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絮这一摔倒,那弹琴的老者与马权等一干人都是吃了一惊。
马权急忙向她奔了过去,只觉得左侧一阵微风掠过,那老者已将柳如絮托在双臂之中。
马权心想:“这位老先生的轻身功夫好高。”三个起落,到了他二人身前,向柳如絮脸上一瞧,心中一块大石登时落下,只见她脸如朝霞,红扑扑的极是精神,嘴角边兀自微笑,便笑道:“六妹,你向师父撒娇么?这可吓坏我啦。”
柳如絮并不回答,突然之间,几滴水珠落到了柳如絮桃花般的脸上马权一怔,双目平视,见到那老者脸如土色,眼泪簌然而下。
马权大是奇怪,心道:“这老儿又发什么疯了?”那老者向马权瞪了一眼,低声道:“别作声。”抱着柳如絮,急速回到众人之前。
图白朗道:“妹子,你怎么……”一句话没说完,那老者道:“大祸临头,大祸临头!”他东张西望,脸上神色极是惊惧,说道:“来不及逃走啦!快,快,大家都进屋去。”
徐敬舟生平最喜与人作对,听那老者吓得说话声音也发抖了,便大声道:“什么大祸临头?天塌下来了么?”
那老者道:“快,快进去!”
徐敬舟道:“你老先生尽管请便,我姓徐的可不进去。妹子……”那老者左手仍是抱着柳如絮,右手突然向前一伸,一把抓住了徐敬舟胸口穴道。他这一下出手实在太快,徐敬舟猝不及防之下,已然被制,只觉身子被对方向上一提,双足离地,不由自主的被那老者提着奔进了大门。
山川和马权都是大为诧异,正要开口说话,那使棋盘的中年人低声道:“大师父,大家快快进屋,有一个厉害之极的大魔头转眼便到。”
山川一身神功,在武林中罕有对手,怕什么大魔头、小魔头?问道:“哪一个大魔头?杨轩么?”
那人摇头道:“不是,不是,比杨轩可厉害狠毒得多了。是酒剑仙。”
山川微微一哂,道:“是酒剑仙那个老儿啊,那是再好不过,老衲正要找他。”
那中年人道:“你武功高强,自然不怕他。不过这里人人都给他整死,只你一个人活着,倒也慈悲得紧。”他这几句是讥讽之言,可是却真灵验,山川一怔,心想此言不错,便道:“好,大家进去!”便在这时,柳如絮的师父已放下徐敬舟与柳如絮,又从门内奔了出来,连声催促:“快,快!还等什么?”
他一眼之下,便见到这些人中以徐敬舟最是桀傲不驯,左手反手一掌,向他右颊便横扫了过去。徐敬舟虽是好勇斗狠,可真没料到六妹这个师父说打便打,此时他肠内寒毒已开始发作,正自难当,一见那老者手掌打来,急忙低头让过。不料这老者左手一掌没使老力,突然间换力向下一沉,已抓住了徐敬舟的后颈,说道:“快,快,快进去!”像提小鸡一般,将徐敬舟提了进去。
马权心中满不是滋味,两个把弟都是一招之间,便给这老者制住,虽然他是柳如絮的师父,不能说是外人,但“杨家将门,江南铁枪”何等威风,多大的声名,杨将军的手下人却如此不济,在少林派众僧之前,终究是大大的丢脸。
山川见他脸色有异,猜到了他的心情,又见这老者接连制服徐敬舟等人,手法之快,招数之高,实不在己之下,但他对一个小小的酒剑仙居然怕得如此厉害,可见那魔头实是不可小觑,说道:“马施主,大家还是进去,从长计议的便是。”当下小字六僧抬起山海的尸身,马权抱了白朗,快步进门。
柳如絮的师父第二度又出来催促,见众人已然入内,急忙关上大门,正要取过门闩来闩,那使棋盘的中年人道:“大哥,这大门还是大开的为是。这叫做实者虚之,虚者实之。虚虚实实,叫他不敢贸然便闯了进来。”
那老者道:“是么?好,这便听你的。”声音中却是全无自信之意。山川和马权对望一眼,心下均想:“这老儿武功如此高强,何以临事慌张失措若斯?这样一扇大门,连寻常盗贼也抵挡不住,何况是曾经和叶孤城平分秋色的剑术高手呢?关与不关,又有什么分别?看来这人在酒剑仙手中曾受过大大的挫折,变成了惊弓之鸟,一知他在附近,便即魂飞魄散了。”
只听那老者连声道:“六弟,你想个主意,快想个主意。”
山川虽是有道高僧,颇有涵养,但见这老者如此惶惶,也不禁心头火起,说道:“老丈,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酒剑仙就算再厉害狠毒,咱们大伙儿联手御敌,也未必便输于他了,又何必这等……这等……嘿……这等小心谨慎。”须知江湖之上,如说旁人“胆小害怕”,最是犯忌,因此话到嘴边,改成了“小心谨慎”。这时厅上已点了烛火,他一瞥之下,但见不但那老者脸有惶恐之色,甚至那使棋盘的、那书呆子、那使判官趣÷阁的诸人,也都有栗栗之意。
山川亲眼见过这些人出手,武功着实不弱,更兼这一群人个个疯疯癫癫,事事漫不在乎,似乎均是游戏人间的潇洒之士,突然之间却变成了心惊胆战、猥琐无用的懦夫,实是不可思议。只见那使短斧工匠一般的人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把曲尺来,在厅角中量了量,便摇摇头,拿起烛台,走向后厅,众人都跟了进去,但见他四下一打量,猛地里耸身而起,在横梁上量了一下,又摇摇头,再向后面走去,到了陆勇的假棺木前,他瞧了几眼,摇头道:“可惜,可惜!”
弹琴的老者道:“没……没用了么?”
使短斧的道:“不成,师叔一定看得出来。”
弹琴老者怒道:“你……你还叫他师叔?”
短斧客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又向后走去,马权心想:“此人除了摇头,倒似什么事也不会干。”这短斧客量量墙角,踏踏步数,宛然便是一个建造房屋的匠人,一路走到了后园之中。他拿着烛台,凝思半晌,向廊下一排五只石臼走去,又想了一会,将烛台放在地下,走到左边第二只大石臼旁,捧了几把干糠和泥土放在石臼之中,提起石臼之旁一个有柄的大石杵,便向臼中捣了起来,砰的一下,砰的又是一下,石杵颇为沉重,落下时甚是有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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