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便即默然。过了片刻,杜秦中说道:“三位客人远道而来,本该好生款待才是,只是敝派猝逢大难,实在无心相留。不如就在此处奉别,恕不远送。”
其他弟子恨他们趁火打劫,一个个都狠狠瞪着他们,手握刀柄,全力戒备,哪里有一点恭敬送客的意思。
他们几个说得热闹,那边厢却惹恼了一个人。莨山派的大师兄周序早已慢慢站起,将两片衣襟拉到前边,稍稍遮住**的胸膛,耳中只听杜秦中、姓卫的姑娘、于飞、端木樵兄弟等人谈论自己手中的匣子,仿佛这个物事已然是他们的囊中之物,竟把自己当作了田间驱鸟之草人,这比打他一拳、砍他一刀更加令他恼怒不已。
好容易等到于飞和杜秦中将话说完,屋中众人都在心中盘算着这件事该当如何了结之时,周序身形一矬,猛地向后退了几步,待众人发现,已与众人隔开约摸丈余的距离,挨墙倚壁,一手将匣子高高举起,怒道:“看来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的了,左右是个死,不如大家一起死了吧!”说着,抡起右臂便将匣子往地上砸去。
众人一阵惊呼,齐伸手去救,但与周序隔了丈余,已然不及。
此时,周序头顶那歇山式的屋顶忽然屋瓦纷飞,霍然而开一个大洞,周序呆了呆,又忍不住抬头去看。只见从洞中跃下一个人来,身穿皂衣、黑布蒙面,身在半空就已经五指箕张,向周序手中的匣子抓去。
周序手中没有武器,武功又不济,哪里躲得开那般捷如闪电、势若奔雷的一抓?只一回合,匣子已落入黑衣人手中。周序只觉手中一轻,方才回过神来,低吼一声,拎起两只拳头就朝黑衣人没头没脑地打去。
黑衣人将檀木盒子往怀中一揣,左手在衣襟上轻轻按了按,眼中似乎有些泪光莹然,忽然间精神一振,发出一阵磔磔怪笑,笑声中满是悲凉萧索,毫无欢然喜悦之感。百忙中飞起一脚,将周序踢了个筋斗。只听咔嚓咔嚓数声,周序前胸肋骨折断了几根,呕出一口鲜血,沉重的身躯将薄薄的板壁撞开一个大洞,骨碌碌滚了出去。
屋中莨山派众弟子早已将黑衣人团团围住,十余柄单刀纵横挥霍,一齐向他身上招呼。只见那黑衣人在钢刀丛中左穿右插、窜跳迸纵,俨如蜻蜓掠水、彩蝶穿花一般,十余柄单刀连他的衣角也没有沾上一点。
杜秦中越斗越惊,抖擞精神,将莨山刀法使将开来,拼命砍杀,不时招呼众师弟围追堵截。小酒馆中登时一片刀光人影,斗得尘土飞扬。
自那黑衣人从屋顶跳落,于飞就早已认出他必是师父遇害当晚那个灰衣人无疑,虽说两次都没看清敌人的面目,但那种倏来倏去、犹如星丸跳掷般的身法决无二致。
眼见师兄弟们无法取胜,于飞拾起周序丢弃在地下的钢刀,舞了个刀花,就想加入战团,忽觉身子一轻,已飘浮在半空中,随即电掣星驰般向店门口飞去。原来那黑衣人无心与众人纠缠,瞅准一个空隙,闪到于飞身边,转臂一挺,竟将他举了起来,两个人叠罗汉似的,朝店门口疾冲而去。杜秦中率领众师弟大呼小叫地追赶上来。
于飞被人拿住臀部,高举在半空中,实是生平未有过之遭遇,不觉又好气又好笑,把单刀往身下乱拍乱打,拼命挣扎想挣脱下地,忽然胁下腰间一麻,顿时骨软筋酥,全身动弹不得,已被点中了穴道。
黑衣人挟了于飞正要离开,就听破空声劲急凛冽,跟着电光闪烁,四件兵器,分开左右两边,一齐向他急攻而来。左边是两枝子午鸳鸯钺,如日月相叠、鹿角立竖,四尖八刃,锋利无比,专破长兵利刃;右边是一对八卦风火轮,半圆护手,轮边四个突起小弯角,最能锁扣敌人兵器。原来是端木兄弟终于出手,执子午鸳鸯钺的是端木渔,拿八卦风火轮的是端木樵。
黑衣人看得分明,哼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八卦门的高手。”声音喑哑难听,倒似个半百老儿,语音未落,不知他使了个什么身法,只见空中有银光闪动,铮铮两声,闪电穿针的工夫,端木兄弟急挥钺轮,挡住了黑衣人无形有质的凌厉暗器。
两人大惊后退,齐声低呼:“是蚊睫针!”急忙舞动兵刃成两道光圈,全身门户,无不守备綦谨。再看黑衣人和于飞,已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