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府的花园之内,亦是奇珍异草无数,眼前一片姹紫嫣红,流光溢彩,鼻尖总是萦绕着淡淡的香味,闻起来倒是让人不禁放松了下来。
只不过比起这些各色的花儿,其间更有着一位穿着十分雍容大方的中年女子,一举一动皆是难掩富贵态,娇媚至极,唯有那双锐利的眼眸与其相当的不协调,总像是带着一股莫名的精光,让人不敢逼视。
好一会突然跑过来了一个穿着丫鬟服装的女子,洁白的额头微微渗出了些许细汗,鼻息尤其浓重,不断,一看便知是小跑过来的。
“有什么事?”中年女子柔媚的声音传了出来,温润如玉的小手随意地放在了其间的一朵牡丹花上,稍稍用力便把它给直接折断了下来,才转过身子淡淡地看了眼埋着头的丫鬟。
她这时才抬起了头,但却是仍然不敢去看眼前的这个女人,十分恭敬地说着,“回大夫人,老夫人又派去了李婆婆和管家去请程笑回来。”
时间仿若就此定格了一般,静的好似都可以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声。
大夫人美丽的眸子并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半分半秒,捏着牡丹的手暗自用力,花汁透过指尖的缝隙渗了出来,似是待流干了之后才罢休地松开,它便直接掉落在了地上,抬脚狠狠地在上面踩了一脚,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可那眸光却总是夹杂着狠厉。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大夫人冰冷的声音缓缓传来,这时才将目光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只片刻后却又移开,转过了身有意无意地看着满园盛开着的鲜花。
丫鬟点头回应,完全抬起头之后看去才发现她竟是那天曾去找过程笑的小翠,随后在花团锦簇中逐渐隐去了身形。
“哼,想不到这小妮子还真有一手,竟然如此吊着骆家不放,莫不是还当真以为自己是多不可或缺的人物了?”大夫人冷哼道,声音好似是从鼻尖发出的一般,扭着纤细的水蛇腰朝着大厅走了去,想必老夫人此时也正在那里等候着。
阳光洒在她深紫的长裙上,周身都似乎散发着淡黄的光线一般,映衬得她本就是十分白皙的肌肤此时仿若散发着微光。
大厅里,老夫人一脸严肃地坐在高堂,,爬满皱纹的手握着一根长长的拐杖,眉宇间萦绕着浓郁的怒气。
“你说什么?她还是不愿意回来?”老夫人重重地杵了一下拐杖,怒不可遏地大声吼着,猩红的双眼好似要喷出火来了一般,死死地盯着她。
李婆婆此时哪里又会好过,方才在程笑哪里受了一肚子的气,要不好好地一番怎么可以,于是微微埋着头,语气里满是不屑,“嗯,她还让奴婢转告老夫人,说她自己完全有能力养活这个孩子,根本不需要回这里,这么的不自由。”
胆敢如此对她说话的,程笑还是第一人,只不过她可不像馨菊那样的软弱无能,谁怎样对她,她就会变本加厉地还回去,思及此,眸光更加冷冽了不少。
“哼,她倒是翅膀,竟敢如此对我说话!”老夫人死死地握着手中的拐杖,眸光狠厉,好似想要将它给捏碎一般,皱纹密布的脸上满是勃发的怒意。
“是啊,她说这是她的孩子,她有权利支配他的一切,包括代替他选择他此生的生活。”
且不说程笑只是小小的一个丫鬟,而现在更是孑然一身,跟家里人断绝了一切的关系,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这一切根本就是空谈,她自己恐怕都难以养活,更何况是还有一个孩子。
“哼,只怕是又要去找她的那个青梅竹马救济了吧。”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身子竟微微颤抖着。
她都已经做到了这一步,程笑既然如此不识好歹,那就不要怪她翻脸无情,她的孙子这么多,难道还怕生不了一个孙子么?这个,她不要也罢,省得叫外人给看扁了,说堂堂的骆府居然还这么下贱,死乞白赖地粘着不放。
想到了这里,怒气倒是没有方才那样的深了,凌厉的目光看向站立在一旁面色同样不善的馨菊,提高了音量,中气十足地说着,“你去把三少爷给我叫过来。”
馨菊狭长的眼眸中一闪而逝一抹疑惑,微微埋着头恭敬道,“是。”
就在她刚走出房门的时候,大夫人也在此时走了过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了坐在正中的老夫人。
“儿媳给娘请安了。”
“嗯,起来吧。”老夫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眸再次看向她的时候,却是已然敛去了所有的神情,果然是大宅院里的女人,喜怒哀乐都是不行于色的。
大夫人起身,笑意盈盈地走到她的身侧,柔声说着,“今儿又有什么事情惹你老人家生气了?生气伤身呐,莫要到头来让自己不好过。”
“除了那个程笑还能有谁?哼,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啊,竟敢给我甩脸色,我堂堂骆府难道还缺她一人不成?”老夫人愤懑道,手中的拐杖再次狠狠地敲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剧烈的响声。
大夫人勾唇一笑,眼底的冷冽却是无论如何也消散不去,坐在一旁之后,略微停顿了一会,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就是,要不是她腹中还有个孩子,我们何必受这个窝囊气。”
老夫人的所思所想她又怎会不知道,不过是想抱一个孙子而已,又不是只有程笑一个人可以怀上,只要是成功说服了她,再给骆亦寒娶一门亲事便是,哪里需要这样低声下气地去求程笑回府。
这话也确实是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里去了,握着拐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像是隐忍了多么强烈的怒意一般,深陷的眼睛里满是狠厉的光芒。
“你看人家的府里,哪个不是儿孙满堂,也只有我这个老婆子至今都还没有一个孙子,哎!”老夫人又一次重重地杵着拐杖着自己的怒火,眼里火苗愈发地浓烈了,让人不敢逼视。
大夫人勾唇一笑,这下总算是说到了正点上,方才她还思考着要怎样说到孙子的事情而让老夫人不生气,没有想到她竟然直接说了出来,倒是省得自己费这样多的心思。
“老夫人,依儿媳看来,还不如给三少爷再找一个正妻,这一来二去的,总得有一个会有身孕不是么?”
“嗯,这倒是个好点子,就是不知道亦寒是怎样想的,不过待会他也正要来,直接问一下他的意思就是。”老夫人勃发的怒火此时才总算是消散了少许,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早有这个意思,但是就是不知道谁家的姑娘适合。
思及此,却是有些担忧了起来,眼里闪烁的喜悦暗淡了下去,“就是这人选难办了许多,我看了这么多家的姑娘总觉得不太顺眼。”
大夫人唇角微微上扬,弯弯的柳叶眉看起来格外的好看,衬得那双勾魂的狐狸眼更为妖冶了不少,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才轻轻地出声,“有句话,儿媳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直说无妨。”
“儿媳有一个侄女,我找人算过我侄女的八字跟三少爷的八字正好相,打我侄女出生以来,就有高僧说过,我侄女是旺夫的命,说不定三少爷的腿脚合着侄女福气就此好了也说不定。”在说起这些的时候,大夫人的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就好似看到了自家的侄女一般。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心下有些疑惑了起来,三少爷的腿脚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而在她还没有决定好的时候,骆亦寒却是在此时走了进来。
“亦寒见过奶奶,大夫人。”骆亦寒跛着脚走了进来,朝着两人微微行了一礼。
何其聪慧的他自然是看出了老夫人的怒气,只是不知又有谁惹得她这样的不高兴,想要开口询问,不过看到她正要说话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个程笑也太不知好歹了,我都派人去了几次,竟然还敢不回来,还说这是她的孩子,她有权利做出这样的决定。”方才好不容易才稳定了些的老夫人此时又是怒气冲冲的样子,看向他跛脚的样子,亦是莫名的觉得格外的烦躁。
骆亦寒紧紧地抿着嘴唇却是什么都不说,之前他只当程笑是为了获得地位才会如此,却不想她竟然是说真的,倒是他有些小看了她的能耐了,最后就看她到底能有一番怎样的作为吧。
“我再给你许一门亲事,这骆府总得开枝散叶才是,你意下如何?”老夫人见他默不作声,以为他是还对程笑还有着怎样的想法,于是口气也逐渐冷冽了下来。
“这……”骆亦寒弓着身子,欲言又止,眼角的余光看了眼正得意地笑着的大夫人,沉吟了片刻才继续道,“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做出的理。”
对于这些,他哪里会有选择的权利,既然程笑三番四次地拒绝,骆府也不定然会纠缠不放,这样实在是有份,因此比起让她回来然后养着这个孩子,还不如再娶一门亲事。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亦寒,你也要好生准备准备,娶的正是璟芙的侄女,与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了。”老夫人笑意盈盈地说着,原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有想到竟就这样同意了,倒是有些出乎了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