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府出了事情,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和骆府的关系也并不怎么样。”何崇明抬手微微转动着手中的杯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如今时间紧迫,我也不想在这里和你打什么哑谜,这骆府的事情若是不尽快解决,在牢房里会发生怎样的事情谁都没办法保证,何老爷当真要将自己和骆府的关系撇个干净?”
此时沈昂本就已经相当的着急,奈何这人却始终是这种不痛不痒的模样,因此便也阴沉着脸,愠怒地道。
在此之前他可是听说这何府和骆府两家也称得上是合作互利的关系,怎么这如今骆府出了这事,他却是说和骆府的关系不怎么样,是不相信自己还是如何。
“沈公子怕是误会了,何某当真没有这意思,何某所说句句属实。”何崇明唇角微扬,缓缓地开口说道,然而那双弯弯的眼角却是显示出了一抹清浅的笑意。
见着他这般反应,这时沈昂若是再猜测不到什么,也着实是枉费了他不同寻常的身份,只见他也抬手将手边的茶杯给拿了起来,抬眸瞥了眼上边的花纹,眼里忽然闪过了一抹诧异。
若是沈昂记得没错,这上边的花纹正是今典布庄之前推出的一款新的花式,这何崇明还将花纹印刻在了平日里所用的茶杯上,不像是他自己所说的那般跟骆府没什么关系。
“这人,你是救还是不救?在这,沈某只问这样一句话。”沈昂沉声问道。
说出这话的同时他也将杯子上印刻有花纹的地方转到了何崇明所在的方向,微眯着眼的沈昂眸光极其的锐利,指尖亦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杯上轻点着,好似在细数着某种节拍。
救还是不救?何崇明眸光微敛,清冷的视线掠过了那杯子上的花纹,这时只见他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缓缓地点了个头也将自己手中的杯子给放了下来。
“往日还真没看出来,沈公子的观察力竟是这么的好,连这么点细微的东西也能发现,着实让何某很是佩服!不过,何某要如何才能相信你?”
在他的印象中,也没听到程笑夫妻二人怎么提起过沈昂这个名字,如今骆府出了事,他首先就找到了自己,这若是有诈该当如何。
目前的情况本就相当的险峻,尤其是骆府的人还在敌军是手中,若是想要将人给救出,这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况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怎会始终一筹莫展。
“我是程笑的朋友,若是你不相信,大可去亲自问她。”沈昂如是说道。
最终两人终是暂时达成了一致,先将骆府的人救出,但饶是如此,两人对对方心中都不大信任。
“帮忙救骆府的人可以,但是我不希望你过多的插手程笑的事情。”在沈昂准备走之前,何崇明冷冷地撂下了这样一句话来。
不让他插手程笑的事?沈昂挑眉不解地看着他,想要让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何,但他却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若是不答应,这救人的事他也不会做。
如此这般沈昂只得点头答应了下来,饶是他面上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但心中的忧虑却是没有减少分毫。
待沈昂离开了之后,何崇明很快便动身去了牢房,不过这次他来时却是只将骆亦寒一人给叫了出来,待他倒了这时他便让其余的人前行退下。
“怎么是你?”骆亦寒很是疑惑地问道,这牢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地方去,且从方才那些狱卒的态度来看,对他竟是还略微有些尊敬。
白日不得其解的他紧盯着面前的这人,奈何他也正看着自己,一时间两人四目相接,这不大不小的地方气氛却是显得相当的压抑了起来。
昏暗的光线洒在了两人的身上,何崇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沉吟了好半晌才缓缓地开口问道,“这牢房里的日子,不好过吧?”
说着此话时他的眸光也掠过了骆亦寒的衣服上的破碎的地方,上边沾染了不少牢房里的脏污,看上去脏兮兮的,却也难以掩盖住上边的那暗淡的血迹。
许是隔得时间稍微长了些,这伤口倒是看不大出来,但从这不规律的破碎的地方来看,这分明就是鞭伤,看来在这短短的几天牢狱里,他们还真是受了刑罚。
“你来这里,是为了何事?”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骆亦寒微微敛眸瞥了眼身上的伤势,神色严肃地看向了自己面前的这人。
在这之前他不是还要跟骆府划清界限,还不合他们合作的么?怎么这次还专程来了牢房,他来这里可不是要跟这人叙旧的,因此自是不想在这里说些没用的话浪费时间。
“能为了什么事?自然是为了将你们救出来。”何崇明似笑非笑地勾唇说道,一双幽深的眸子里正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救我们?骆亦寒惊喜地看着他,但仅是片刻,这泛着精光的双眼就已然暗淡了下来,眼里满是怀疑不信任,低声道。
“你能救我们出来,我很感激,不过,身为生意人的你,应当还有别的什么图的吧?”若是沈昂的话,骆亦寒会相信,但若是换做了他,他平白无故地想要救人,这还真是诡异。
在这之前他们要跟他合作,结果都遭受到了拒绝,试问这次他又怎么可能会主动说出要将他们给救出来的事,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些。
“这么说你可真的是误会我了,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只不过是想要救人罢了。”何崇明言辞恳切地说道,不过在说到了最后,这话锋却是忽然转变了下。
“你也知道,你们如今是怎样的情况,你当真觉得,自己能保护得好程笑?”
言罢,何崇明挑眉定定地看向了他,观察着他面上的表情,但见他眸光愈发的阴沉了些,他这眼底的笑意也加深了不少。
能不能保护好程笑?骆亦寒放在腿上的双手暗自捏紧,然而没过一会却有兀自松开了去,幽瞳里闪过了一抹挣扎的暗芒,这件事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他却是从来也没正面去想过。
能还是不能?这个问题这两日也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他能说什么?如今的他一没钱财,二没权势,拿什么去保护?怕是他连保护自己都没办法,更别说是别人。
“若是换做了以前,我也没想跟你谈论这些,但是你既然没办法保护好她,就应该放手才是,让有能力的人陪伴在她的身侧,去保护她。”
见着骆亦寒始终不曾说话,何崇明挑眉定定地凝视着他道,嗓音低沉的他眸光亦是相当的凌厉,一字一顿的话好似给了他当头一棒。
“程笑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能放手?”沉吟了良久的骆亦寒忽然猛地抬起了头来,咬紧了牙关死盯着面前的这人,此时的他甚至多能听到自己牙床上下磕碰发出的声响。
放手?这两个字说着何其的容易,但他可是知道,这两个字对自己而言有多么的沉重,对此他怎么能放手。
“是么?那你可有把握能保护好她,让她不受到任何的危险?若是我猜测的没错,这几日不仅是你受了刑罚吧?你能保证你能不让她受苦?”
这时何崇明腾地一声站起了身子,双手支撑在了桌上,死死地盯着他道,这冷厉的嗓音好似一把把利刃般,一下又一下地剜着他的心,刺得他生疼,痛入骨髓的那种。
即便是骆亦寒不想承认,但是这人说的话也的确是真的,他着实没办法反抗,这句话本就是现实。
在牢房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给人带走,自己却是无能为力,这种无助感一寸又一寸地吞噬着他的心,让他只觉好似给什么动物啃噬着般,痛至灵魂深处。
“你不能!你明明不能保护她,为何又要抓着她不放?”然而饶是见着他内心这把的挣扎,何崇明却仍是没有停下来,这如鬼魅般的嗓音还是在他的耳畔响起。
不能,你不能,你不能保护她,这样的话一直萦绕在骆亦寒的耳侧,让他整个人如同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般,踉跄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这时的他双眼内哪里还有什么神采,整个看上去暗淡无光的,面色亦是惨白了一片,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这才听到了他沙哑的嗓音。
“我能怎样?事已至此,我还能怎样?”骆亦寒苦笑着说道,他知道自己无能,但是他还能怎样?若是可以,他多么想遭受刑罚的人是他,他愿意去替她承受。
但是这些事哪里是他能左右的,他也很自责,但是自责有什么用,他还是没能改变任何事,什么都没法改变。
“我可以将骆府的人救出来,此次前来我也正是因为此事。”何崇明沉声说道,见着这人双眼登时有了光泽,他却是眸光一沉,话也跟着进入了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