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在周围的人身上转了一圈,苏瑾几步上前,面色清冷,但任谁都看的出他眼底那一抹掩藏的痛意。
或许别人分不清是真是假,但是傅琉月心底明白,苏瑾是真的悲伤。就算刚才在她的面前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这并不是代表他是真的无情。
苏策对他有养育与救命之恩,这一切都不会因为苏策的死而湮灭,恰恰相反,苏瑾选择了将这个恩报答在了南宫浅的身上。
傅琉月并没有上前,只是站在他的身后,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
走到周文帝的面前,苏瑾行了一礼,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看着周文帝,眼底写满了清冷。
在这样的目光下,周文帝竟然觉得自己有一些狼狈。与此同时,心底还腾然升起一股怒意。苏瑾的眼神很直白,将他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他明明知道是谁下的手,可是却没有说。
南宫浅是他的手下,现在南宫浅来侯府杀了苏策,若是传出去,定有不少人会怀疑南宫浅是受了他的命令前去取苏策的命。即便他解释,让人去将南宫浅捉拿归案,放在那些人的面前也不过是欲盖弥彰。
周文帝进退两难,所有的火气都撒到了那个杀了人就不见的南宫浅身上。
他的确是觊觎苏策手中的兵权,只是出了这一档子事情后,他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给苏瑾找麻烦了。一旦苏瑾将此事传出去,这就成为了他有所预谋的事,这个黑锅,他就背定了!
周文帝面色难看,只是不好发作,在苏瑾的注视下,他摆了摆手道,“此事苏爱卿放心,朕一定会找到那凶手,还苏将军一个公道!”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周文帝很聪明,他只是说了找到,并没有说去查,这就说明了他心里清楚那个作案的人是谁。他不说,只是因为在这里人多眼杂,平日里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忠义侯府他也清楚,所以南宫浅进出侯府想必也落入了很多人的耳中。
苏瑾眸光略闪,他点了点头,感激道,“微臣谢过皇上!”
“苏爱卿遭受到了如此大事,想必心里一定不好过,不知道苏将军现在在哪,朕去最后看看他。”周文帝叹了一口气,目露遗憾,“苏将军一直坚守边境,为朕守护着大周的一片疆土,朕定然不会在这最后委屈了他。”
“多谢皇上,家父若是知道皇上的心意,他也会很高兴的。”周文帝的意思很明显,他会给苏策讨回公道,也会给他封赏。只是人已经逝去,就算最后又落了一片的荣誉又如何。逝者已逝,不会再归来。
听到周文帝的话,傅琉月眸光一闪,心底却不由的暗嗤一声。周文帝说的好听,说是去最后看一眼苏策。可谁不知他的心思,他只是想去看看苏策是否真的死了,他是否可以真的松一口气。
苏瑾并没有阻拦,对着周文帝说了一声请,便拉起傅琉月,领着众人向东院走去。
侯府的每个院子都被下人打理的很好,一步一景,虽然不显奢侈,却是一派淡雅宜人的风景。
往日里众人没有机会到东院来,现在看到这精致也不由的暗暗称赞。若不是现在时机不对,他们指不定就会拦着苏瑾让他好好说一说这里面的景致。
只是等他们踏入苏策的院子后,看着眼前的景色,心中徒然升起了一阵悲凉的感觉。庭院深深,满院的花也不知在何时败落,树叶尽黄,说不出的孤单、寂寥。
傅琉月微微垂眉,心里也似是被这气氛影响,说不出的憋闷。之前她安慰着苏瑾并没有去想太多,可是现在看到床上那安详的躺着的男子,她心中一缩,似有疼意慢慢渗透到四肢百骸。
她对人一直都很寡淡,并不容易对人产生感情,所以在看到旁人身死,她可以冷静的冷眼旁观。只是这一次她却无法冷静,对苏策是敬意,是感激,也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手被一直温暖的手紧紧包裹着,她知道这是苏瑾无声的安慰。
站在屋子的人,看到傅琉月他们二人沉默的样子,心中对苏策的死也确认了几分。只是碍于周文帝在此,他们并不好上前确认。
有喜的,有悲的,也有看戏的,心中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的聚集在这个屋子里,气氛显得有些沉重,也有些诡异。
周文帝眸光一闪,看向身边的徐太医,其下意思不言而喻。
徐太医领命上前,伸手摸上苏策的脉搏,只是指尖在触及到那冰冷的手后,他不由的一抖。在继续探查后,徐太医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苏将军一生都在为大周付出,现在死后还依旧被帝王忌惮,这着实让人感觉心凉。徐太医将心底的那些复杂的感情压制在心底,抬起头对周文帝道,“皇上,微臣已经尽力了,苏将军已经去了。”
这话说得可笑,苏瑾的医术本就比徐太医要好上不少,既然苏瑾都救不回来,徐太医又有什么本事去让一个已经咽了气的人活过来?众人心知肚明,明白这不过是周文帝怕这是一场苏瑾与苏策联合起来演的戏。这个答案,周文帝松了一口气。
看着周文帝那松气的模样,苏瑾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也没有去阻拦徐太医的试探。
“苏爱卿,人死不能复生,要节哀!”一个眼中钉被拔除,周文帝的心情很好,面上却表现出一副沉痛的模样。
“微臣明白。”苏瑾颔首,面色清冷的回道。
“既然如此,苏爱卿就好好的为苏将军准备后事,至于那回到边境的事”
“微臣想先给家父守孝七日,等七日后,微臣自会去宫中与皇上讨论此事。”苏瑾垂眸,淡漠道。
周文帝面色不好,他的本意是想让苏瑾将兵权自己主动交出来,哪里想到,他竟然直接跟他装傻。
“只是这守孝”周文帝目露犹豫,继续假意劝说。
“皇上放心,守卫大周边疆这本是家父的意愿,他一定会理解微臣这等不孝之举。”苏瑾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
听到苏瑾的话,周文帝心中暗恨,努力压下了心底的火气。想到南陵恐怕会出兵,就算他再心急这兵权的归属问题,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心中渐渐平静,只是在经过苏瑾的这一番话后,周文帝眼中那伪装的悲伤也消失殆尽,他转过身,不再去看那床上已经冰冷的尸体,“既然如此,夜已经深了,朕就先回宫,等明日再来府上吊唁苏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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