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多情之人往往是悲哀的,因为他们总是那个受伤之人,无情之人反而会活的自由自在,至少他们不用为了偿还情债而伤心难过,独自垂泪。
一只长笛玉楼春,道不尽的哀思,说不完的情愁,每每夜深人静之时,那个人便会一瘸一拐地来到转角婉亭中,独自对着清冷的月光,吹起一曲玉楼春。曲子宛转悠扬,满含情愫,但只有吹的人懂,懂的人伤。
秋菱每天照旧来照顾邓虎的起居饮食,而此时的邓虎却总是不理不睬,似乎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又好像他受不起她这般照顾。恍惚间三天之期已到,原来韩鸾离了秋菱山庄后,并没有回交州,而是在定州城中整顿军务,安抚民心,也好离秋菱近一些。
上官阙这一趟着实是扑了个空,赶回来当天,韩鸾竟已经抬着八抬大轿去接秋菱了。秋菱也早已准备好,凤冠霞帔一应俱全,没有人给她张罗婚事,也没有人为她这桩婚事而高兴,就连她自己也是一样。
此时的邓虎已经行动自如,秋菱缓步来到他门前,久久不愿进去,手指间不觉早已浸出了冷汗来,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推门而入,却发现邓虎不在房中。上官月跟杨宪恰巧也赶了过来,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却终是找不到邓虎的下落。
眼看着吉时将近,大伙儿都万分着急,谁都不愿秋菱就这样嫁给韩鸾。这时候,门外的吹打声却停了下来,上官月跟杨宪跑到门口瞧了瞧,嘴巴都吓歪了,就看见邓虎右手持剑,横埂在迎亲人马前面,挡住了他们进庄的去路。
这个阵势,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人是要阻止这桩婚事。今日的韩鸾喜上眉梢,褪去了战袍,换上红装,更增添了几分俊朗之风。他骑着青鬃马哒哒走上前来,冲着邓虎说道:“你,滚开。”
邓虎并不理睬他,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这时韩鸾饶有兴致地在他跟前瞧了瞧,接着说道:“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我可不想见着什么血光之事!识相的,快滚!”话音刚落,邓虎厉声大喊道:“秋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要娶她,那就先从我的尸首上踏过去!”
韩鸾鼻腔中似乎充满了怒火,缓缓压低后,冷笑一声,说道:“我看你这一身的伤还没见好,又要再遭一回罪?秋菱是我的妻子,你若再出此狂言,莫怪我手下无情!”说着就要踏马前行,邓虎上前走了两步,正站在韩鸾的大青鬃马面前。
眼看着马蹄就要踏在他身上,韩鸾猛地一把拉住缰绳,着实吃了一惊,心想看来他这是真要玩命啊!还没缓过神来,这时上官月跟杨宪连忙跑了过来,在邓虎一左一右怒目看着韩鸾。
韩鸾别人不认识,哪里会不认识上官月,当年他还是上官阙下属之时便早就见过上官月,只不过上官月那时还小,不认识他罢了。纵然隔了这么多年,但还是真真切切地认出了她来。
韩鸾的眼珠子都要挤出来了,瞪大双眼看了良久,越看心中越激动,看的上官月倒有些毛骨悚然起来。哪知这时,韩鸾突然之间跳下马来,冲着上官月就是单膝一拜,说道:“小姐!多年不见,近来可好?”
本来以为他要动手的上官月看到这番情景整个人都傻了眼了,四处瞧了瞧,这边确实只有她一个姑娘啊,上官月怀疑地指了指自己问道:“你。。你在跟我说话?”韩鸾又是一拜,说道:“当然,上官小姐怕是早就记不得我了,当年我还是恩帅手下一名不起眼的偏将,哎,时隔多年,人面桃花,恩帅也离我们而去了,至今想起恩帅对我的教诲和提拔,我都会暗自伤神。”
上官月听了此言,心中有些了然,看来他说的不是假话,正犹豫之际,一旁的杨宪灵机一动,连忙打马虎眼道:“既然是熟人,那有话好好说,大伙儿何不进庄坐下来谈谈呢?”哪知此时邓虎却硬气的很,朗声说道:“我跟他是没得说了,除了你死我活,其他的免谈!”
杨宪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一道寒光闪过,一支长箭砰的一声定在了秋菱山庄的匾额之上,大伙儿大惊,随即,连续数支长箭飞了过来,众人一看,只见不远处杀来了一队人马,为首者正是那日败逃的尉迟信!
原来尉迟信咽不下这口气,心知拿不回定州城,灭了秋菱山庄也好解解气,谁知这一日韩鸾出城来此求亲,真是天助他也。远远看去,人数得有个几百来号人,而韩鸾这次就带了二十多个护卫以及一帮迎亲之人。
这箭是越射越密,韩鸾手下不少弟兄都相继中了箭,他连忙吩咐手下人躲进山庄,上官月跟杨宪也拉着邓虎跑了回去。秋菱这时也赶到了前厅,外边正是喊声震天,迎亲的众人都吓得魂不附体,四散而去,韩鸾手下的将官死的死伤的伤,就剩下八个弟兄。
眼看着尉迟信就要杀进来了,秋菱急中生智,忙吩咐道:“且随我到后庄来!”众人正在筹谋之中,听了此言赶紧要走,可正在这时,尉迟信的队伍竟已经冲了进来,一进来不分男女,见人就砍,死伤了不少庄上的丫鬟,大伙儿见躲不过去了,只好匆忙应战。
尉迟信锐眼瞥到韩鸾便破口大喊道:“兄弟们,宰了那穿新郎袍的狗杂种,赏银千两!”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伙子人听到千两,眼睛都直了,立马纷纷朝着韩鸾奔来。韩鸾的长矛并未携带,只好临时抽出手下的配剑与那帮子人酣战起来。
杨宪等人也去帮忙,邓虎也不含糊,虽然重伤未愈,但对付这些小毛贼还是使得出几分力气的。秋菱嗖嗖嗖地十几把飞刀飞出,应声倒下十来个匪徒,尉迟信大吃一惊,脚下用力一踩,踏着众人的脑袋便飞向了秋菱。
秋菱见状,刚要抽刀,已然来不及,被临空而来的尉迟信一把抓住!秋菱还要反抗,尉迟信右手往上轻轻一掐,正掐中秋菱的脖子,力道恰到好处,疼的秋菱说不出话来。韩鸾此时一人力战几十人,早已自顾不暇,这时候邓虎见状立马冲向尉迟信,挥剑便要砍杀他,可剑锋未到,便被尉迟信一脚踢开。
尉迟信大笑道:“没想到你还活着呐!看来你是嫌命长啊!”说着一挥手,十几个匪徒便冲向了邓虎,邓虎哪里应付的过来,好在这时候杨宪赶了过来,奋力为他挡去了不少刀剑,但也只能且战且退,没过多久,秋菱山庄的女婢除了杜姑娘等几个武艺好点的之外几乎全部被杀,韩鸾带来的将官也一个不剩尽被屠戮,他们这几个也都伤痕累累,抽不出手来救秋菱,便一直退到了白梅林。
还没进林子,这几人便被团团围住,尉迟信抓着秋菱来到白梅林,指了指邓虎跟韩鸾说道:“看看,看看,你要嫁给这个酒囊饭袋?还是这个窝囊废?”秋菱眉头紧皱,嘴里也说不出话来。
尉迟信冲着梅林又说道:“秋菱现在就在我手里,你们哪个要娶她的?来啊!来从我手里夺走她啊!”说着手用力一扭,这力道恰好能让秋菱叫出声来,秋菱疼的直打哆嗦。韩鸾心知,此时冲过去,势必要被乱刀砍死,只好原地不动,而邓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飞身便要往尉迟信那边冲。
一旁的杨宪一把没抓住他,就看见乱刀朝他一刀刀砍了过来,尉迟信捏着秋菱的脖子在前面发笑,没一会儿,邓虎浑身便被砍了十几刀,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秋菱痛心的泪眼哗哗,一直在那里摇头。
这时尉迟信大喊一声:“停!”说着一把将秋菱推了过去,说道:“去去去,这小子还算有点骨气,跟他道个别吧!”众人也都纷纷让开一条路来,邓虎此时只能在地上爬了,爬行的痕迹拖出了长长的一条血道来。
众人都连连摇头,就连尉迟信的手下都有些于心不忍,韩鸾也是吃了一惊,秋菱连忙要冲上前去,哪知尉迟信一把拉回了秋菱来,大笑一声说道:“让你去,你还真去啊!众将士!给我把这小子剁成肉泥!”
秋菱噗通一声跪在了尉迟信面前,喊道:“慢着!放过他,我跟你走,否则我必与他共赴黄泉。”尉迟信眉头皱了皱,心里盘算一番后,轻轻一挥手,众人便停了下来,他缓缓说道:“看来你对这小子用情极深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大发菩萨心肠,饶他一条狗命,不过,今日你便要嫁与我做妾!”
两旁的众人听了也都哈哈大笑起来,秋菱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便走向邓虎,说道:“邓大哥,今生今世我们怕是不能再在一起了,只盼来生我们再相聚。”说完便要走回尉迟信身边,邓虎一把抓住秋菱的手,咬着牙说道:“我。。这次。。绝不再。。将你让给别人!”
杨宪跟上官月都看的直掉眼泪,韩鸾也是感动万分,比起邓虎来,他对待秋菱远没有他爱的那么深,那么奋不顾身。
这时候,尉迟信呵斥道:“好了好了!快过来!”秋菱依依不舍,但为了邓虎的性命只好撒开了邓虎的手,邓虎咬碎钢牙一般吃力地爬起来,可是被人一推又摔了下去,又拼命地爬起来,这样反复了几次,竟来到了尉迟信跟前。
只见邓虎用力一挥手中宝剑,尉迟信猛地一脚,顿时空中到处都是血,邓虎整个人像散了一般,韩鸾上官月杨宪实在是看不下去,提着宝剑便冲了过来,可怎么也冲不到尉迟信面前,邓虎此时已经站不起身来,趴在地上手指还在那里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