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坏男人呢,这本书,我没收了,以后,马长庆要再给你这样的书,不准看,全部交给我。”
白墨辰彻底的懵了,“为什么?”
难道她要拿着这些书去找马长庆算账?
要是这般,他决定以后兄弟给自己书,要么不接,要么,一定一定不能被阿桑瞧见。
“你说呢?”乔桑直接丢给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去体会。
这招叫什么来着?
她在心里闷笑,想不起形容自己霸道的词儿来感到忧伤。
“……”
白墨辰摊摊手,不明所以。
乔桑则是把书直接塞进了自己的梳妆柜,然后用钥匙锁了起来。
这可是她亲亲相公考虑周到为她亲自找人设计的保险柜,现在用来装这些秘密的宝贝,再好不过。
“睡觉吧!”
把要是收起来之后,乔桑欢喜的拍拍手,拉着白墨辰朝床榻走去。
“桑儿,我们似乎还有什么事没做?”白墨辰却拉住了她,将她带进怀里。
巨大的身高差,让乔桑一头撞进了他的胸膛,闷头一疼。
她的小脑袋埋在白墨辰的怀中,羞涩的搓着小手,刚刚小黄书的画面,在她昏沉的脑袋中闪过。
可她在犹豫,到底做几个姿势呢,昨晚才被狠狠的折腾了一番,加上今天又累,要是今晚再来,她这小身板,能不能撑到最后啊?
“什么事啊?”她娇滴滴的询问。
“你说呢,你答应过我什么?”白墨辰反问的声音,在乔桑的耳边轻响。
“……”
乔桑努力的回忆了下,昨晚,她兴奋的语无伦次,不会答应了这流氓为所欲为吧?
“那个……那个时候说的话不算啦……”
白墨辰完全处于懵然状态。
“桑儿,你说的是什么?”他放开她的身子,闪烁的桃花眼,就那么好奇的盯着她。
乔桑也懵了,红透的小脸,越加的嫣红,“你说的是什么?”
难道他们说的,不是一件事?
“我说,你答应我,晚上跟我说你摔下悬崖梦里去的地方,难道你忘了。”
白墨辰一本正经的话语,与乔桑色眯眯的想法一比,顿时高大尚起来。
乔桑呼了一口气,减轻身上自我催眠引起的燥热,小脸微微尴尬,“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
“不然呢,桑儿以为我说的是什么?”他眸子里面的戏谑一闪而过,面上带着宠溺的笑意。
“没什么,没什么!”乔桑忙心虚的摆手,深怕被他发现一般,殊不知,白墨辰早就发现了她焉坏的小心思。
“真的没什么?”白墨辰不甘心的继续追问。
“真的!”乔桑猛点头,“你到底听不听啊,不听我可睡觉了。”
话落,人已经躺在了床榻之上。
“听,当然要听!”
他期待了一下午,养足了精神,为的就是听她说那些见闻。
一直一来,闷在他心中的疑惑似乎得到了解释,他终于能理解,为什么桑儿会这么的与众不同。
她是特别的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见到了常人不能见到的地方。
难怪,她懂得那么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鬼点子,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在梦境中学会的。
当初,自己一眼,便被她吸引,这种骨子里特有的灵魂财富,早已经被他犀利的目光所识破。
乔桑朝里面挪了挪位置,拍了拍床榻,“过来躺着,我慢慢说给你听。”
白墨辰勾唇,甜蜜的笑了。
有娘子的感觉,真好,有可以拥抱的人,能一起说知心话,不会孤单到天明。
“好!”
乔桑把现代的一切,都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当然,只说现代众人都能看到的现实,那些阴暗的一面,还有关于自己的工作,她绝口不提,也并不说,自己在那样的城市生活过。
白墨辰听的很认真,时而皱眉,时而问上两句。
直到深夜,乔桑说着说着,睡着了,白墨辰还在回味她嘴里说的那个世界。
和平,美好,快乐,发达……
这是他总结的几个关键词。
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自由、平等……
这是多少权贵渴望而不得的生活,然而,在哪里,每一个普通人都能享受到。
这一夜,他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由最开始的顺应天命完成任务,到后来的想要建一个乔桑口中的太平天国,这一切,都是因为躺在身侧的女子。
他想要为她建一个这样的国家,庇护她,庇护天下千千万万受贫困、饥饿、战争、不平等对待、被肆意凌辱的人。
乔桑睡的香甜,已然不知,身旁的白墨辰,因为她的一席话,变成了一个勇于担当,有了雄心抱负的正义男子。
……
第二天,两人去了一趟衙门,将事情又交代了一番,让亭长帮忙查下昨晚他们去的宅子,到底是谁人住过,希望顺着这条线索,能查到真正想要杀死赵二的凶手。
这事儿本来就归他这个亭长管,曲哲当下便应了,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甚至,还跟她保证,尽量争取为张魁减刑。
至于王老二,乔桑跟亭长说了他的要求,但是,曲哲似乎应下了。
可乔桑知道,他这人,对这种违反律法的事情,没那么爽快,特别是对待真正的恶人,跟薛秀才一样,嫉恶如仇,半点也不愿意松口。
见他嘴上答应,乔桑也不管了,反正该自己做的,自己也做了,到时候,曲哲随便弄个理由,将他判了刑,也怪不得自己。
辞别了曲哲,两人赶着马车去城西,转了一圈。
很平整的一块地,只等着乔桑将图纸拿出来,划分区域,便可以开始小规模的动工了。
当然,乔桑不建议太着急,因为过几天,纺织厂要开工,她可不想什么事都凑在一起,弄得自己手忙脚乱不说,还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个怕陈娇娇爹又十分圆滑的包工头,乔桑这次终于记住了他的名字,叫陈星。
搞了半天,还是陈娇娇的家门啊。
他现在住在工地上,乔桑为了方便干活的工人,专门修了一小排低矮的民房,外面还搭了宽敞棚子,里面摆了桌椅板凳,一来呢,工人干活干累了,太阳太毒,可以在这里休息休息,二来呢,招了两个守夜看材料的,晚上还是要到处看看,免得堆放在工地上的材料被胆大的小偷给偷了。
陈星便是守夜人之一。
他那双薄嘴皮子,说话一溜一溜的,第一次见面乔桑还觉得他恶心,现在接触时间多了,才知道,这人心眼其实挺好,甚至,比那些嘴上说的好听,其实一肚子坏水的人,相处起来更让她觉得舒心。
“陈星,工地上麻烦你看着点,我最近恐怕都没时间过来。”
陈星嘴里叼着一根猪尾巴草,站的歪歪斜斜,拍着胸口保证,“乔姐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人在,工地便在,不会少一样东西,丢一块土。”
乔桑噗嗤一笑,差点听左了,听成:人在,阵地在。
这可是她所在的哪支组织打江山时的口号。
“没那么严重!”适当的丢点东西,她还是能理解,“等我忙完回来,就开干,到时候,活儿还多呢,让你那些兄弟伙别急。”
她这人脾气就这样,踏实肯干的,她不但会留人,还会想方设法的为他们创造活计,那些偷奸耍滑,又爱监守自盗的人,用一次,她就再也不会用第二次。
“哈勒,乔姐放心,他们一定安安分分的等着乔姐您回来!”
他喊她乔姐,到不是因为她比他大,相反,他已经二十有二,这般称呼她,是因为她在气场上比他强大,能压制住他,陈星喜欢这种被管束的感觉,而且,他很佩服这个女人,以他混迹百里镇二十二年的经验来看,这人,将来肯定会大富大贵。
五岁那年,他遇到过一个大师,说他在成年之后,在百里镇会遇到一个贵人,那人将会助他平步青云。
可他成年至今,都已经等了六年了,就当他感到被狗屁大师戏谑,想要离开百里镇的时候,他遇到了陈娇娇。
所以,他起初以为陈娇娇便是他人生中的贵人,因为,陈娇娇以前是个大胖子,可是现在瘦了,好看了,变漂亮了,还是亭长的女儿,亭长的官儿虽然小,可好歹是一个官不是,跟着她肯定能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没多久,陈娇娇一家被人杀死,据说,陈娇娇也死了。他所有的希望,瞬间破灭。
他为此自暴自弃了好多天,后来,又来了一个男的,叫马长庆,看他周身的气质,俊逸不凡的外貌,陈星觉得,这人是外乡人,身份肯定不简单,肯定是自己的贵人,于是又死命的巴结马长庆。
没想到,等后来,他才发现,他们都是为这个叫乔桑的女人做事。
他又把目光转向了乔桑。
这一打听,才发现,这人不简单啊。
薛家成衣店便是被她一手弄火的,青楼,花锦绣都对这个女人赞口不绝。
桑树村土肥丑的村姑,一夜之间,逆袭成漂亮动人的娇俏美人,种桑养蚕,还在村里开了一个纺织厂,说要织布,这可是闻所未闻啊。
要不是,他认识的人脉广,从桑树村传回来的第一手资料,真实可靠,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这般的聪慧能干,并且果断狠倔。
桑树村的那些事,稍微一打听,便原原本本的传进了他的耳朵。
如果说前面的两人看着像贵人,那么,这个能叫动那么多优秀的人,为她效力的女人,更像他命中的贵人。
虽然,他不确定能不能真如那大师所说,成为人上人,但是,他敢肯定,只要好好的跟着她干,不出几年,绝对能变成有钱人。
“好,那这里便交给你了,我走了!”
离开了城西,乔桑可没忘绕道去一趟十里坡,答应了带两个孩子回桑树村,她可不能食言。
“小花花,你真打算让那个叫小飞的小男孩给曲先生做书童?”她坐在马车里,挽着白墨辰的胳膊,轻声质问。
马车的隔音效果还算不错,他们离得近,话语也轻,乔桑不用担心外面赶车的黑娃会听见。
墨府的人,乔桑一个没用,怕的就是惹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在村子里,她的厂子还没看到效益,要是突然冒出来一座宅子,还有下人,这不是惹人眼红嘛。
眼红她倒不怕,就怕他们追根究底,这一查,可不得查到白墨辰的身上。
“当然,不然你以为呢?”
他要不是看他有点聪慧,才不会好心帮一把。
在昨儿,他的眼中,除了乔桑,和自己在乎的人和事儿,他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多管闲事。
不过,今儿的他,倒是十分庆幸自己出声帮了他们一把。
不然,昨晚听乔桑描述的那个世界之后,他一定会后悔。
他并不想做一个冷血的人。
以前,倒是自己不懂事了。
他温柔的目光,落在依靠着自己的女子身上,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吧,注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力,为自己导航,指点迷津。
“好吧,等曲先生回来,到时候带给他看看!”如果曲先生同意,她也就没什么意见,要是不同意,她倒是有些自己的想法。
“恩,他一定会喜欢他的小书童!”白墨辰很肯定的道。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曲先生身上也有什么秘密?
她只知道曲先生是他和白墨锦共同的先生,后来,白墨锦不学无术,曲先生便将他撵回了家,不在教授他,只愿意教导白墨辰一人。
为此,白墨锦还跑来学校,辱骂过曲先生呢。
白墨辰替她捋了捋额际的碎刘海,嗓音性感迷人,“笨,曲先生,曲哲,你就没想到什么?”
“啊……你不会说曲先生是曲哲的……”爹吧?
她不敢置信,将称呼咽进了嘴里。
“后知后觉!”白墨辰轻骂了一句。
幸好这丫头只是小事糊涂,大事上,难得清醒。
“真的是,oaig,这消息,也太惊悚了吧!”
曲大哥来百里镇都快两个月了,她竟然现在才知道,他就是曲先生的儿子。
“你怎么也不告诉我的?”
害得她总是和薛婷婷抱怨一些生活上的小事情,要是,她告诉了自家公公,再传回百里镇,她的脸可就丢尽了。
还有,这曲先生,竟然和他们是一家人,会不会曲大哥也站在白墨辰这厮的这般,把自己说他的坏话都给他说啊?
她仔细的回忆了下,可实在想不起自己每次和婷婷姐在一起的时候,都抱怨了些什么,但愿,但愿自己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你自己也没问啊!”白墨辰委屈的眨巴眨巴眼,作无辜样儿。
是啊,自己好像是没问过。
“哼!”
没问他就不说,自己没问的事情多着呢,难道就不能主动交代了?
自己不问他,并不代表他可以不说啊。
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自己有事,也可以不说啊。
那天自己怀孕了,把他们的孩子生出来了,他跑来质问自己,怎么没给他说他要当爹了呢,自己是不是可以回他一句,你自己也没问啊?
乔桑为自己想到的这比喻绝了,就是这般。
事情一定要主动交代,夫妻之间才能有最起码的信任嘛,当然,还能增进感情。
“好啦,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不说的,实在是没想到这茬。”因为没有直接关系,所以白墨辰往往会自动忽略这样的信息。
每天,他要接受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要是每一条都记住,那他的大脑绝对会爆炸。
“好吧,原谅你了!”
乔桑瘪瘪嘴,忍下无理取闹的想法。
这点事,确实不算是,争论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
“曲先生这次出门,都没跟曲大哥说,是不是跟曲哲有什么矛盾啊?”
曲先生是一个安静的人,在村里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他总是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钓鱼,百~万\小!说,画画,偶尔发发呆,饮点小酒。
白墨辰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曲先生一直希望曲哲不要涉足官场,做一个商人也好,平民也罢,可是,他就是不听,执意要去考科举,瞒着曲先生和师娘去了京城,儿行千里母担忧,师娘因为曲哲离开,一病不起,不久便病逝了。
曲哲回家奔丧,曲先生一气之下,将他扫地出门,并发下狠话,这辈子他不认他这个儿子。
他一直觉得,是曲哲的一意孤行害死了师娘,他心中愧疚,这才辞了县城学堂的先生之职,来到桑树村寻求宁静安详的生活。
先生一生的追求便是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在这桑树村也能实现他的梦想,他求之不得。”
白墨辰十分能理解曲先生的心境和想法。
他带着师娘的骨灰来,只是想给她一份安宁。
以前,他也考过科举,本想报效朝廷,却恰逢大央国覆灭,大秦国创立,那时候,本该是皇帝招贤纳士的最好机会,他也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参加了,可惜,一次次的名落孙山,让他认清了一个事实。
不是你想要报效朝廷,朝廷就给你机会让你报效,皇上选人,得看人,还得看关系。
不懂做官没关系,只要你懂做人就可以。
这样的任人唯亲,让他对官场彻底的失去了信心,也就将满腹经纶放在教书育人身上。
试想一下,他自己都走不通的道路,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再去走,再去碰壁,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可是,他这个老父亲说的话,他不听啊,加上,他妻子因为孩子不告而别,郁郁而终,所以,他心里有气也很正常。
“你的意思是,曲哲因为考取功名把她娘活活气死,曲先生便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白墨辰皱眉,却也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意思有点小偏差,不过,结果是对的,他们确实断绝了父子关系。
听说曲哲来了百里镇当亭长,所以曲先生要求和他们一起出门游历。
当时白墨辰知道他要去,便猜到他是想要逃避曲哲。
而且,他记得乔桑的纺织厂开工的时候,曲哲来了他们村,还悄悄的去学堂看望了曲先生,两人可能谈的并不愉快,所以,他瞧见曲哲冷着脸扬长而去。
“原来,曲大哥和曲先生之间,竟还有这么多故事啊!”乔桑颇为感慨的叹息一声。
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嗯!”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十里坡的村口,村子里的路太过狭窄,马车根本进不去,白墨辰需要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进去,故被乔桑狠狠的嫌弃了,留下他一人在马车上守着马车,自己则领着黑娃进了村子。
昨儿好多人都认识这长的好看的乔桑,见她还真的来了,都欢欢喜喜的跟着去了张家。
里正一直在张家帮忙,等着乔桑来。
乔桑这次,被请进了张家院子。
刚办了丧事,院子有些乱,乔桑也不嫌弃,跟着里正进了堂屋。
“乔姑娘果然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昨儿因为忘了问她什么时候来,所以,上午没等到她认,村里人还以为她昨儿说的那些只是骗他们的说辞呢。
“说过的话,当然要做到。小雨,我再问你们一遍,你真的愿意带着弟弟和我到桑树村生活吗?”
她到不是担心穆大叔为难,而是怕他们去了,会不习惯。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去了,一般就待在学堂,算是自家的人,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
只是,户帖毕竟不是桑树村的,还是要跟里正打声招呼。
这两兄妹,本就不是奴隶身份,她也没打算把他们的身份变成奴隶,原来怎样,还是怎样,就是给他们寻了一个更安全更有前途的地方而已。
小雨看了一眼身旁的弟弟,坚定的点点头,“我们愿意!”
去桑树村,有学上,有活干,这样他们就能赚银子,还债。
虽说乔姐姐答应帮他们家还,但是,这份收留之情,她已经感况很多。
她转头,朝小女孩看去,“小雨,你有没有瞧见你娘有记账本之类的?”
张家都是本分的人,乡亲们信任他们,连字据都没有立就借钱给他们,依照唐氏的性格,肯定会将每一笔开销都记录下来。
小雨偏着脑袋想了想,道,“有,我这就去拿!”
乔桑点了点头,站在堂屋里和里正一起等着。
这种事,最好还是按照一个凭证来,还多了倒是没啥事儿,毕竟这个村子,也就这点实力,最多也就只能凑足百两,可要是还少了,谁又能保证以后没个赖皮的,捡钱眼看,想要讹上这张家姐弟呢?
里正显然知道她的想法,所以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恼怒之意,只等着小雨拿了记账本出来对账,对上的人家,签字拿钱走人,以后,再也没有外债一说。
这也是他想要替张家姐弟能做的唯一的保障了。
小雨出来,脸色苍白,手里捧着唐氏生前记账的本子。
这本子是用最便宜的草纸做的,厚厚的一本。
乔桑从她手中接过,翻看了几页,都是记录的每日豆腐摊的收支。
这唐氏的字写得还不错,挺娟秀的,初看像是念过字一般,但是仔细一瞧,乔桑才发现,应该不是,而是唐氏记账的方法,很简单,最开始,那字迹歪歪斜斜的,后来,慢慢的,越写越好,因为记账本上,每日几乎都是那些开销。
翻到最后,乔桑果然瞧见了唐氏记录的借债明细。
有些字她不会写,就用了同音节而她又会写的字。
比如说,里正的里,她不会写,便写成了李子的李。
因为她的记账本上,有次写了,给小雨和消费买了李子。
至于正,她每日的开销,算出来有盈利,都会在当天的下面,写上正多少银子。
她看了下,借银子给他们家的大概有两页人名,估算怎么也不会超过五十两。
在下乡,普通人家能拿出几两银子,已经算是比较富泽殷实的人家。
可帮忙是帮忙,谁也不会将自己全部家当拿出来,毕竟,自己一家人还要生活。
“里正,你看看,这些可都是你们村里人?”乔桑将账本递给他,打算让他对对看。
里正接过,一页一页的仔细看,村里的人,除了几乎周扒皮一点银子也不肯出之外,几乎都伸出了援手,这点,他是知道的。
“差不多,这样,我马上让人把村里的人都叫来,跟大伙儿核对下!”
“好,那就劳烦里正了!”
里正火急火燎的跑出了堂屋,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乔桑黑娃和这两姐弟。
“小雨,你们家出了欠村里人的银子,还欠谁的没?”乔桑蹲下身子,对红着双眼的小女孩问道。
她在脑袋里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才很认真的回答,“没有了!”
娘的娘家,她回去了一次,但是一个铜板都没借到。
当时她看着娘落寂的回来,那股绝望的眼神,她怎么也忘不了。
“好。既然没有,那就只有村里这些,姐姐帮你们全部还了,这房子,你们看怎么处理?”
他们两人都离开了家,以后回不回来,由他们决定。
小雨到底大一些,眼眸看了看这熟悉的家,却根本闻不到一点点熟悉的味道,更没了家的温馨,留着能怎么样呢?
爹回不来,娘,爷爷,奶奶,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乔姐姐,暂时放在这里,等以后再说,可以吗?”
最近经历了太多,她的脑子很乱,所以,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夜之间,成长,却根本不适应成人的环境。
“好,那就先放着,等你们稍微大点再说,想回来看看,就跟乔姐姐说。”
乔桑太理解他们的心情,自己当时和乔木相依为命的时候,便是这般六神无主,还好她去年已经十六岁,而眼前这个小姑娘,估摸着,最多十岁吧。
十岁,以前是家里的小公主,一家人疼爱,现在,要撑起整个家,照顾弟弟。
这样的巨大反差,让她内心变的惶恐。
“嗯,谢谢乔姐姐。”
“不客气,以后,直接叫我姐姐就行。”她发现,穿越过来的她,变的好宽厚,心肠好好。
乔桑自恋的想着,忍不住在心中美了一番,人美,心更美,嘻嘻,虽然现在还没赚到钱,但是,足够了,不是吗?
两个小家伙点了点头,里正很快就返了回来。
村里人知道今天她要来,都候着呢,见她进了村,一传十十传百,几乎都自觉的跑来。
十里坡人口不多也不少,屋里绝对是容不下的,所以,全部挪到院子里去。
“张家欠大伙儿的银子,唐氏都记了账,我念到的,如果没有问题,就过来这里领银子画押,有疑问的,暂时站在一旁,等会儿再核对。”里正站在高高的街道沿上,大声的宣布。
今儿天阴,没有太阳,空气中却格外的闷热,即便是站着不动,也是汗水直流。
“张世豪,七月十四日一两二钱银子,七月二十日,一两五钱银子,总共二两七钱。”
“是的,是的!”一个憨厚的男子,也是张家的旁系表弟站出来,应承道。
“好,上来拿吧!”
众人轰轰一笑,愣头青,有银子拿还站在原地不动,等着请他撒?
“吴德全,七月十四日,七钱银子。”
“对!”
“吴德文,七月十四日,七钱银子。”
……
大伙儿熟悉了程序,里正也不想耽误乔桑的时间,便念的很快。
要说出差错,还真有那么两家,唐氏账本上明明写的是一钱银子,非要说借了人家一两。
这人说出数额来,村里人都不信,可见,应该是想要多贪点,可大伙儿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谁家什么情况,谁人什么德行,他们清楚的很。
能借出一钱银子来,也不知道唐氏费了多少口水,才拿出来的吧。
等所有人都核对还完了,剩下的,就是那些觉得有误的,其实,也就两个人而已,几两银子的事情,乔桑本想息事宁人,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她要是真的任由他们讹上她,那她怎么跟其他老老实实接受的人交代?
“你们两人,确定唐氏是向借了一两,而不是一钱?”
“确定,当时那一两银子,可是我们家全部的家当,要不是看他们张家确实有困难,张魁平时又挺帮助我们的,我才不会借呢,现在,他们家人没了,借的银子还给我们记错了,这不是寒人心吗?”
“就是,我们家借的可是二两,结果那唐氏居然记成二钱,这差的也太多了吧!”另外一人也附和着。
“有证据吗?口说无凭让大伙儿怎么相信?”
“凭什么让他们相信啊?我们借给张家的银子,是你们自己说的帮他们还,难道现在不想认账了?”
“我没说不认账,只要你们把证据拿出来,我就按照你们说的金额还给你们,如果,你们拿不出证据,为了几两银子,不顾乡里乡亲的情分,那么,我也不会客气。
几两银子,也许你们觉得在我眼里不算什么。
但是,你们两位有没有想过,你们村里几十号人,全部都对上了,唯独你们两人没有对上,唐氏记了那么多人的,都没有写错,唯独你们两人的写错了,说的不好听一点,我怀疑你们故意讹人。
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我一个女人辛辛苦苦赚来的,来到你们十里坡,正好遇见张家出事,看他们不幸,这才伸出援手,但,我可不想当冤大头,也不想其他本分老实的乡里人寒心。
你们伸手帮了张家一把,这两个孩子,都是聪明的,他们会记得你们的恩情,也请你们,别把孩子最后一点纯真和感弄没了。”
乔桑说的头头是道,也让刚刚还狡辩的两人顿时哑口无言。
他们只是太穷了,想要多拿点,没想到,这乔姑娘看着富裕,还是个理的清又抠门的。
“就是,是多少就是多少,张家已经够惨的了,还想要骗人家的银子,有点良心好不好!”
有人站出来说话,顿时一窝蜂的对着刚刚这两人指责。
“好了好了,我记错了,记错了还不行嘛。”
一人松口,剩下的就好办了。
等所有人都领了银子画看了押,乔桑让小雨把这个收好,算是以防万一吧。
谁知道以后小雨小飞会不会飞黄腾达呢,要是谁到时候,谁在冒出来,说他们张家还欠某某某银子,让小雨小飞还银子,要是没了这些凭证,这不是等着被讹吗?
等事情处理完,乔桑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打算领着小雨小飞离开,白墨辰还在村口等着呢,总不能让他等太久。
“里正,小雨小飞我就带走了,他们有我照顾,你放心,这房子,麻烦你帮忙锁了,到时候,他们想回来,也有个念想。”
说着,乔桑又从钱袋里面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里正,“张家三口,多亏你们一起帮忙给安葬了,这点银子,便算是他们两姐弟感谢大伙儿的心意。”
话落,乔桑牵着他们两人的手,对着里正还有院子里朴实的乡亲们鞠了一躬。
小雨和小飞抬起头,充满感觉的看向牵着他们手的乔桑。
“这……”里正尴尬的站着,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说真的,张家因为出了事,所以,该卖的,能卖的,都卖了,剩下的,除了地里的青菜叶子,根本什么都没有。
所以,张家的丧事,几乎都是里正动员村里人东凑一点,西出一点,拼出来的。
“收下吧,这是我借给两个孩子的,他们想要对你们表达的谢意。”
她来的时候,村里人已经在办张家的丧事了,这说明,十里坡的百姓,是真心实意的出手帮助这两孩子。
人心大部分都是善良的,没谁愿意变成坏人,大部分都是被形势所逼。
她做卧底的时候,见了许多被逼的坏人,他们,大部分都能改邪归正。
“好,我收下。小雨,小飞,你们跟着乔姑娘去,不是说村里的大伙儿不想管你们,是我们村实在太穷,自顾不暇,实在管不了你们啊,而且,跟着她,好好的上学,干活,将来肯定比留在咱们十里坡好。”
里正的话,大伙儿都猛地点了点头。
是啊,这两个孩子,能跟着乔姑娘去,是最好的选择,许多人还想跟着去呢,这不没机会也没条件。
“谢谢里正爷爷,谢谢大家!”小雨懂事,想的明白,所以,才会做这样的决定。
“乖孩子,走吧!”
里正冲他们摆摆手,泪眼婆娑。
都是一个村的,这两个娃向来乖巧,张家出事谁也没料到,现在,就留下两个孩子,哎……
乔桑领着人,在村民的目送下,到了村口。
白墨辰掀起帘子,伸着脑袋,直到看见那个粉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一颗心才放下来。
怎么去了那么久?
他还真忘了要替这两个孩子还债的事情,要不是乔桑早有准备,让黑娃换了许多零碎银子备用,说不定他们耽误的时间更多。
“墨辰,拉两个小家伙一把!”
乔桑的嘱咐,白墨辰却根本连手都没伸,别扭的别过脸,冷漠以对。
她尴尬的瘪嘴,心里暗骂白墨辰傲娇,看他那清冷的模样,深怕他把两个小孩吓着,忙自己先上了马车,然后把两个小家伙拉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