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然垂着头,头发一丝不乱地束起,用一支洁白的玉枝簪在头顶。他面容安详似在沉睡,长长的眼睫弯成温柔的弧度,唇角似有一丝笑意,沈言清看着一尘不染的青然,泪水险些落下。
自己念叨着:“还好,还好,青然还是这样整洁。”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手指拂过青然瓷化的脸颊。
见音音在一旁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沈言清方才收回心神,侧目道:“音音,谢谢你。”
音音纯真的眼晴眨了眨,摇头微笑不语,那一头蓝发便似海波般摇曳起來。
蓝漠和过隙此时也立在青然身旁,分别轻拍他的肩膀。
蓝漠道:“太瘦了!”
过隙道:“命使别來无恙?”
说完两人互相鄙视地对望了一眼,分别侧过脸去,以掩尴尬。
沈言清却不理会二人,因过隙已将复生之法告之于她,她此时便只顾着对音音道:“音音,命使可以复生了。”
音音瞪大了眼睛,她日日夜夜盼的就是今天。多少痛苦的日子都熬过去了,终于等來了这句话,她双眸蓄泪,努力地点着头,依着沈言清的吩咐,扶住青然,眸中充满期待。
沈言清与青然对面盘膝坐好,运转灵珠。她现在对太极转化的控制已经得心应手,可以随意地将力量重新转化回原态。她身体中的生命之力,她可以重新化回青然之魂。而体内已经形成的五种力量皆可通过各属性的灵珠任意转化。
沈言清将体内的生命之力聚起,一点点重新聚成青然的魂魄,待心眼可以看到青然的笑脸时,她将力量聚于单掌。她左掌瞬间亮起一道强光,洁白通透。她将右掌附于青然的肚脐。
又举起左掌毫不吝惜地咬破手指,将流着血的指尖点触在青然的额间,灵珠飞转,她感觉到了他灵魂的抽离,随着手上的白光不断向青然体内注入,青然额间也放出洁白的光芒,将沈言清的血液迅速地吸入。这是他二人血的盟约。
青然的隐在白袍下的身体隐隐发光,他身上的白袍鼓舞起來,额间沒有血迹却亮起红光一点,那光点不断闪烁着,一下又一下,直到他睫毛轻颤了一下,光芒才慢慢隐去。
音音在一旁禁不住惊叫道:“命使动了...”
沈言清也紧张地握紧了蓝漠的手,。ET过隙却是胸有成竹般在一旁含笑而待。
青然的眼睛缓缓睁开,音音已经喜不自胜地扑到他怀中,紧紧抱着他,边笑边哭地唤着:“青然,命使,你终于醒了...”
青然一时对强光有些不适应,他微眯着眼睛在眩目的光中看着繁盛的生命之树,脸上露出一个安然的笑。他木然地抬手,抚上音音海蓝的长发,安静而虚弱。
沈言清焦急着看着他,却沒有去打扰他。
“命使,音音不负所托,终于等來了沈姑娘,等來了生命之树重新焕发。”音音抬起头,任泪水纵横在她白嬾的小脸上,她轻松的呼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复命了。
青然垂眸看着她,点点头。
“青然...”沈言清充满期盼地唤到。
青然扬眸,阳光耀眼,只看到一个轮廓笼着七彩的光环,他轻轻皱眉。
沈言清知他是眼睛不适,忙蹲下身來。蓝漠与过隙便都立在她身后,皆笑看着刚刚醒來的青然。
体内沒有的青然的魂魄,沈言清觉得似乎与他少了一些心意相通的感觉。看着眼前的他,温暖安静,却似乎少了几份亲切。
“清丫头,你做到了。”青然温暖一笑,语气缓慢而有礼。
沈言清点点头,道:“多亏了音音一个人在这里苦撑。”
音音一听她的夸奖,忙羞怯地低下了头。
青然笑着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未等沈言清反应,音音已扶着他站了起來。白衣空荡荡地挂在他瘦削的身体上,他起身礼貌地向着蓝漠与过隙点点头,便走近生命之树,手轻抚着树干。
“他似乎哪里不一样?”沈言清看着他的背影,偷偷问过隙。
过隙低声道:“他原來的一魂还沒有醒來,那缕魂中有他的情与欲。”
“那该怎么办?”沈言清一听便着急了,追问道。
“等着。”过隙手一摊,表示沒办法。
沈言清见状便要走过去,过隙阻止道:“你确定要由你唤醒他的情与欲?”过隙眼中是看透世界的深遂。
沈言清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点点头,也像过隙一样静静看着音音与青然相扶的背影,两人不时相视一笑,音音脸上是甜蜜的笑容。
蓝漠握握沈言清的手,示意她该走了。沈言清才回过神來,顺从地跟着蓝漠向湖边走去,还不住地回头望着青然与音音相携的身影。
这样...也好!
现在的青然是青然,但并不完整。去完整他灵魂的那个人是音音。音音说过她诞生在青然的琴上,是青然生命之力与他满腹情思的化身。她在不知青然死活的情况下,痴痴地在生命之树守了百年,可见对他用情之深。
沈言清几乎可以看到像一百年之前,青然白衣如昨,浅笑着拔弄琴弦,而音音便巧笑倩兮地立在他身后,她的蓝眸中写满了对他的情深不渝。
沈言清替他们开心。虽然她可能再也看不到青然含笑相对的脸,再也看不到青然眼中醉人的温柔,但是他终于可以幸福了,沈言清在心中默默地祝福着。
沈言清低头看看蓝漠的大手正覆在自己的手背上,温暖而自然。她不由地反手握紧他,蓝漠会意侧目看着她:“失去一个倾心之人,有些失落?”他调侃道。
沈言清不怒反笑,还击道:“失去一个强劲对手,你很开心?”
蓝漠扬手揽住她的肩将她紧拢到身侧,俯身附在她耳边道:“我的女人,只有旁人羡慕的份。”
沈言清被他的气息吹得痒痒地,嬉笑地点着蓝漠的额头,轻声道:“我的男人,旁人连羡慕都不行!”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携手在冰湖上飞奔起來,碧蓝的湖水在他们脚下一步步冻结成冰,像朵朵冰莲依次在湖面盛放。
过隙飞在半空,若有所思地看着二人,眼中又一次浮现出担忧之色。
三人下山來至空雀营地。经此一役,空雀族人虽多有损杀,但此时业已在恢复生息。
营地内一派和谐,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正值晚间,树屋中冒出炊烟,入口处有三三两两的族人扛着农具返回营地,他们高声交谈着,似乎正在讨论一天耕种的收获。空雀族本无农户,但为了能自给自足,一些家庭被分派成农户,他们正在摸索耕种技能。
除了农户便是军户,非凡正在营外领着鹰隼军训练,凤一等几个少年都在训练的队伍中。他们见到沈言清,眼神中闪过一神采,却不敢擅动,依旧循着非凡的口号,一板一眼的训练动作。显然已经具备了小军人的作风。
沈言清觉得十分欣慰,他们长大了,空雀族的未來有指望了。她与蓝漠、过隙步入营地,过往的空雀族人一看清是她,都纷纷行礼,称她为代族长,沈言清笑着一再推拒。
守营的护卫早有人去通报,白柔羽急急迎了出來。
“沈姑娘!”
“皇后。”沈言清拱手行礼,却被白柔羽搀住。
“沈姑娘仍是本族代族长,又是四族之首,岂可再向柔羽行礼。”白柔羽惋拒道。
沈言清连连摇头,战事已定,她可不敢再担这么重的使命。忙道:“皇后,不要取笑了。”
白柔羽见她真的羞怯,只一笑道:“咱们帐内叙吧。”便将三人让出营帐之中。
“皇后今日怎会在营中?南灼现下应有很多事要处理吧。”沈言清疑道。
白柔羽一笑道:“自然。北灵荒芜,东沧、西煞国蠢蠢欲动,我南灼自然也不能落下。此次正是应你皇兄所请,在无主山下一聚,商议北灵之事。”
沈言清一听,心道沧海此事倒是雷厉风行。选了无主之山这三国交界之地,倒也聪明。也表明在利益面前,三国局势十分微妙,已经开始互不信任,但愿他们能处理好此事。
想到此沈言清才道:“皇后,最知北灵之事。如今墨隐下落不明,难保不会趁机挑唆三国,若再起刀兵,才正合他意。”
“沈姑娘,放心,这我自然明白。南灼只要切合的利益,不会与他们过分相争的。”白柔羽道。
沈言清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问道:“皇后,可有星鹭消息?”
白柔羽摇摇头,脸上显出疲惫之色。
“此番北灵战局激烈,却一直不见紫俏,也未能寻到星鹭。”沈言清叹息道。
“随他去吧,我只当不曾生他。”白柔羽痛心道。
沈言清见她不想再提,只好调转话題道:“三国会盟,还请空雀多派人手监视,以免墨隐趁机捣乱。”
白柔羽点头道:“嗯,沈姑娘所思及是,死灵军覆沒,可墨隐还是要多加提防。放心,我会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