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陶君眠的目光这才从她染着曦光的脸上挪开，望向那处初升的金轮。
“嗯，太阳出来了。”
杨白白听他语气平淡，转头去看少年。
他白皙清冷的面容，在这暖光中，说不上多暖，却要更幽邃了些，竟有那么点不似烟火人间的意韵。
杨白白那颗激动的心，忽而平静了下来，戴着毛绒手套的爪子突然去扣他的，略歪了下脑袋，曦光将她一头柔软的青丝缀染成金，她略歪了下脑袋，对他说：
“我曾听人说。”
陶君眠恍然从这磅礴景色中抽回神来看她。
她站在这片温暖当中，眸色被映照得浅淡，身上居然也少有地出现了几分清冷气，神色温软，认真道：
“一起看过日出的人，是善始。在最火热的第一缕曙光里，我只看见了你，那是要路过我漫长余生的旅者…欢迎你踏足我的世界，我亲爱的陶先生，我是否，也能路过你生命的余途？”
陶君眠知道，她并不擅长这样的话，陡然编出这么一大段，一定死了不少的脑细胞。
也或许，她真的听谁说过？
可是，会是谁呢？
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不知为何，他有些情动，许是因这景色，许是因这氛围，许是因这周边的一切，都太过煽情，要了命的暖，似乎能软化一切坚冰。
陶君眠回握紧她小小的手掌，这大抵是他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了。
他说：
“是的。偶然涉足我世界的你，是此间赠与我最意外的惊喜，我的小太阳，欢迎光临，我的世界。”
随着他话音落下，世界也变得静默，四周静悄悄的，晨光唤醒山林，风过树林，没有一刻，能比现在更好了。
蓦然，“咔嚓”一声快门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正忘情对视着的两人倏然回神，忽地别开视线，近乎同时，耳根子似乎也一起被那红光落了色，发了热。
真是大意了！怎么都没发现有人过来……
那边的人似乎也为自己的唐突感到抱歉，当即对两人解释道：
“啊，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的。我只是觉得，于我而言，这样的场面过于唯美，恐怕这辈子也难再遇见一次，就想记录下来……你们不介意吧？”
唯美？
杨白白和陶君眠相看一眼，再次同时挪开，说：“不介意。”
那人便微微笑了，问：
“那，冒昧一问，能让我再给你们照几张吗？你们真的太般配了！我已经快控制不住我想要按烂快门的手了！”
般配……
杨白白：“…啊。”
陶君眠回头看向那人，是个学生扮相的女孩，应当只是一名普通的摄影爱好者，他瞥向杨白白，一副唯她命是从的模样。
“我没意见，你得问我女朋友。”
杨白白看了眼陶君眠，有些吃惊，转而又迎上了那女孩极为期待的目光，局促了一瞬，被少年轻碰了碰发顶。
她便冷静了些许，实在无法拒绝这样的热情，只好点头。
“可以。”
那女孩兴奋地跃了一下，“谢谢你们！我不会把照片流传出去，你们放心！等会儿，还有个不情之请，你们能变变动作吗？自然一点就好。”
既然答应了，杨白白和陶君眠就也依着她的要求，连着换了四五个姿势。
那个女生还想再拍，杨白白就遭不住了，摆摆手说：“那个，我有些累，就到这里吧。呃……我能看下照片吗？”
那个女生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欣然将手里的相机交给了杨白白，说：
“你们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般配的一对，超过我父母！男俊女美，天仙配！”
陶君眠坦然接受了她的赞美，随即看向杨白白，她正一张张翻阅着相机里那一张张堪比写真的照片，神色冷淡。
不太像她……
“怎么了吗？”他问。
杨白白摇摇头，眨了眨眼睛，“没有。我很少看见我的他拍，瞧瞧而已。但是小姐姐拍照技术好好哦……我也想要一份。”
女孩得到认可，笑盈盈说：“可以啊！那小姐姐可以加个微信吗？我回学校拷贝了发你。”
杨白白眼睛一亮，“真的吗？好啊！不过我手机不在身边，我给你微信号，我回去就同意！”
“好。我叫林桥，是梦斯高中的学生，小姐姐以后要是还想拍照也可以到我们学校找我，我免费给你拍！”
“这个……”杨白白挠了挠后脑勺，瞥了眼身边被冷落的男朋友，摇摇头，把相机递还林桥，“那应该不用了。谢谢啊。”
林桥脸上又显露出遗憾，不过也没多说什么，这就跑到另外的地方采景了。
陶君眠看了杨白白好会，疑惑道：“平时没人给你拍照？”
杨白白轻叹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又压抑起来，隐约有了厌憎之色。
陶君眠隐约明白过来什么。
杨白白抿紧了唇，有一瞬间，像只被囚困已久的小兽，温顺得，让人觉得虚假。
陶君眠有所察觉，神色忽而淡了几分，他想着，从小缺爱的孩子，大抵如此吧？
就像他的小女朋友，习惯用着假面……
却愿意，在他面前摘下假面，毫无防备。
需要人拉一把的小孩。
陶君眠的小指轻轻勾住了杨白白的，将她勾回了神。
杨白白双眸安静，近乎乖巧地看向陶君眠，他神色向来严肃认真，也就只有她会那样恶趣味般执着地去作他，要看他不正经的样子。
然而此刻，女孩难得作哑。
陶君眠缓缓曲手，将他们勾着小指的手提到眼前，声音很轻，带着安抚，语气却又很严肃：
“白…可能，你会觉得你一直在被抛弃，可能，你会认为世界冷漠，为什么从未给你温柔？可能你心底一直都很痛，可能你一辈子都说不出口……我都补给你。”
说到这里，陶君眠像是做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承诺，用自己的大拇指认认真真在杨白白的大拇指上轻轻一盖，说：
“永久有效。”
他盖下章时，杨白白的眼睛也跟着眨了一下，眸光都跟着一颤，呼吸都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