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心中牵挂一个人的时候,说明,你已经坠入了爱河。情丝未了,春宵已消,这才是人生憾事,若不能长久相爱,那便只能相忘于江湖。
此时的秋菱已经再也不忍心去看邓虎一眼,只是用力抱住尉迟信,说道:“我说过,饶他一命,我便跟你走!”尉迟信戾气渐重,本还要上去揍他,却被这温柔的女人拥入怀中的感觉冲淡了,渐渐垂下了本已举得高高的手。
但他的仇人远不止邓虎一个,他把目光转向了正在鏖战中的韩鸾,看着韩鸾腹背受敌的样子,他有些忍俊不禁,从来排兵布阵都输给韩鸾,可这回他却落在了自己手里,心里好不高兴。
尉迟信轻轻抚摸着秋菱柔顺的青丝,突然间一道寒光从眼前闪过,他想都没想便撒开秋菱,飞身冲向了韩鸾,此时韩鸾身上也挂彩了不少地方,且是精疲力尽,单打独斗的能力本就略逊尉迟信一筹,这下子哪里还敌得过斗志昂扬的尉迟信。
没出十几招,韩鸾变被打的吐血。杨宪飞身冲了过来,哪知尉迟信反身一脚,正踢在杨宪的胸口,杨宪被当场踢翻在地,眼看着就要被众人斩杀,就在此时,一杆银枪从空中飞了过来,当场刺穿了四个人的脑袋!
众人吓的不由得朝门口看去,只见宇文林与胡天明二人正站在门口!原来自打城外一别后,他们便一直在打听杨宪众人的下落,直到那日两军交锋后才找到些线索。宇文林三步并做两步,飞身上来抽回长枪,顺势一甩,十几条大汉便齐刷刷地趴在了地上。
胡天明也不含糊,冲上来连击数棍,当场打死了几个匪徒。尉迟信一看是宇文林,心中大惊,早就在军中见识过宇文林的厉害,哪里晓得会在这里相见!自己却无战胜他的把握,心想今日既然不能取韩鸾首级,带回独孤秋菱也是好的。
想到此处,尉迟信撤身回去一把拿住独孤秋菱,便要往外跑,众人也都跟着跑。“哪里跑!”哪知宇文林飞身上前,一杆银枪拦住了尉迟信的去路。尉迟信怒道:“我已不再为难于他们,宇文兄,咱们各退一步如何?我这几百号人马也都不是吃素的!”
宇文林看了看杨宪,杨宪喊道:“放了独孤姑娘我们便两清!”宇文林点了点头,也是这个意思,尉迟信哪里愿意,看着到嘴的鸭子,岂能就这么飞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厉声大喊道:“众将士!给我砍死院内所有人!”
众人听到主帅吩咐,心中的恐惧瞬间消失,争相砍去,俊朗的宇文林手法干净利落,是一枪一个,均一一挑死在院中,竟没有一个能进得了他的身!一杆银枪犹如浑然天成的神兵利器一般,根本看不清他出手的方位与招法。
尉迟信见着宇文林这般神勇,也是一惊,他将秋菱交给他人后,提着一口六尺蛇纹大砍刀便冲着宇文林奔来,宇文林余光扫去,顿觉一股寒意逼来,气势凶猛,不可方物。他凛然抖擞起精神,将手中长枪横埂在面前。
两件兵器这一碰撞,火花四溅,刺耳的碰撞声直逼人心,两人都不觉往后退了好几步,手上渐渐发麻起来。宇文林也晓得尉迟信的厉害之处,尉迟信仗着力大无穷,这刀刀劈下去都有千斤的重量,而宇文林则偏重于技巧的运用,尤其善用巧劲,做到以柔克刚之效,且手法速度奇快,乃是北周快枪第一人。
两人本是一国战将,一向同仇敌忾,虽早有切磋之意,却一直无缘交手,这回倒是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只是输掉的一方将再也无法征战沙场。
尉迟信的力道过于惊人,身经百战的宇文林此时也不敢掉以轻心。两人正在激战之时,胡天明保得邓虎等人退到了白梅林中,一时之间算是安稳了下来,但时不时还会有人冲杀进来。
这时候杨宪强撑着身体还要往外冲,被胡天明一把拦住,众人见冲不进去,只好转身来助尉迟信,一时间上百人便冲向了宇文林,宇文林虽然身经百战,但一百来号人冲着他一人来还未曾遇到,况且有尉迟信在此纠缠,他分身乏术,只好往后退去。
尉迟信见沾了光,也不想得寸进尺,拿住秋菱便冲了出去。宇文林自顾不暇,却是赶不上他,只好作罢。众人见主帅走了,也都一一涌了出去,杨宪等人这才出了白桦林。
邓虎的身上遍布伤痕,新伤盖住了旧伤,旧伤又再次发作,整个人简直血肉模糊。但这还不是罪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他心爱的女人为了救他,就这么眼睁睁地被人掳走了,他伤心欲绝,恨不得死在当场,却又不甘心。
杨宪似乎看出了邓虎的愁绪,实在不忍,便对宇文林说道:“宇文大哥!快救救秋菱姑娘吧!”宇文林一作揖,二话不说提枪便要冲出去,就在此时,杜姑娘却走上前来拉住宇文林的手臂说道:“将军受伤了,且待我为将军包扎一番。”
说完杜姑娘便从裙摆上扯下一条白布来,绑在了宇文林受伤之处,这条白布犹如灵丹妙药一般,本来隐隐作痛的宇文林此刻心中充满了暖意,充满了爱意,一时心颤,冲着杜姑娘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他从来不知道被人疼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如今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都说女人需要疼,其实男人更需要疼,一个男人身边如果有一个心疼他的女人,那么再多的困难他都会克服,宇文林此时恰如这样的男人一般。
杜姑娘红着脸低头说道:“将军。。千万小心,定要带着我家小姐回来!”说完便不再看他。宇文林不善言辞,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这轻轻的点头不知蕴含了他心中多少的情感,多少的感动。
邓虎此时早已是昏厥了过去,大伙儿抬着他进了房,因他失血过多,又是旧伤之上添了新伤,非常危险。杜姑娘赶紧为他止血救治,一番折腾下来,费了不少的力气。杜姑娘虚弱地走了出来,杨宪激动地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杜姑娘摇摇头,叹了口气对众人说道:“邓公子失血过多,伤势严重,该做的我都做了,至于熬不熬得过去,就得看他自己的了!”众人听了此言一时恍惚,杨宪胡天明疯了一般地冲了进去,上官月跟韩鸾也紧跟了进去。
邓虎确实是伤的不轻,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韩鸾看着心中都有些刺痛,不觉对邓虎敬佩起来,他身上简单包扎一番后,连忙告辞众人,便要回定州城调兵捉拿尉迟信。
尉迟信带着秋菱逃到深山之中,宇文林一路追赶,但未曾打草惊蛇。当晚尉迟信便在一片平缓之地安营扎寨下来。众人也都去抢了不少酒肉来填饱肚子。这时候尉迟信也稍有些闲暇,一把搂过失魂落魄的秋菱来就要亲热。
秋菱顿时跳了起来,厉声说道:“你若再如此,我便咬舌自尽!”说着便要咬舌,尉迟信连忙劝慰道:“别别别,美人儿,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啊!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不碰就不碰,等到你我二人成婚了再说不迟!”说着便让秋菱坐到一旁。
酒足饭饱之后,尉迟信便呼呼大睡了起来,这时候他手下几个将官便在一起商议,一个说:“人家打仗何等风光,领着千军万马,你看看我们,一样都是将军,我们真是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啊!”
另一人补充说道:“就是就是!我听说韦孝宽将军就要杀过来了,等他来了,我等岂不完蛋!”那人又回道:“是啊!跟着这么个将军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几人互相望了望,脸上露出了狡诈之色来,清冷的月光照在他们脸上,似乎窥探出了一切,不觉也躲进云层静静地等待着一场变故。夜黑风高杀人夜,这一夜,尉迟信正在酣睡之中,那几人带着麻绳便冲进了大帐来,将熟睡中的尉迟信一把困住。
尉迟信一时惊慌,想要挣脱却已经挣脱不开,睡眼惺忪地大怒道:“你们!这是何意?”那几人笑着说道:“将军,莫要怪我们心狠手辣,实在是跟着你没前途啊!为了我们的前途,今日就冲将军借样东西使使!”
尉迟信骂道:“放屁!狗东西,枉我对尔等剖肝沥胆,你们到底要什么?”一人接着说道:“不要别的,就是要将军的脑袋一用!”说着提刀便要来砍尉迟信的脑袋,哪知尉迟信真不愧是力大无穷,虽被捆在凳子上,却连同凳子一起站了起来,用力甩身便撞昏那人。
其余几人连忙拿刀上去砍,说巧不巧,其中一刀正好砍断麻绳,松了绑的尉迟信犹如脱了缰的野马一般,飞身跃起便是一巴掌,当场扇死一人,剩下的都四散逃去,没多久,大营中便到处都是四散的军兵。
尉迟信打开帐门一看,心想大势已去矣!心中唯独放心不下独孤秋菱,去她帐中瞧了瞧,恰好看到宇文林将她救出,直恨得他牙痒,提着大刀便冲了过去。两人殊死搏斗,战了足足一百多回合,互有输赢,尉迟信自知拿不下秋菱了,而自己也成了个孤家寡人,只好趁着宇文林疏忽之际,一个纵身跑远了。
宇文林也不愿久追,带着独孤秋菱安然无恙地回山庄了。刚到山庄门口,便看到上官阙走进山庄。上官阙进庄子不久,早一步回到山庄的韩鸾突然跪倒,大喊一声:“恩帅!”便长跪不起。
上官阙看到韩鸾便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他便是两个大嘴巴子,韩鸾嘴上都被打出血了还在哪里笑着,上官阙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往日教你,就是教你欺男霸女之事吗?”韩鸾脸一红,还没来得及解释,不由分说,上官阙又是两个大耳刮子,打的韩鸾眼冒金星。
刚进门的独孤秋菱赶紧上去拉住上官阙的手,说道:“不能怪韩将军,他愿发兵来救已是仁至义尽,更何况那日也是我自愿的。”上官阙一时惊愕,眼珠子一转,冲韩鸾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偏心,此事就由独孤小姐自己决定,你看如何?”
见韩鸾一脸默许的样子,上官阙便朝秋菱问道:“你到底要跟谁?邓虎还是韩鸾?”秋菱扭过身子,摸着肩边的小辫子想了想,说道:“邓虎对我有情有义,韩鸾也是仁义有加,我。。”
这时候邓虎尚未苏醒,杨宪着了急了,指了指邓虎,向秋菱提醒道:“哪个愿意为你舍命?”这时秋菱心中一颤,似乎想起了什么,便毫不犹豫地说出了邓虎的名字,众人一片喝彩,韩鸾虽有些遗憾,但也是诚心为他俩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