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指甲触及鱼太素的禁制。
金光立即疯狂地迸发出来,仿佛触点处在发生激烈交锋。那禁制原本只是淡淡的一层,得留心细细去看才会发现空气中弧形的轮廓。但这一刻它变得流光溢彩,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从接触处飞快地往整个禁制当中扩散。
鱼太素在刹那间变了脸色,因为她终于感受到李清焰刚才所说的、他那与众不同的力量。
她不知该如何称呼那种力量——很像灵力,但极度狂暴浓郁。一旦触碰到禁制,立时像吞噬者一般大口大口地撕咬。禁制并非薄薄一层,其中有许多变化、足可应对各种术法神通。
然而那些变化终究也以灵力为继,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可李清焰的那种力量,在迅速侵蚀她的灵力!!
郁培炎体查不到其中关窍,但仅看禁制的波动便晓得情况或许不妙。他咬牙低喝:“鱼小姐,你若能撑得住两分钟,以后我——”
就仿佛他这句话成了一根戳破肥皂泡的针。
极轻微的、嗡的一声响。
禁制消失了。
李清焰的两枚指甲直探过来、穿透郁培炎的肩膀,将他提了起来。
这位国防部要员像一条即将渴死的鱼一样、张了张嘴,喉头噎住、一时间无法言语了。不仅是因为肩上剧痛,还因为心中绝望的震撼——怎么可能……有人……真能破开鱼太素的禁制!?
——在两秒钟之内!
“鱼小姐。”巨龙像捻起一只虫子一样将郁培炎提起,俯看女修,“刚才说的话还作数么?”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鱼太素轻出一口气,后退一步。
“李清焰。刚才,在泰清园里的时候,你是在玩弄我吗?”
巨龙呼出白雾,发出低沉笑声:“我说不是。那时候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其实现在,你也还是个得叫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的人。但我的这种力量也许刚刚可以克制你的力量——或许往后我们打交道的机会多了,你会慢慢找到对付我的法子。”
鱼太素点头:“……好。我输了。我敬重你的力量,喜欢你的坦荡。”
她咬了一下嘴唇:“但我不甘心。”
巨龙低下头,以一只巨大的眼睛看郁培炎——后者在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眼镜掉落了,头发散乱。半边身子被鲜血浸湿,沿着裤脚向下滴落。他不敢相信所看到的是自己……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自己!
他在这时候才感受到真正的恐惧——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恐惧、但尚可掌控。然而这一刻在面对这头巨兽的时候,心中头一次生出强烈的渺小感。生死被另一人掌控……一切由不得自己做主。
那些人……昨夜在他的宏大计划中死去的那些人……
也会有一样的感觉吗?
他的最后一道心防被摧垮——或许之后仍会重建、仍会固若金汤,但至少在此刻,它们分崩离析了。
在巨龙再一次说话之前,郁培炎抬起还能动的另一只手,咬牙从内兜里摸出移动式电话。
“我……现在就录下来……录下来……都按你说的说……李清焰,杀死我会有大麻烦……许多事都可以谈……”
“那就开始。”巨龙说。
郁培炎立即强撑精神,以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毅力忍受剧痛与半空中的冷风、甚至可能还会有来自别处的目光——现在他的确可以看到又有大批的军警力量在远处重新集结——翻开手机,调至摄像模式,吐字清晰、逻辑明确地开始录影。
在死亡与未知力量的威胁下,这件事他做得极好。只用了二十三秒钟,明确阐述了他所了解的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而后保存、合上电话,咬牙颤声说:“现在……我把它放在哪儿?”
巨龙抬起了另一只前肢,两枚巨大的指甲钳住相较之下仿若芝麻粒大小的手机——而后者甚至没有被锋锐至极的指甲划破一丝一毫——送入自己的一枚甲片缝隙中。
指甲一张,郁培炎坠落在地,立即不省人事——似是跌断了两条腿。
鱼太素轻叹一口气,没有理会他。她一点都不意外李清焰没有将其杀死。不仅是因为她觉得李清焰看起来像是个会恪守承诺的人,还因为她知道他刚才对郁培炎做的事,远比杀死他更能叫他感受到痛苦与折磨。在许多时候死亡倒是一种解脱——郁培炎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受此折磨,很有可能成为长伴他一生的心魔。
而更要命的是,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决定了他没法儿调动一切资源向李清焰复仇。他只能暂忍气吞声或“卧薪尝胆”,在取得掌控一切的力量之后来解决自己的这件“私事”。
这个过程或许将是极漫长的。
这时候巨龙将目光投向邓弗里:“邓先生,你答应了我一件事却没做到——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这一刻终于来临,倒叫邓弗里似是松了口气。他没有像郁培炎一样退后,倒向前一步:“我答应你在做进修班教习的时候绝不杀杨桃。但我杀她的时候,已经不是教习的身份了。”
然后他自己笑了一下:“我这算是诡辩吧——李清焰,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
然后他闭上眼睛。
巨龙微微仰起头:“什么事?杀死你?我知道你是个死灵法师,现在应该又是你的一个分身,毁不掉你的命盒,就只能算重伤你而已。对我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算是我一直在欺负你。杨桃又没有真的死去——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
邓弗里愣了愣,慢慢睁开眼睛。他觉得自己似是窥到一线生机:“那么你……想要什么?”
“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像是最喜欢什么?”巨龙咧开嘴,巨大而锋利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因这个动作,叫远处那些集结、慢慢向这里推进的部队当中的一些人发出惊呼,可李清焰仍对他们的动向熟视无睹。
“当然是财宝了。或者说,钱。”
“……啊?”邓弗里愣了一会儿,“钱?”
“亚元。”龙以巨大的眼眸盯着面前小小的人类,“听说邓先生是有封地的侯爵——能拿得出多少钱来平息我的怒火?”
直到这时候,邓弗里才反应过来。他长出一口气:“我……我想一想,我……现在我可以调动的资金,有三亿五千万亚元。如果你……”
“我全要了。”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