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女的不是有个当大官的爹吗,带上她,换人岂不是多了一份胜算。”那负责给船上众人供加了料的水的贼匪,轮到那位官家千金时,停下了动作,咧着一张大嘴道。
那官家千金一张姣好的脸闻言更是白了许多,神情畏缩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一边静止站立的柳折眉,最后犹豫了一下,不等这贼匪首领对她的命运做下一步安排,她竟然鼓起勇气出声道:“我不想喝那水,我跟你们走。”
白总旗闻言,受了伤的嘴角抽了抽,在他看来,不管巡按大人存着怎样的心思,可这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跟他们一起走,手无缚鸡之力,将来就是逃走的时候也是个累赘。
只希望这位千金小姐识趣点,将来别给他们找麻烦,要不然,他不介意提前清除后患。
“那就带上她吧。”这面带黑巾的贼匪首领用审视的目光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自愿当人质的千金小姐,评估了一下带走对方后,能得到的好处以及威胁后,还是决定将这女子带上了。
除了柳折眉,白总旗他们,还有这位千金小姐以及她那位受伤不够严重的护卫被这些贼匪裹挟而去外,剩下的船上的其他人都喝了加了料的那种水,此时有人已经药力发作,睡了过去。
柳折眉也看出,这些贼匪恐怕是真的放弃了要船上这些人性命的打算,要是那药粉有毒的话,这些喝过水的人药发后绝对不会这么平静。
“巡按大人请了。”这些贼匪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他们并没有看到柳折眉在刚才的厮杀中动用武力,柳折眉又是一副翩翩书生的样子,让他们兴不是足够的警惕性,在带柳折眉离去时,并没有捆绑他的手脚,还是挺优待他这个俘虏的。
柳折眉闻言,并没有开口说话,仍是摆着千年不变的一张淡定而隽永的脸率先从这艘客船上到了对方驶来的贼船上。
在他的身后,那三大组合,蒙着黑巾的贼匪首领,手拿弓箭面带面具的贼匪,还有那位中年儒士,以及其他人一起上了对方的贼船。
不过,在上了贼船之后,柳折眉虽然没有被捆绑了手脚,但这些贼匪却将他和那位一起被绑架的千金小姐安置在一处,白总旗他们则被隔开,安置在了贼船的另一头。
等安置好柳折眉他们之后,这艘贼船终于开始在江心开动起来,速度还很快。
这些贼匪的确很优待柳折眉的,至少他被关押的舱房还算干净,并且,旁边还有一位美人相伴。
这位美人,自然是那位一起被掳劫的千金小姐。
自从柳折眉面无表情地被这些贼匪送到这舱房后,他就面无表情地落坐在唯一的那张桌旁的木榻上,就那么定定地坐着,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他眼下所有的情绪,那位千金小姐,本就是闺阁女子,平日里早就受了一番礼教熏陶,和外男根本就没有什么相处的机会,此刻,却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与一个陌生的男子关押在一个狭窄的舱房内,舱房内只有他们两人,甚至连一个丫鬟都没有在场,就算日后能从这些贼匪手中逃脱,她的名节也毁了。
不过,他现在更应该庆幸的是,此时与她关在一起的是一位年轻的巡按大人,据说还是本科的状元郎,是一翩翩佳公子,而不是其他不堪入目的男人,虽然她不知道,这位状元郎到底成亲了没,有无婚约,可如果自己活下来失了名节想要做名门嫡子的正妻是难了,还不如就嫁了这位巡按大人做个平妻,实在不行,纳为良妾她也只能认命了,否则,就算自个活下来,却落入贼人之手,这清白有没有还两说,弄不好,为了家中和族中其他姐妹的名声,她别说嫁人了,恐怕不是被送到家庙就是自尽的下场。
她才十六岁,她真的不想死,尤其是遇到一位在她眼中,虽是纤弱书生,却面对贼匪面不改色,有伟丈夫风范的男子时,她更不想死。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和可能,她都不愿意放弃。可是,她此时与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非亲非故,对方根本不会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如果对方真的有本事逃走时,未必会愿意带她一起走。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对方都没有理由非要带上她一起逃走,可她却不甘心就这样被对方抛下。如果被对方抛下,留下她一个弱女子留在贼窝中,那下场根本想都不用想。
闺阁女子虽然养在深闺中,阅历有限,可她却知道,在这个时候,为了活命,她不能在这样木呆呆地坐着跟着一起发呆,她必须要很快地将对方与自己的距离拉近一些,尽管这样做,有些不顾廉耻。
可要是不这样做的话,她还有什么办法呢?看着对方从第一眼看到自己时,几乎没有目光落在自个身上过,她就清楚,对方本不是那种喜欢怜香惜玉的公子哥儿,想凭着自己还算不错的容貌打动对方,并不容易,可不管怎么着,她都要试一试。
于是,她在心中翻滚了片刻的话语,还是被她自认为最合适的姿态说了出来:
“大人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吗,会杀了我们吗?”话音一落,她就紧张地盯视着对方的脸,想看到对方的反应。
柳折眉从离开京城后,每个晚上,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念在京城的那个未来妻子,想着他们认识后一切一切,想着对方的一言一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最后在这样的想念和回想中进入睡眠。
在这个夜晚,遇到贼匪,又被对方掳劫到这艘贼船上后,他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想到了留在京城的那个人,他现在早已知道她不是普通女子,如果此时是她遇到了这种情形,会有怎样的反应,她能够在贼匪手下全身而退吗?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继续追查下去,想知道最后的真相。
可不管怎样,他确定当她遇到这种事情时,局不会像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不知道名姓的千金小姐那样惊惧不安,不知所措。
虽然她们的年纪应该相差不多,看起来应该一般大。
即使他心中很明白,对面这位千金小姐的反应才算是女子遇到危险时最正常的反应,可他却兴不起一丝怜香惜玉的心思来。
即使这位千金小姐与他关在一起,不知身份来历,对对方的名节有碍,可那又怎样,为了自己能够活着回去与喜欢的她团聚,在必要的时候,这女子的性命根本就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更别说,有了那中年儒士的前车之鉴,他对任何靠近自己的人心中都存着一份戒心。
谁知这些贼匪手底下是否只有一套应对策略,这位看起来的确很像千金小姐的姑娘是对方抛出来的另一颗棋子?
所以,在听到对方的问话时,他只是微微抬起了眼睫,目光不悲不喜地扫视了对方一眼,就再次收回了目光,却没有开口说上一个字。
这位千金小姐好歹也是朝廷二品大员的千金,平日里金尊玉贵地养大,虽说这两年没养在父母身边,可在祖父母身边,也是被人捧着的,何曾受过这样的轻视。
即使她心中先前早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对方冷漠的态度弄的很是受伤,原本存在心中的其他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心中这一委屈,先前拼命压抑的泪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虽然心中委屈,可她又怕自个弄的响动大了,引来其他的贼匪,所以只能低声呜咽。
虽说这些贼匪们现在还没做出太过分的举动来,可要是万一他们对自个的身子有了兴致,到时自己又该怎么办?
这样的哭声虽然烦人,可柳折眉就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一般,他的心中还在迅速思考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对无关人的一切,原本关注度就不高。
现在他与白总旗他们并没有关在一起,不知白总旗那边怎样了,那些贼匪会不会趁着这个时候对白总旗他们下死手?
就在这时,舱房的门从外边被推开了,那位中年儒士手中拿着两罐围棋的棋子走了进来,抬眼看了一眼对面正在呜咽的那位千金小姐一眼,神情中带着几许兴味,可并没有出声安慰这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一声,反而在柳折眉的斜对面落坐道:“这船上还要行一段时辰,不如趁这个时间,大人与老夫手谈一局可好?”
话音一落,这中年儒士就主动地摆开了棋盘。
“好。”柳折眉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在对方的第一个棋子落到棋盘上后,他也拿起了一颗棋子落到了棋盘之上。
这盘棋现在才下了一半,他怎么会就此弃局呢?他倒要看看,对方后面还有些什么杀招,而他不管怎样,最后必须要全身而退。
不管怎样,他都不允许自己失败,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做,还有一个人再等着他陪伴着走上一辈子呢,他怎能让她失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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