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反而会让人与人之间变得更陌生。
他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都不比现在尴尬。
吃饭的时候她一眼都不敢看他,低着头,颤抖的手反复了好几次才能把盘子里的牛排切开。
“吃我的吧。”他说话了,把已经切好的牛排放到她的面前,将她的那一份拿走。
“谢谢。”她低着头说。
“...去到巴黎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不管多久,我等你回来。他说。
“好。”她还没点头,泪水就先从眼眶里滑落。
他拿着的刀叉的手无力的握了握拳,低下头,将汹涌在内心的话全都封锁在最深的地方。那些话,等她回来以后,他会一字不落的告诉她,现在...还不行。
一直低头吃饭的她突然放下手中的刀叉,含泪的眼睛抬起,她强迫自己微笑着看他,
知道她抬头了,他也让自己坚硬的脖子挺起,咀嚼着满身心痛,他痴痴地看着她。
她浅浅笑着,勉强心碎,微微弯起的眼睛里积蓄了泪水,随时都可能落下。
“我爱你..还爱着你..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人,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
她含泪的声音诉说着她执着的感情,她不求他能挽留,但是这些话,她一定要告诉他,离开他以后,她有痛苦,有遗憾,有思念,唯独没有的,是怨恨。
他的手指在颤抖,激烈如同他内心的挣扎。
神经,绷断了,情感打败了理智,除了将她一辈子绑在身边,他再没有其他愿望。
“馨儿..”他温柔的叫她,却在同时眼神收紧,脸色顿时变得肃杀。
她还在期待他的话,耳边就爆鸣一声惊悚的枪响,他也在同时将她抱进怀里,抬腿一踢,将面前的餐桌踢得竖起,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手枪。
守在门外的肖麟带着保镖冲了进来,餐厅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好几个金发碧眼的男女,人手至少两把手枪,对着他们躲避的桌子不停的射击。
餐厅里其他用餐的人都惊恐的四处逃窜,她亲眼看到一个中了流弹的女人倒在她的面前。
巨大的枪声不绝于耳,人们惊恐的吼叫和痛苦的求饶声充斥了她的世界,那一刻她的思想里没有恐惧,除了空白就一无所有。
“馨儿别怕,有我在。”他的吻贴上她冰凉的额头,轻柔的安慰道,同时将揽着她的手臂更加收紧。
她抬起头看了看他的脸,没有其他想法,只知道只要是他说的,她都信。
肖麟躲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对他比划了一个数字和一些奇怪的手势,她看不懂,而他已经点头,然后对肖麟指了指头上的吊灯。
肖麟会意的点头,蹲在附近的几个保镖也相看点头之后,余翌翔看了她一眼,“捂住耳朵。”
之后,她身边一声巨大的枪响,餐厅中闪亮的吊灯掉了下来,玻璃的破碎声,子弹的爆破声,鲜血的崩裂声,在这个狼藉的餐厅里交织成片。
余翌翔的保镖倒下两个..鲜血如柱从他们身上的窟窿里涌出。
除了死亡和惊恐,她眼里什么都没有。
她蹲在他的腿边,无力的背靠着竖起的餐桌,满耳的枪声让她的听觉麻木,她抬起头,看着刚刚还怀抱她温柔安慰的男人,巨大的射击后坐力只是让他的肩膀在子弹射出那一刻轻轻一抖。
餐桌不远处的柜台上伏着两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人,一动不动。
她惊恐的看着那个慢慢从柜台里冒出来的金色头顶,枪眼,对住了余翌翔的后背。
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直觉驱使她腾起身挡到他的身后。
那是一声如同死神叩击灵魂的枪响,悲鸣着无法抵抗,哭喊着绝望悲伤。
“馨儿——”
******
午夜的医院停车场,响起急如星火的刹车声,接着重重的摔门声,和一串争分夺秒的脚步声。
“阿翔呢?!”莫智皓冲到手术室门口,揪住站在墙边,眉头紧锁的肖麟。
肖麟沉痛的看了他一眼,想张开嘴说话,却说不出什么,他回头,指了指那个坐在手术室门口冰凉地板上的男人。
看到他,莫智皓顿时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从没见过余翌翔如此狼狈,笔挺的西装被他弄得褶皱不堪,整洁的领带也被扯得凌乱,他将头埋在鲜血淋漓的手掌间,深灰色的西装裤上,红色的血腥蔓延开成一大片,悲伤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缝隙。
宋亦妍揪住唯一还算清醒的肖麟,“馨儿...呢?”她的声音跟着她的双手一起颤抖,仿佛下一秒随时崩溃。
肖麟悲痛看她一眼,再看看莫智皓,“金小姐...”他努力了好多次,才终于能把剩下的话说出,“子弹从后脑射入...正在..抢救中..”
她的脑中一片茫然,剩下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站立。
“小妍!”莫智皓眼疾手快接住她滑落的身体,将她扶到走廊的椅子上。
“金小姐推进去一个小时了,翔哥一句话都没说...”肖麟对莫智皓说道,余翌翔只在送金亦馨来医院的路上,千万次哀求她——不要闭眼、不要睡着、不要离开...
莫智皓看着跌坐在墙角的余翌翔,再看看一言不发失魂落魄的宋亦妍,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那扇连接着死亡和生命的大门一直紧闭,他庆幸它没有开启,却期待着门后的光芒。
午夜安静的走廊里传来一串沉稳疾走的脚步声,听声音,可知来人不少。
城中的餐厅发生惨烈的枪击案警方怎么可能不闻不问?餐厅里掉落几十颗弹壳,六个俄罗斯籍的杀手无一生还,餐厅里的侍应也死了两个,用餐的顾客中死亡的有,惊吓过度晕倒的有,重伤送医的也有。
好好的一间餐厅,一夜之间只剩狼藉。
“就西餐厅发生枪击一案,我们需要请余先生回去接受调查。”石潇站在手术室门口,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余翌翔,说道。
“滚。”余翌翔没说话,一动不动,而是坐在椅子上的莫智皓冷冷的说了一句。
“莫智皓,警方在执行公务,你多次妨碍司法公正,你再这样,我有必要把你一同带回警局!”石潇威吓。
“你眼瞎了是不是?!人都这样了还查什么查!马上带着你的人给我滚!”莫智皓怒气,瞪眼站在石潇面前。
黄玉姗与石潇同行,几乎是踏进这条走廊第一秒起,她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余翌翔。平时风度翩翩,英宇气傲的他,如今就只剩下一副颓废的样子。
手术室里的那个女人是他的谁?她不需要想,就已经能够明白。
石潇侧眼看了看余翌翔,他身上除了血渍没有伤痕,可是看起来更需要救治的人反而是他。
“来人!把余翌翔给我带走!”他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对于他眼里的头号警戒。
“谁敢动!”莫智皓揪住那个上前的小警员,一甩将他摔到墙上,然后站到石潇面前,“我告诉你!今天谁都不能带走他!”
罗燕简英肖麟和没死的两个保镖站到了他的身后。
“莫智皓!你屡次妨碍司法公正,再进去我让你出不来!”
“你TM除了这张嘴会说还有没有别的本事?!”
走廊里再次响起急切的脚步声,莫智皓往前看,看到了穿着衣装松散的向英杰和还穿着睡衣的向雨菲跑了过来。
“阿翔没事吧?”向英杰还未开口,向雨菲就着急的问。
目光掠过肖麟的身侧,她看到了低着头仿佛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余翌翔。
“阿翔?”她走近他,轻轻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