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逸鸿抵达崇安,其实已经有两天。
为了掩饰司马的身份,他来之前并未给司马打招呼,准备先去省委组织部办好组织手续,在国庆期间,找个时间私下和司马见一面就可以了。
可不成想,在组织部他又听到一个消息,司马再次惹上了麻烦——居然还是惹到了外国人头上。
这让他一阵头大,原本他以为在过去的一年,自己已经被这个时不时就会折腾出点是非的外甥,给操练得神经粗大了不少。可似乎还是没有看到这家伙“闯祸”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不得已之下,他征得了老爷子的同意,直接和沈庆联系了一次。
了解事情真相之后,他相当的愤怒,这群王八蛋还有完没完?
为了把司马赶出铜山、赶出官场,这些人似乎已经没有了底线,无所不用其极。任何事情都能拿来当政争的武器,甚至帮两个新罗混蛋背书都在所不惜。
这件事情,让他对于司马在铜山和丹芦的处境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识,四面楚歌都有点轻,十面埋伏还差不多……
那么,到了铜山,自己应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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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的外表,几乎完美的继承了母亲七分的灵秀和父亲三分的儒雅。
龙逸鸿第一眼看到他,就立刻确定,这一定是自己妹妹的儿子。
想起早已离世的妹妹,还有司马失去父母、失去记忆之后的迷茫与无助,他的鼻子不禁为之一酸,甚至连笑容都变的有些勉强。曾经他以为,自己能够很镇定的面对这样的场面,可是他依然高估了自己的情绪控制能力。
看见龙逸鸿微微颤动的嘴唇,和眼睛里闪动着的晶莹,司马的心情也异常的激动。
他拉过站在身后还有些羞涩的云影,两人一起恭敬的向龙逸鸿鞠了一躬,来时路上曾经想到的千言万语,此时只剩下了一个无比简单的称呼,“……大舅,我们……”
过了好一会儿,甥舅二人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初见之时的陌生感也迅速的被至亲之间的亲切所替代,言行都自然了许多。
“大舅,您什么时候到的崇安?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我们去机场接您?”
“呵呵,你外公专门交代的。机场人多眼杂的,我们之间的关系暂时不公开可能更好些,毕竟我是去铜山任职,而你在丹芦,如果我们的关系曝光,总会给一些人不必要的联想。所以,是省委组织部派人接的机……”
说这番话的时候,龙逸鸿小心的看着司马的眼睛。
他相信,这句并不复杂的话中间,传递出来的信息,司马应该能听的懂——老爷子是不允许司马公然打着龙家的旗号,在官场上谋取利益。
“那外公和舅妈、表哥他们呢?”让龙逸鸿欣慰的是,司马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眼神也一样的坦然……但言语充满了孺慕之情。
放下了心事的龙逸鸿,表情更加的自然,“你外公和你舅妈回头都要一起来崇安的,可能会稍晚一点。你外公的身份,换个地方居住,总要向上面报个备,所以你舅妈就陪他回京城了。你表哥本来就在京城大学教书,到时候他自己决定过不过来吧。”
这个消息让司马有点愣神,外公和舅舅一大家子看来都准备来崇安常住,那就说明至少未来几年,一家人事业和生活的重心都会放在这里。这让他非常的感动,外公他们这都是为了自己啊!
“呵呵,其实我们一大家子都是N省人,来这边其实更习惯一些。而且说实在,我如果继续在宁州那边发展,其实也就那个样子了,换个地方其实也挺不错的。”
龙逸鸿一看司马的表情,赶紧开解他,这次家庭重心的转移,并非完全为了他。
司马勉强的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外公是N省人,可是几乎从三十年前,外公一家就已经去了北方,家里人的整个生活习惯都已经很彻底的北方化了。在三十年后重新回到南方,这种环境的变化是非常大的,仅仅是一个气候的差异,适应起来就非常的困难,尤其是年近八旬的外公,风险更大。
而舅舅龙逸鸿,虽然在宁州市只是个专职副书记,可那里毕竟是一省的首善之区,无论政治前景,还是从生活的便利条件和生活质量,都远比W省最穷的铜山要好得多。更重要的是在人脉方面的损失,更是无可估量……
“好了,你也别想太多,你外公说了,大舅我这次就是帮你站台搞后勤来的。我这个人脾气太急躁,这辈子其实也就这样了,你外公的班今后要靠你来接。小子,好好努力吧,别让你外公失望……说吧,小子,希望大舅怎么样帮你?”
虽然司马心里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可是此刻他心里依然有些沉甸甸的。
就在昨天,他还在犹豫着官场这个越来越不好玩的游戏,自己是不是还有继续玩下去的必要,现在看来,退路已经被自家人给堵死了……
但也恰恰如此,再没有了犹豫彷徨的理由,反而令司马彻底轻松了下来。
他笑着说,“帮忙倒不用。不仅是您,还有童叔叔,我也不希望大家把我们的关系看的太特殊。其实有您二位在这里坐镇,对我就是最大的支持……”
“您完全可以把我当做您手下的普通一兵,做好了夸两句,做砸了骂一顿……不过,大舅,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我折腾闯祸的能耐可是非同凡响……而且敌人可比朋友来的多的多。”
“呵呵,臭小子,你还别说,我真有点怕。就你过去一年倒腾的那些事情,快赶上我二十年折腾了。”
“但是,我来之前你外公说了一句话,让我转告你,‘小子,折腾可以,但不能瞎折腾,有理有据有目标有方向,随便你折腾!’只要不违反这个大前提,大舅我帮你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