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的天气已是十分温暖,一到中午吃过午饭,人也变得昏昏欲睡。
安静的办公室里,薛寻稍显懒洋洋地翻着书本,环顾整个办公室,有人在备课或批改作业,也有人在偷闲玩游戏和打瞌睡,看得他也开始犯困,赶忙起身泡了杯咖啡提神,坐回椅子继续看书。
电脑桌面上打开着的YY管理群和Q|Q聊天组闪烁不断,一大群人聚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薛寻偶尔打开看一下管理群的聊天记录,几乎很少冒泡,现在非常时刻,管理群的气氛并不怎么好。
故欢已经脱掉了橙色马甲,变成拂歌尘散的蓝色会员马甲,虽然不再是全频管理,马甲却依然留在频道挂机,也不知道底下是她本人还是让人代替挂机,而支持离殇和钰珏的人数差不多对对半。
管理群的气氛变得乌烟瘴气,说话阴阳怪气,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也不知道谁将消息传了出去,连万人群里的粉丝都开始吵起来,好在晚笙这几天把公屏控制住了,没在公屏吵起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兮玥反而变得很冷静,若是平时早就在聊天组里跳脚暴躁了,大概是真的想要放下包袱了,虽然还没正式作出决定,不过看她的态度,像似不管结局怎样,她都要离开的样子。
事到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不是谁都听得进大道理,大道理要是这么容易让人听懂,人就不会变得那么意气用事自私自利,有些人压根就说不得一句重话,动不动就甩手走人,走了也就算了,还煽风点火挑拨离间。
这种事情不是只有声深动听遇到过,他们拂歌尘散也曾多次遇到,钰珏这样的人就像一根倒刺,拔了刺还要勾出一堆肉,现在的拂歌尘散已经分裂出太多的小团体,还一个都不能轻易挪动。
现在想这些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心情复杂了,正如槐序所说,一个大公会需要一个管理团队去领导,光靠几个人懂得顾全大局没用,一旦想通就没那么纠结了,无法改变倒不如放下包袱做一个旁观者。
一杯咖啡喝下去,嘴巴里淡淡的苦涩让薛寻清醒了许多,起身去洗咖啡杯,刚洗完咖啡杯回到座位上,两个小孩哭哭啼啼地走了进来,看到他哭得更加可怜巴巴,支支吾吾地叫着“薛老师”。
“怎么了?”薛寻不由自主地眼皮一跳,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薛、薛老师……我们不是故意的……潇潇他……”小孩哭得一抽一抽,话都说不清楚。
“何茗潇同学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薛寻赶紧将手中湿淋淋的咖啡杯放到桌上,揪了几张纸巾递给他们,尽量保持镇定地柔声问,“别哭,慢慢说,告诉老师,何茗潇同学发生什么事了?”
“薛老师……何茗潇同学摔了,流了好多血……”小孩似乎很害怕,说完又大哭起来。
“快告诉老师,何茗潇同学在哪里?老师去看看,你们俩先回教室去。”薛寻心里十分焦急,拉起两小孩子快步走出教室,在听到“操场”两字时松开了手,快步跑下楼去。
走出教学楼一眼望去就看到一群小孩围在一起,还能听到几声哭声和争论声。
薛寻快步走上前去,小孩看到他过来,立马怯怯地往旁边让,小心翼翼地一边向他问好,一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他现在没空理会他们,更没心情追究是谁的责任,只想看到何茗潇到底怎么了。
此时的何茗潇正咬着嘴唇,低着头无声地哭泣着,两个膝盖淤青红肿,好几处破了皮正泛着血丝,左手的胳膊肘上也磕破了皮,虽然流着血,倒是没有像那两小孩说得那么夸张。
薛寻轻轻松了口气,缓缓蹲在何茗潇面前,见小孩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分外可怜,伸手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潇潇乖,不哭,薛老师带你去医务室好不好?来,先把眼泪擦一擦,我们去包扎。”
听到薛寻温柔的安慰,原本强忍着痛楚和眼泪的何茗潇,瞬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乖,不哭不哭,薛老师抱你去医务室。”薛寻拿起纸巾给何茗潇擦擦眼泪,将哭得一抽一抽的何茗潇抱了起来,吩咐周围的一群小破孩先去教室里坐好,随即快步走向医务室。
“小寻,发生什么事了?”闻讯赶来的乐菀葶看向薛寻怀中的何茗潇,“怎么受伤了?”
“还不清楚事情的起因,我先带潇潇去清理伤口,你帮我去教室看着。”薛寻知道何茗潇最近在慢慢改变,下课后不再一个人看书写作业,偶尔会跟前后桌聊几句,也交了几个朋友。
但那也仅此于为数不多的几个,何茗潇依然不会跟着同学们走出教室,他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破例了,这小孩竟然跑出了教室,结果还弄伤了自己,薛寻头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校医清理伤口后做了简单的包扎,还好伤得并不重,都是一些擦伤,养几天就好了。
“潇潇,薛老师给你家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你今天先回去休息。”薛寻注视着可怜兮兮的何茗潇,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蜷缩起来浑身散发着无辜的气息,一颗心顿时软了。
何茗潇抬起哭得通红的眼睛,眨巴眨巴望着薛寻,浅浅地点点头,小声道:“给舅舅。”
“好,你先躺着休息,老师这就去打电话。”薛寻拍拍何茗潇的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平时再怎么懂事乖巧,一遇到事情就会哭着找大人,不过他倒是低估了何茗潇对盛序禹这位舅舅的依赖。
盛序禹接到他的电话显然很惊讶,听到何茗潇受伤后,立刻将惊讶抛到一边,说了一声“马上过去”就匆匆挂上了电话,薛寻松了口气,回到医务室时,见何茗潇正眼巴巴地望着他的方向。
“别担心,老师会在这里陪着你,等你舅舅过来。”薛寻坐在床沿,轻柔地抚摸着何茗潇的脑袋,“现在可以告诉老师了吗?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是自己摔倒还是有人推你了?”
何茗潇慌乱地摇摇头,随后又弱弱地点点头,两只小手轻轻抓着薛寻的衣角:薛老师果然和大家说得一样,特别温柔,这样的薛老师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忽然又想起自家舅舅喜欢薛老师的事。
回去就和舅舅说,他喜欢薛老师当他的舅妈。
“没关系,慢慢说,要是哪位同学欺负你,或者做错了事,一定要受到严厉批评。”薛寻拍拍何茗潇的手,让他放松心情不要紧张。
“墩墩他不是故意的,本来墩墩想要叫大家一起玩游戏,我听薛老师的话,也想和大家一起玩,但是我跑不过他们,就站着花坛边看他们玩,墩墩他们跑过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我,把我给撞倒了,薛老师,你不要骂墩墩了,敦敦他不是故意的。”
薛寻知道何茗潇口中的“墩墩”是谁,班上最调皮捣蛋的小胖子,本名叫郭博文,因为长得实在太胖,活脱脱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墩,大家就给郭博文取了“郭墩墩”这么一个绰号,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郭博文就是典型的熊孩子,上蹿下跳一刻不得安宁,而且还不爱学习,成绩在班级里倒数,不过小孩子没有坏心思,只是贪玩了一点,还不懂得收心,也不会故意欺负别人。
所以薛寻很相信何茗潇的话,但是必要的教育还是要的,贪玩也要注意安全。
何茗潇难得一次性说那么多话,薛寻表示很满意,有意无意地引导何茗潇聊天,让小孩学会表达自己的心情,何茗潇似乎找到了与薛寻谈心的乐趣,渐渐忘记了伤口的疼痛,趴在薛寻腿上说话。
等盛序禹赶到校医务室时,刚巧看到这么一幕,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暗道薛寻果然有一套,这么快就把自家内向不爱说话的外甥给收服了,不是说受了伤在哭吗?这会儿怎么笑那么开心?
“薛寻。”盛序禹出声问,“潇潇怎么样了?”
“序禹,你来了?”薛寻转头看向盛序禹,“没什么大碍,都是擦伤,小孩子午休时间贪玩,潇潇站在一边看的时候,被班上几个同学撞倒了,很抱歉,是我的失职,没有教育好他们注意安全。”
“这怎么能怪你?小孩子吵闹起来无法无天,哪能顾忌那么多?不过确实该注意安全。”盛序禹上前将何茗潇扶起来,上下打量一番,见两个膝盖和手肘都包扎好了,“那我先带他回去?”
薛寻站起身微点头:“好,你先带他回去休息,明天我会带他来医务室换药。”
说着又低头拍拍何茗潇的脑袋安抚道:“今天老师允许你少做一点作业,多多休息。”
“谢谢薛老师。”何茗潇仰起脸开心地笑着,怯生生地抱了抱薛寻。
薛寻含笑抚摸着何茗潇的脑袋,这小孩疼过哭过后竟然学会了撒娇。
“谢谢你,那我先带潇潇回去了,还有会议要开,等会儿再联系你。”盛序禹弯腰抱起何茗潇,略带遗憾地看了一眼薛寻,由薛寻陪着离开医务室,见薛寻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而何茗潇还满脸不舍。
盛序禹好笑地掐掐小外甥的脸:“你不是不敢和薛老师讲话吗?今天怎么那么热情?”
何茗潇定定地看着盛序禹的笑容,一本正经地道:“舅舅,我同意薛老师当我的舅妈。”
盛序禹脚步一顿,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风中凌乱,半响挤出两个字:“谢谢!”
何茗潇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心里阵阵得意: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