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煜王大婚这个大热闹之后,京城百姓们茶余饭后又有了一个八卦的好话题,据说啊,在煜王和王妃新婚的当夜,煜王府里闹妖怪了,那妖怪把煜王妃的魂魄给摄去了,如今煜王妃就像是一个布娃娃,什么也不知道,就差还有一口气吊着,没有完全断气而已。
真是作孽啊,好端端的一个大姑娘,听说还是双溪楼的东家呢,所以说啊,做人还是不能太贪心,有些不该自己得的东西就别去攀附,你说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姑娘,哪能是嫁给凤子龙孙的命呢,这不,福气太大了压不住,就惹出来祸事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煜王啊,还真看不出来,竟然是个痴情种子,这王妃卧床多日,他硬是没让人插手,全都自个儿亲自照料,喂饭喂药、沐浴梳头就不说了,听说就连大解小解,也都是煜王爷亲自伺候的呢,这得多不嫌脏啊,别说一个王爷了,就算是做惯了脏活累活的穷苦老百姓也未必能做到啊。
别的不说,就说巷东头那老李吧,他老娘这才瘫了几天?这就不愿伺候了,关到养牲口的小棚里,一天给扔俩馒头,吃喝拉撒就都不管了,这种没良心的人啊,活该遭雷劈。
流言就像长了脚一般,连煜王府轻功最好的侍卫使尽浑身解数都追不上,连二皇子府后院一个偏僻角落里的小院子都传进去了,两个小丫鬟旁若无人地高谈阔论,对身旁不远处那个所谓的主子完全视为无物。
而这个正坐在院子里泥地上蓬头垢面的疯女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嘶哑的狂笑:“哈哈哈哈,你也有这一天!”
那两个丫鬟其中的一个不耐烦地回过头,狠戾地瞪了她一眼:“闹什么,再闹二皇子就过来了。”
瘦得完全脱了型的疯女人嘴里吱哇乱叫,整个人蜷成一团往阴影里躲,也不知道这二皇子是怎么折磨的吴诗晴,好端端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居然在短短几天内变成了这副鬼模样。
正在备嫁的大越国夏波公主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按照规矩,待嫁的新娘子在成亲前一个月是不能跟新郎官见面的,可是夏波公主一向大大咧咧惯了,根本就不把这些繁文缛节当一回事,反而说要趁这段时间跟她未来夫婿多多培养感情,天天跑到萧明夏将军的练兵场看人操练。
在这个充满了男人粗壮胳膊、黝黑皮肤和汗臭味的地方,夏波公主对她的未来夫婿那是越看越爱,十分庆幸当初没有一时糊涂选了煜王,那个白斩鸡一样的男人哪里比得上她雄壮威武的萧将军呢?
因此在听到宁溪昏迷的消息的时候,夏波公主很是忧心了一把,那万一煜王没了王妃,回过头来又想娶她了怎么办?
再说了,宁溪做菜那么好吃,要是活不过来,那得多可惜啊!
于是,夏波公主一甩袖子,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煜王府。
煜王正在房里给王妃念书听呢,芳芸进去禀报的时候他连眼尾也不眨一下,周管家无奈,只能自己出面接待:“夏波公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呢?”
夏波公主大大咧咧地就问:“我听说你们王妃失了魂魄,昏迷不醒?”
周平脸色一变,这人也太直接了把,道听途说的混账话也好当面说的?要是被煜王听到不吃了她才怪,面上却还是客气道:“公主误会了,王妃只是身有微恙而已。”
夏波公主不耐烦道:“你们也不用隐瞒了,我这次来呢,是真心想要帮忙的,不是说你们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吗?那不如去找我们大越的国师吧,他一定有办法的,当初我有一个姐姐也得了失魂症,就是被国师治好了的。”
周平心中有些不屑,不管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连药王谷的孙神医都说没法子的事,你一个小小的大越国不知那圪垯里出来的所谓国师就能救得了?
这夏波公主还挺拿自己当一回事,自说自话地从手腕上撸下一个镯子:“我们国师自视甚高,不是一般人谁求他都肯帮忙的,刚好我跟他交情还不错,你让你们煜王拿着这个镯子去找他,他一定愿意帮忙的。”
周平好歹道了谢,送走了夏波公主,拿着那个非石非木,暗红色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镯子看了半天,没敢直接拿进去打扰煜王爷,他家主子今儿心情正不好呢!
昨天下午太子派去药王谷请孙先生的人回来了,人没请来,孙先生说了,你就算是把药王谷烧了他也还是那句话,这事儿他实在是没法子了。
原本在孙先生的预想里,三个月后君骞煜体内压制蛊王的药力渐消,这时候宁溪再给他服下麻药,依法施为,可以把蛊王引渡到她的身上,但她并不会立时昏迷,而是慢慢丧失神志,直至最后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这一过程因人而异,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一两年,总之是还有一段安稳的日子过。
没想到她不知为何如此心急,竟然在一个月后就行动了,这时候君骞煜体内的蛊王还被药物压制沉睡着,当时孙道一为防万一,确实是给了宁溪一颗药丸,她服下之后体内的鲜血确实可以强行唤醒沉睡的蛊王。
但孙道一也跟她说过了,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如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这样做,谁能想到,她竟然在新婚之夜就服下了呢?
孙道一表示,他对此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君骞煜当初情急之下发怒,确实说过如果宁溪救不过来,他要让所有人陪葬之类的狠话,但事后仔细想想,也知道此事实在是怪不得别人,因此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也没再说什么,只默默地关上了房门,继续陪着她的王妃去了。
周平不敢拿夏波公主这事去打扰煜王,可也不能放任不管,便自行遣了人去大越国那边打听。
君骞煜把宁溪照顾得很好,就算是一直躺着,也是半个时辰就翻一次身,每日早中晚三次按着点儿按摩活动一下腿脚,避免血流不畅,一日三餐也是各种美食换着花样儿来,几天下来宁溪竟然被他养胖了一点儿,苍白的脸上也透出点儿血色来。
双手因为不用干活,还每天都被抹上护手的油膏按摩滋润,甚至变得纤细柔滑起来,如果不是没有神志,宁溪现在真过上了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
君骞煜竟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每日里照顾宁溪,跟她说说话,看看书,一天天就平静地过去了,除了继续让人求医问药,每天抽出一点儿时间过问一下之外,他甚至懒得跟旁人说话,连宫里来的人都一概拒绝不见。
太后的心里那个疼啊,早知道他对那个女的那么上心,当初就不想方设法地阻拦了,欢欢喜喜地给他把喜事办了,如今一家人和乐融融地住在一起,还能天天吃上好吃的,这该有多好了,唉,当初怎么就吃了猪油蒙了心呢?
太后一天天长吁短叹的,皇上和皇后也不好过,一方面要担心儿子,一方面又操心太后,只好让太子多上点儿心,加派人手日夜寻访隐藏在民间的医术高人。
就在这样一派兵荒马乱之中,周平派出去打听大越国师消息的人回来了。
原来大越国师真有其人,而且还真的是一个神出鬼没的高人,之所以说神出鬼没,那是说他虽然身为国师,却并不常驻在大越王宫内,而是大部分的时间都带在人迹罕至的天山上的红莲教里。
大越国里有拜红莲教的传统,就像大周人拜观音菩萨一样,据说一百多年前,大越国遭到一场千年不遇的大瘟疫,人畜病死无数。
就在举国上下都绝望地等死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人,自称红莲转世,额头上一朵耀眼的红莲,手持一个白玉瓶,把瓶中红色的圣水滴到病人的口中,水到病除,居然凭一己之力解救了整个大越国。
从此红莲教就成了大越国的圣教,凡是被红莲教救了性命的人就都成了红莲信徒,红莲教主也就成了大越国师。
只不过红莲教主挑选教众的要求十分严格,上百年间,能成为教众的人寥寥无几,而且红莲教出没在终年冰雪覆盖的天山上,对于一般人来说,那是一个十分神秘且神圣的所在。
而且红莲教主的继任者也十分特别,并不是世袭继承的,而是在上一任的教主坐化以后,民间就会诞生一个天生额头上带着一朵红莲的婴儿,这个婴儿就是上天选定的继任者,会被送上天山,有红莲教抚养成人,成为下一任的红莲教主,同时也是大越国师。
这世上凡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东西,总是能让人相信其有凡人所不能的能耐的,因此周平听了红莲教的传说之后,马上就相信了夏波公主的说辞,忙不迭地把这个天大的喜讯禀报了君骞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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