太多了,便不懂得该从何处问起了……”
“你不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起了。”秦业实话实说。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言语,才能跟他说清这回沐剑谷的事情。秦业拍了拍秦敬的肩膀,还挠了挠自己的头顶说道:“难得我还想了好久,已经想好该怎么答你了……也罢,你什么时候想知道,要问我的话,我就答你便是了。”
“有劳师哥费心了……”秦敬回到。
秦业愣了一下,心底觉得秦敬这回,好像有些与昨日不同了。“你为何要与我客气成这样?一个有劳,又一个费心,不觉得说话难耐。”
“啊……”秦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那山洞回来后,对任何人事都生了一份小心,仿佛自心底唤起了一种莫名的不安。“是了,我为何要对师哥这么客气呢……客气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这一天一夜的,到底去了哪儿?”秦端皱眉,“若是你受了什么非人之事,我们凌霄峰上的兄弟定会替你讨个公道的……”
“那个……”秦敬被他这般一说,便立刻想起了他在山洞中,和妖女行了夫妻之事,虽然难耐十分,可是……那种感觉他从未有之,实际乃十分奇妙,他不懂得形容,颊上已经生了点点的红晕,先他自己的心思反应了出来。“我……”
“师弟这般欲言又止的,是不是哪里被那个刺客打伤了,给师哥看看?!”秦业看见秦敬如此呆滞,大为紧张起来,手已经开始摸到秦敬的身体各处。秦敬却觉得师哥像在和他挠痒。便说:“师哥,你怎生学了师妹挠人家的痒呢?哇哈哈哈……”
秦业听见秦敬这般说,便放开了秦敬,自己走到一边调息去,一副不想再理睬秦敬的模样,想必是生了闷气。“谁和你挠痒来着,这种小娃子的把戏,岂是你师哥我会做之事……”
“是,是……”秦敬又是苦笑。苦笑之间,他难免想起自己和疯子的约誓,要是那个疯子再次出现,要他去做些天道不容的事,他眼前的师哥,还会容下他么?这样正经一本的师哥,恐怕定会立誓除去他吧。
“师哥。敬有一事,想与师哥盟誓。”秦敬心里扭结一下,却是下了一个决定。
“什么事情,需要如此盟誓?”秦业一下子睁开眼睛。“咱们师兄弟,难道需要如此生分么?”
“非也,此事事关重大,求师哥许了。”秦敬也是一脸的认真。秦业叹气,便立起身,向着秦敬伸出一掌。秦敬自立了起来,也击在师哥的掌上。“师哥……你得答应敬,若是日后我秦敬不幸要与你为敌,你当不要手下留情,一定要亲手取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