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延宸明显不愿意再与凌延宇继续交谈。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将事实明明白白摆到对方面前,如果对方还是一叶障目,那他也不会再多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凌延宸本不喜欢多管别人的闲事,这次是因为他看到了凌延宇和苏宜秋在一起,也看到了颜珍独自藏起来的痛苦,才会出手干预。作为旁观者,他不会对延宇跟颜珍之间的感情指手画脚,可延宇明显有被人利用的迹象。他有责任点出来,但延宇还是满不在乎,依旧是周瑜打黄盖的作态,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凌延宸明显要送客,凌延宇也不敢再继续发泄他的不满。他还是怕这个大哥的,也了解大哥的性子。大哥不会轻易生气,不过若是真的惹恼了大哥,那么后果会非常严重。
凌延宇主要还是担心苏宜秋会因为他而受牵连。不过大哥让他走,他就只能乖乖离开了。
出门之前,凌延宇的视线落在文件袋上,又飞快地移开。
凌延宇怀着莫名其妙、连他自己也搞不懂的怒火来到停车场,坐在车上,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憋屈,他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觉得这些不快都是来自颜珍。他的怒气急需找到发泄的渠道,于是拿起手机,拨通了颜珍的电话。
颜珍正在开车陪实习秘书搬家找房子,手机突然响起,一看是凌延宇打来的,很是抗拒。她真的很想把“凌延宇”这个名字拉到黑名单里去,这辈子都不想跟他有任何的联系。
无意中看到无名指上的大钻戒,颜珍按捺住烦扰的情绪,走到一边,声音温柔地接通了电话,“延宇,真的是你,你给我打电话了!”
男人面对自己不喜欢且急于摆脱的女人,丝毫不留情面,绝心绝情,仿佛几个月前在她耳边说永远只爱她的人是个鬼……
凌延宇几乎将自己最恶劣的一面,通通展现在颜珍面前,指责的话说出口,不留一丝余地,“你真是有本事有心计,现在连我大哥被你拉拢过去了是吧?我告诉你,就算凌家所有人都站在你那边,我也不会跟你结婚。再让我发现你在我家人面前故意诋毁宜秋,就别怪我不客气。”
颜珍满头问号,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边已经挂了。她手里握着电话,一脸迷惑不解,凌延宇这货吃炮仗了吗?这什么人啊?!
在颜珍怔愣时,凌延宸的实习秘书罗芸从奶茶店出来,手里提着两杯打包好的水果茶,见颜珍站着不动,问道:“怎么了?”
颜珍恨恨地将电话丢回包里,回道:“垃圾打的电话。”
颜珍前世其实有过放手的念头,不过转瞬即逝。那时的凌延宇在跟苏宜秋表明心意被拒后,又亲眼目睹了苏宜秋与青梅竹马裴云弋亲密的场景,心灰意冷之下,向颜珍求婚,以最快地速度领证结婚。他以为这是报复苏宜秋,其实苏宜秋对此根本毫不在意。
颜珍却被凌延宇耍得团团转,以为他真的回心转意,以为终于可以和他好好在一起,结果,没过多久,他就为救苏宜秋身亡,颜珍这才知道了真相。这也算是她后来精神崩溃的导火索吧,这种事谁能受得了?
前世的颜珍习似乎惯了喜欢凌延宇,放不开、舍不下,再加上他后来不在人世,于是颜珍不理智地将所有恨意都转移到苏宜秋身上。
罗芸以为颜珍接到了垃圾电话,便道:“这年头电话号码信息泄露严重,不是推销贷款就是卖房子,真是烦人。”
“嗯。”颜珍深呼吸一口气,平静心情,对罗芸问道:“富豪榜排名现在第一是谁?”
罗芸不禁失笑,“当然是咱们凌总啦。谁不知道他是首富,还是最年轻的首富。”
颜珍的心里这才舒服些,成功地自我安慰了受伤的心灵。
提到了凌延宸,罗芸感慨道:“凌总不仅能力强,还长得帅。我以前印象中的总裁都得四五十岁,地中海、啤酒肚。现在看霸道总裁的小说,完全可以代入凌总,一点不出戏!”
颜珍被逗笑了,满是阴霾的情绪渐渐疏解。虽然她同罗芸关系还不错,但她并没告诉罗芸,她与凌延宸的弟弟有婚约。
罗芸想了想,又继续八卦道:“听说凌总还没有女朋友,他今年好像三十了吧,不过也没关系,三十岁也不大,他想谈恋爱或是想结婚,排队的人估计能从街这头排到那头去。”
颜珍不由调笑道:“听这意思,你是不是也想拿着爱的号码牌啊?”
罗芸举起手佯装要打她,“就知道笑话我,像我这种颜值,凌总就算眼瞎也看不上啊,我声音也不好听,就是丢在人堆里看不到的普通人,我可是有自知之明。”
说完这话,罗芸转头仔细端详着颜珍,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看你跟凌总很般配,我押你一票。”
颜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施主,我已看破红尘,请不要随意拉郎配。”
颜珍虽然是玩笑的口吻,但心里却是认真的。还是钱最好,不会抛弃她,也不会背叛她,对她来说,钱能带来的快乐和安全感,远远超过爱情。
颜珍的日子过得很充实,每天开开心心上班,快快乐乐购物,凌延宇不在眼前,她住大房子、开豪车,说是她的人生巅峰也不为过,不,准确来说,距离人生巅峰还差一步之遥。
颜珍与秘书部的人相处愉快,工作舒心。凌延宸一共有三个秘书,薇薇安是老前辈,已经结婚生子,罗芸是实习秘书,算是一块万能的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颜珍则是典型走后门进来的。她们三个人没有利益冲突,职场上的勾心斗角,完全不存在。
这天,凌延宸要去有关部门开会,需要带上助理和秘书。
薇薇安的儿子发烧生病,她请了半天假,不在公司。罗芸生理期来了,脸色苍白,别说陪同开会了,就是走两步都感觉分分钟要狗带。于是,一向只坐办公室的颜珍,被拉去当壮丁。
虽然颜珍是秘书,但凌延宸已经跟助理提过,这种需要出去开会或参加饭局宴会的工作,都不需要安排她。他们这个圈子里的认识颜珍的人不多,可也不是没有,让弟媳给自己当女伴,不太合适。
今天是例外,凌延宸没有多问,他知道,如果不是情况特殊,颜珍也不会过来。
他们去开会,主要是与投标竞拍地皮有关,这种重要的会议,秘书都不用进会议厅,颜珍只需要在外面等待。她手里拿着整理好的资料,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玩累了抬起头活动一下脖子,发现走廊里远远走来一个男人。
他穿着深色西装,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笑意,身材清瘦,皮肤苍白,整个人透着莫名的阴沉,有种西方吸血鬼的既视感。
猝不及防之下,颜珍同那男人对视了一眼。她明显能够感受到对方眼中强烈的厌恶和痛恨。这是什么情况?
颜珍愣怔之时,有人追了上来,叫住那个男人,“云弋,等等,有个事要问你!”
云弋?是裴云弋吗?颜珍与裴云弋在前世几乎没有交集,即使她后期频繁找苏宜秋麻烦,也都会被凌延宸抢先解决,裴云弋根本没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机会。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如今颜珍同裴云弋算不上熟识,他那个眼神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在无意中得罪过裴云弋?
裴云弋望向颜珍的目光满是恶意,只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如果不是颜珍天生敏感,估计很难发现。他的视线不过瞬间的停留,又换了副温和的表情,脸上笑容友善,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裴云弋没有再看向颜珍,跟随那个人离开了大厅。
颜珍坐在长椅上,神色自若。她努力地回忆,可是记忆里不重要的人和事,她印象不深,又怎么能够轻易想起来呢?
直到会议结束,颜珍与助理跟随凌延宸上车后,她才终于想起一段模糊的与裴云弋有关的往事。
在颜珍小的时候,她有一次跟着妈妈和凌夫人去参加裴家的宴会。裴云弋在裴家的身份十分尴尬,不被裴家当权者与外界认可,但裴云弋的学习成绩不错,跟凌延宇同级。那一年考试,凌延宇夸口说要拿个第一给她看,结果考了第二,落后于裴云弋,然后颜珍听凌延宇的朋友们说,裴云弋为了引起裴家人的重视,这次考试其实是作弊了,是他抢走了凌延宇的第一名。
颜珍怎么能忍,她看不起裴云弋,不分青红皂白,在那么多孩子面前,给了裴云弋难堪。这应该是他们两人在此之前,唯一的交集。
后来颜珍才知道,裴云弋并不是正派之人,相反他阴狠毒辣,凡是欺负过他的人,他后来都没有轻易放过,势必加倍奉还,以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裴云弋显然一眼就认出了颜珍,可见即使她之后不再刁难苏宜秋,裴云弋似乎也不会轻易放过她。这样想想,前世她的精神崩溃,不知道其中会不会有裴云弋的插手,虽然这种猜测已经没有可以查证的机会了,但颜珍日后一定会对裴云弋多加防范,有多远,离多远。
颜珍不禁仰天长啸:这都是些什么事啊?!裴云弋能不能把自己优秀的记忆力用到其他更需要的地方,何必记住她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