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前半句话周文帝还没有什么反应,但在听到傅琉月提起她的母亲,他的眼中闪过一道隐晦的暗光,周身的气息也阴沉了许多,这是他滔天大怒的前兆。
“孽子!”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在周天琦的身上,今天的事情又这么多人看见,想必早就传了出去。他若是不下旨退婚,还不知会被世人怎么看待。最重要的是,在她的忌日发生这样的事,还欺骗于他,这让他如何忍耐周文帝吐出来的一字一句,重重的敲击在周天琦的心上,“从今日起,康王府与左相府再无婚约!康王爷罚奉半年,在康王府禁足一月!”
等离开了御书房,傅琉月松了口气,心中的那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在周文帝说出这话后,周天琦脸上的颓败之色让她说不出的心情舒畅。之前对方仗着未婚夫的名头一直给她摆脸色,现在终于不用再看了,她的心情能不好吗?
她已经可以猜到,等周天琦回了府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彻查媚药的事情,到时候自然是包不住火。就算傅婉柔真的没用那些下作的药,以周天琦这个心高气傲的人只怕也不会相信。
“妹妹。”跟在身后的傅琉风快速上前几步,与她并肩而行,看向傅琉月的目光有些晦涩。或许他一开始没有想到,但他也好歹是和她从一个母胎里出来的,端看傅琉月之后的表现,他就猜到了这一切都是她布下的局。
“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觉得她利用母亲的忌日又亵渎佛门这事一旦揭穿,等待她的就是世人的斥责与冷眼,“如果不是这样,你觉得皇上会轻易让我们取消婚约?当时在御书房,皇上的态度你也看清楚了,如果不是周天琦一口咬定是被陷害,我才能从中找到机会让皇上开口,不然只怕是还要费些波折。何况,你也知道周天琦的所作所为,上一次在砚池没有得逞,皇上又让他随我一起去迦叶寺,其下心思想必你也能从中猜出一二。如果我不先动手,万一他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怎么办?何况,你认为傅婉柔也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如果真是如此,她也就不会派杀手来刺杀我了。”她还没说在傅婉柔的背后,还有一个身份不知目的不明的人。
“你说那日的刺客是傅婉柔派来的!”傅琉风的俊颜一沉,眼中燃起了灼灼烈火,“这件事情你怎么不早说。”这也是他的错,他派人去查了那些与傅琉月有过节的人,偏偏没有想到家贼难防。
“如果我说了,哥哥打算怎么办?”依着他的性子,只怕是会派人把傅婉柔打的半身不遂,这让她怎么进行之后的计划。
傅琉风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暗中接管了左相府这些年来也算是有所成长,可他好像无论怎么样都比不多这个妹妹,“只是今日这一退婚,日后对你的名声也会有些影响。”
只是名声问题罢了,她根本不在意,“哥哥,这事错在康王爷,就算日后被人议论起来,我也是受害的一方,别人对我只是同情。”
“就算如此,日后你还是要嫁人的。”傅琉风苦口婆心,与王爷退婚与其他人不一样,有康王爷在前,又有谁敢娶她?
嫁人?傅琉月满不在乎的勾起嘴角。指尖缓缓从衣袖的折痕处划过,她原本就没有几年好活,又何必去祸害他人,“哥哥难道不觉得,能够无视外界那些流言蜚语,不畏惧皇家势力还能一如既往的对待我,比起嫁给那些身份显赫名门望族,成为深闺怨妇,那样的人才是最好的。”
傅琉风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傅琉月竟然有这样的想法。确实,比起那些看上左相府名声的人,真心待她才是最重要的。只是那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妹妹说的有理。”就算那样的人真的不存在,他也会养着她,将她捧在手心里一辈子。
暖阳铺洒一路,秋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傅琉风的想法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有这样的哥哥,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忠义侯府
白衣男子执笔而立,一手抚着衣袖,墨黑的字迹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一点点墨痕,铺洒在纸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力透纸背,三分清新飘逸,七分笔走游龙,端得一手让人敬佩不已的好字。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手下游走的笔一顿,一滴墨汁在纸上晕开。看着这写了一早上的字就这样毁坏,苏瑾也不恼,只是将手中的笔搁置在一角,静等来人。
紫色的身影从院外一闪而过,匆匆而来的周天渊还没有来的及看到苏瑾上扬的嘴角,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碰’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哎呦,我说笑面狐,你在这院子里到底放了什么!”周天渊一个鲤鱼打滚,从地上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四下转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
“我的院子里一干二净,宁王爷一眼就能看尽,你说我能放什么?”不紧不慢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清清冷冷,平静的就像一汪池水。
周天渊一脚踹开面前的屋门,苏瑾云淡风轻的表情也落入了他的眼底。扫了一眼桌上已经作废的字画,周天渊好看的剑眉一拧,指着宣纸道,“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一幅没用的字画故意阴我一把吧。”
“我的字画虽不能说是万金难求,但也极为难得,怎么会是无用。”苏瑾目不斜视,温文尔雅的坐在桌前,宛若一幅巧夺天工的水墨画,显得所有的一切在他面前都不过是草芥,不值一提,“何况,这字是宁王爷你不久前让写我的,今日正好得了空,就打算写好给宁王爷送去。没想到”
略微惋惜的叹了口气,“大理寺最近案件居多,今日欠下了,不知何时才能给王爷。”
嘴角不由一阵抽搐,若不是还算了解苏瑾此人,他还真是要被骗了过去,“笑面狐你黑心黑肺,谁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总之你答应下了,明日哦不,今日晚上就给我送来。”他这幅字可是要送人的,怎么可能再等许久。
见周天渊已经忘了之前摔倒的那一茬,苏瑾半阖眼帘,清冷道,“你今日来我府上就是为了说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