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聚集了很多人,城门一开,他们就如塴了堤的河水,争先恐后的涌了过来。
人就是如此,就怕慢人一步。
燕菲菲扛着唐柏,逆流而上,她身法灵活,时左时右,三二下就转出了人群,眨眼不见了踪影。
追杀的士兵被涌入城门的百姓所阻,待到人流稀释后,哪还有两人的身影。
燕菲菲沿着大道狂奔,她力气大,扛着唐如同无物,一时紧张,忘了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
行人见两人如此模样,忍不住指指点点。
唐柏正欲说话,身后就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马蹄声,声音极小,似是错觉一般。
马蹄声逐渐变大,正往两人的方向驰来。
他本就是个聪明的人,一猜就知道湘城早有了准备,不然很难这么快聚集一只骑兵。
“燕菲菲,放老子下来!”
唐柏吼道。
燕菲菲停下脚步,才想起肩膀上扛着个人;她随手一扔,却忘了控制力度,就见唐柏如箭矢一般飞了出去。
人在空中,身不由己,直朝一座石山撞去。
唐柏惊惧,他从未正面面对过燕菲菲的力量,此时才知道这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力量;像是神灵的手抓着他的身体在空中飞行,周围的空气不断的震荡爆炸,他仿佛看到了死亡的深渊;恐惧、紧张、绝望,他的胸口有一股气在不断压迫,在挤压他的五藏六腑,好不难受。
这种压迫越来越强,不吐不快,他忍不住仰首长啸,啸声如雷声隐隐,轰轰隆隆,阵阵涟漪朝四方散开,四周的草木花石被他的声音震碎;他体内的真气自然的运行起来,如同一个快速速膨涨的气球,越涨越大,仿佛要爆炸开来,紧接着‘轰’的一声,他撞在石山之上。
这撞击何止千斤,要是别人,早已血肉横飞,筋骨尽碎。可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充满气体的气球,巨大的撞击让他体内的真气不断压缩,就在他以为必死之时,他仿佛听到‘轰’的一声巨响,身体里的真气散于四肢百骸,那种爆炸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体内有清凉遍布全身,舒爽至极。
这一切变化只不过刹那时间,唐柏却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他能活下来,实在是因为机缘巧合。他修行的功法与众不同,江湖人修行,一般先从十二经脉开始,十二经脉有六阴六阳之分,具有运行气血、联接脏腑内外、沟通上下等功能,身体的大部分重要的穴位都在这十二条经脉上。但人的身体除了十二条主要经脉外还有奇经八脉;奇经八脉与十二经脉不同,奇经八脉别道奇行,不通藏腑,却又对十二脉起主导作用,就像一棵树,奇经八脉是主干,十二经脉是主干上的枝桠。一般内功心法,皆以一阴一阳为始,阴阳相辅,循环渐进;但唐柏不同,他是意外地发现《莲花经》的经文拗口,吐字气息不同,莫名其妙的形成的一套独特的呼吸吐呐之法,以督脉为阳、任脉为阴形成的完整环路。其中利害,谁也说不清楚。
唐柏他真气浑厚,在面临生死的瞬间关头,真气自然形成护罩,在外力撞击下,直接震开了任智两脉与十二经脉之间的联系,势如破竹般的打通其他经脉与十二经脉的穴位,形成一个新的循环,达到了如医经所记载的“任督一通,百病不生”的程度,气血之旺盛,若无意外,可尽终天年,可度百岁。
种种巧合,冥冥中自有天意。其中因由,除了作者知道,连他本人都不明白。此时的唐柏进入了一个新世界,体内的真气仿佛有了生命;他能控制他身体的任何地方,能感受到每一个细胞的变化、每一根汗毛的‘呼吸’,这种感觉让他的感官更加敏锐,对四周的空间更加了解,身心舒爽,他忍不住仰天长啸,啸声如半空中猛的响起焦雷,忽喇喇、轰隆隆的急响,连远处的燕菲菲也被震得心魂不定,花容失色。
与此同时,数十骑战马,驰如风,快如电的由远而近,滚滚如潮的朝两人飞驰而来;燕菲菲尖叫一声:“唐柏快跑。”说完头也不回,跑了开去;她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像动物的本能,下意识的要逃离危险,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唐柏未动,因为他知道,越跑,消耗的力量就越多;人再快,怎么能快得过马。
众骑一路猛奔,待到近前,突地拉住疆绳,卷起风尘沙石,扑天盖地,好不威风;再瞧那战马之上,皆是身着铠甲、腰悬长刀、手执强弓的精良战士,一个个威风凛凛,让人敬畏。骑兵前,一个仆人装扮的三旬汉子,疾声历色道:“你这贼子,杀了少主还妄想逃跑,小兔崽子,跑,你还能往哪跑?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听候城主发落,否则,必让你生不如死。”说完,不可一世的看着唐柏;他身边的骑兵的将领,是个黑脸的魁梧汉子,面无表情,身上厚厚的铠甲,闪发着冷幽幽的光,宽大的手掌已按住了刀柄,仿佛只要唐柏说上一个不字,就会将唐柏斩于马下。
唐柏毫无惧色,瞧了那仆人一眼,问道:“若老子束手就擒,那薛城主还能放过老子不成?”那仆人道:“你想得美,到时定会将你小子剥皮种草,熬油点灯。”唐柏闻言,哈哈大笑道:“你个龟儿子,老子横竖是个死,为什么要束手就擒?”说完,抽出手中长剑,遥指众多骑兵,毫无惧色。
武是什么?是搏杀,是无所畏惧。
那仆人见唐柏如此嚣张,尖叫道:“抓住他,要活的。”那骑兵将领抽出腰间的战刀,朝着唐柏一指,骑兵就踏着军阵向唐柏逼进。
军阵讲究气势,数十人的精气神聚集而成的势,就像黑暗中熊熊燃烧的火,像烈火中不断翻滚的油,像千百丈飞泻而下的瀑布,像地底岩桨喷发的火山。
轰轰隆隆,一往无前的势;唐柏不退反进,面对这种有死无生的危险,他反而没有了害怕,抛开生死的顾虑,他的血在燃烧,他奔跑时弓着身子,腰间的肌肉在不断挤压,仿佛一只在雪地中奔跑的孤狼。
光,雪白的刀光,明晃晃亮堂堂的朝他劈来。
势,不可阻挡的势,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剑与刀碰撞在一起,刀光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刀网。
唐柏冷静得出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在间不容发之际脱离刀网,他不断的变化着步法,每换一种步法,脚底就会与地面产生数十上百次的震荡,在骑兵再次冲杀而来时,如箭矢一般冲向高空;他人在空中,整个气势一变,似九天之上的雄鹰,大地上的生灵都是他眼中的猎物。长剑无情,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壮烈。
这一连窜的动作,无论是身法、时机、剑法都达至宗师的水平,这是他将山中观看无数动物进攻与躲避所悟的动作,是对风、对空气、对。力的一种融合;是对剑、对势、对匠人境界的感悟,他将所有的元素都融入在这几个动作中,形成的一种势,一种慷慨的、炽烈肝胆的势。这已经超越的匠人的极限,这是一种新的境界,是许多人几十年或许永远也达不到的宗师之境。
什么是宗师,宗师讲究势,大势若成者就是宗师,宗师还有一种叫法,叫宗势。他的势是以《剑法十八式》为基础,又脱离了《剑法十八式》的束缚,是一种万法不离其宗的意境;将刀法、棍法、拳法、掌法、等众多武技融合贯通形成的势,是他成就宗师的势。
当初学剑时,《剑法十八式》有论剑之说:剑者,需知剑、养剑、爱剑。”其中的养剑,讲的其实就是一种势,感悟天地,成就大势,以势养剑,故剑越养越利,出剑时方可势不可挡;这种养剑之法也叫做剑心;剑是凶兵,是利器,所以论剑又说,未出剑时当有善念,只有善心之人,心态平和,才不会被剑的凶与利所伤;此间说法,唐柏不知对错,但他还记得论剑有讲:出剑对敌时,当如凶徒。所以他没有任何仁慈,他的剑,就是死神手中的镰刀。
“杀”
震天的暴喝声中,刀光闪闪,剑光煌煌,彼止稍有迟疑,就立刻毙命当场,没有任何侥幸可言。‘叮叮当当’的刀剑碰撞声,夹杂着数声惨叫。唐柏一招‘大江东去’原是刀法,此时被唐柏以剑使出,少了份霸气,但多了一股狠戾;一招得手,他以剑借力,使的又是‘鸽子翻身’和身法,这一进一退,妙到毫巅;劈里啪啦又斗了一阵。
唐柏发现自己没占到半点便宜,他不得不对这群骑兵另眼相看,他不断提醒自己,自己面对的不是江湖人,是军队,是传说中数人或百人组成的军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