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的身后事,自然是当家主母陈氏来操持。本想着草草了事应付一下便可,但宁老太君念在宁昭身前对她的孝顺,给陈氏传了话。
虽是庶女,也是太仆府亲出的女儿,后事还得按照家族礼法去办,对外便宣称突发急症,不治身亡。
“哼,人都死了,还这么折腾!”缓过了心里那股子恐惧,宁涣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事情已成定局,宁涣心里的不安没了,就只剩下眼中钉已驱除的欢喜,说话也恢复了往常的傲慢。
“就这么办吧。”陈氏倒是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笑道:“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就让她风光的去吧。”
说罢,陈氏便吩咐下人,去准备灵堂,当天傍晚便将宁昭的‘尸体’移进了棺材。
假死药会在十个时辰左右失效,宁昭之前就算好了,‘诈尸’还是得选在晚上才好。
于是,就在青蝉哭的累了,趴在香烛案前昏睡过去之后,棺材里的宁昭,却动了。
——
太仆府传出噩耗已经是第二天,靳渊此时却不在,京中与宁昭交好的并没几人,倒是太子慕容承得知消息时,大吃一惊。
早朝之后,慕容承随着宁洪去了太仆府吊唁宁昭,刚到府门外,看到挂上的白帆,不由的唏嘘起来。
慕容承难得看中一位女子,对宁昭好感甚浓,还盼着什么时候能在相逢,却不想会是这种情形,阴阳相隔。
白帆素裹,宁昭灵前只有青蝉陪着,冷清里又透着凄凉。
看着灵堂中的棺材,慕容承叹了口气,给宁昭上完香,感慨道:“宁二姑娘温婉大方,又满腹才情,如此芳华便没落了,真是令人惋惜啊。”
“哎,今日有劳太子殿下亲自吊唁,下官替小女谢过殿下了。”
慕容承摆摆手,又跟宁洪聊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
等到两人走远,青蝉垂下的脑袋才抬了起来,随即一言难尽的看了看案上的香火,还有那棺材里的‘宁昭’。
——时间倒退几个时辰前。
假死药失效,宁昭悠悠转醒,一睁眼便是白茫茫一片,下一瞬便明白自己身处何处。
药效虽然过去,但还惨留着一点副作用,宁昭解开殓布,按了按有些昏沉的脑袋,撑着棺材坐了起来。
还好是深夜,若是让人见到这骇人的一幕,指不定会吓出什么好歹来。
宁昭缓了缓,看向已经睡着的青蝉,嘴角翘了翘,随后从棺材里翻出,走到青蝉身边。
“青蝉,醒醒,青蝉……”宁昭蹲身,轻轻拍了拍青蝉脸颊,看到上面还有未干的泪痕,心里一疼。
整天折腾下来青蝉身心俱疲,宁昭唤了好几声,她才有了点儿反应。
“小姐,什么事儿啊?”青蝉揉了揉惺忪还带着红肿的眼睛,脱口问道。
然而下一刻,她猛的顿住了,随即睁大眼睛看着跟前的宁昭,傻眼了。
“啊……唔唔……”反应过来的青蝉,尖叫刚起就被宁昭给捂住了嘴巴。
宁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忙道:“别出声,我没死也没诈尸,我有体温,你摸摸。”
说着,宁昭抓起青蝉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触手有些凉,然而没一会便温暖了起来。
青蝉不敢置信的看着宁昭,活生生的宁昭!
“唔唔……”青蝉赶紧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宁昭这才松开了手。
“小姐!你、你怎么?”青蝉简直要被宁昭玩死了,这一会生一会死的,要再来一次,她肯定得先死了。
“呵……吓坏了吧。”宁昭轻笑着,摸了摸青蝉的脑袋,说道:“跟你说了我没事,你还不相信我的医术吗?就宁涣那点儿把戏我还不放在眼里呢。”
“那你怎么突然就……”青蝉不想提起那个字,不吉利。
“我吃了假死药。”宁昭朝青蝉眨了眨眼睛,难得的俏皮模样。
青蝉满肚子疑问,然而宁昭却没时间多说,拉起青蝉吩咐道:“趁着没人,去给我找些宣纸和竹篾来,快。”
青蝉想问为缘由,但看宁昭严肃的模样,还是先照她的话,找来了宁昭要的东西。
宁昭也不耽误,手上飞快动作起来,青蝉在边上看着,好奇的问道:“小姐这是要扎纸人吗?”
“聪明!”宁昭笑了笑,夸奖道:“不找好替身,我又怎么金蝉脱壳呢?”
说话间,纸人已经初级成型。
“金蝉脱壳?”青蝉眨了眨眼睛,茫然道:“小姐要去哪儿?”
闻言,宁昭手上一顿,眸光闪了闪,说道:“有些事情我需要去调查清楚,为了不引人怀疑,只有这个方法最稳妥。”
不多时,宁昭停下了动作,拍拍手上的灰尘,笑道:“好了。”
那是个跟宁昭身形相似的纸人。
青蝉很是惊讶,全然不知自家小姐还会这一手。
“给我拿两套换洗衣裳来,还有我放在柜子里的小包裹,也一道拿来。”宁昭吩咐道。
青蝉麻利的去了,没一会儿便拎着包裹走了回来。
宁昭脱下殓服套在纸人上,又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裳换上,随即招呼青蝉一起,把纸人放进棺材里,用殓布盖住了整个头脸。
做完这一切,宁昭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在京中没有朋友,相信陈氏和父亲也不会来看我,这样应该没人发现不妥。”宁昭看着青蝉,接着说道:“我只担心娘亲,青蝉你记得一定要照顾好她,觉得时机合适时,可以把实情告诉她。”
“小姐你放心吧。”青蝉郑重点点头,把包袱递给宁昭,说道:“我一定会照顾好窦姨娘的,你也要注意安全,平安回来。”
宁昭微笑点头,随即不在逗留,拿上包裹便离开了太仆府。
实际情况也跟宁昭想的一样,虽然设有灵堂,却并没人来吊唁,除了宁老太君派人前来帮忙被青蝉委婉打发了。
青蝉装模作样的扮演着伤痛,想着这几日应该没人再来,正要松口气时,却迎来了太子这个不速之客。
好在太子只是上完香就走了,并未察觉出异样。
青蝉深呼吸一口,目光投降窗外,看着不知名的远处,呢喃道:“小姐,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
宁昭从府上离开,先找了家偏僻的客栈休息一晚,翌日一早,便匆匆赶去了军马交易市场。
时隔上一次探查已过去数日,军马一事刚有点头绪,却招来黑衣人追杀,背后之人如此兴师动众,这里面定是大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