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薄雾射到窗棂上的时候,赫良绪也睁开了眼睛。
多年形成的生物钟总是格外准时,就算昨夜那充满幻境的睡眠并不能算是好眠,他也会在这个时刻准时醒来。
赫良绪自己并不知道,他越是痴迷于梦境中那种喜悦就越危险,因为这种病态的自我催眠会让他越想越深,直至无法自拔。
赫良辰很早就醒了,低头亲了亲枕边的小脸,然后悄悄地下了床,并没有惊醒正在酣睡的孕妇。
他从没想过女人怀孕会如此辛苦,孩子他妈昨天晚上刷牙的时候又吐得很厉害,最后吐得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把他吓得半死。
洗漱完毕后下了楼,走出大门恰好看到赫良绪也在花园里慢慢悠悠地散步。赫良辰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眉头,然后走过去。
赫良绪的脸色还是不好,透着苍白和虚弱,再加上那空洞的眼神,更是让人觉得陌生。似乎这付身体里面住的是一缕无主的游魂。
"身体还没恢复,不要一大早就在花园里乱逛。这里露水很重,又湿又冷的,对身体不好。"除了楚华裳外,赫良辰鲜有这样关心一个人的。
赫良绪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话。看到这样的赫良绪,赫良辰不由得头痛起来。
"那个医生今天就会抵达h市,她是这方面的权威人士,所以你不用有太担心。"
"嗯。"赫良绪又是嗯了一声,一句话都不说。这样寡淡的赫良绪着实让人吃不消。
赫良辰蹙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自己一个人走向另外一个方向。要不是看在赫良辰是病人的份上,他真想抽他。
楚华裳醒来时候已经很晚了,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身边的位子,被窝是冷的,看来孩子他爸已经起床很久了。
不知道那个医生到了没有?楚华裳想起了赫良绪今天就要接受治疗,剩余的睡意也跑光了。于是赶紧洗漱一下,换了身衣服就下楼。
一下楼就看到赫良辰已经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等着她,一见她又毛毛躁躁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慢点走,怀着孩子还毛毛躁躁的,走这么快也不怕摔着。"虽然是责备,却也是透着浓浓的关爱。说完让人把一直温着的燕窝粥端过来。
"良辰,那个医生到了吗?"楚华裳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粥,慢慢地吃起来。
"到了。现在正给良绪看呢?"赫良辰手上拿着文件,正认真地翻阅着。
楚华裳一听,怔了怔,随即放下手中的碗,"我们去看看他吧!"
赫良辰看了眼还剩下半碗的燕窝粥,"把它吃完了,我带你去。"
楚华裳嘟了嘟嘴,只好再次把碗端起来,这次吃得又快又干净。末了还把空碗拿给赫总裁检查一下。
赫总裁耍了一下家长的威风,心里得意得很,嘴角弯弯地捏了一下楚华裳的脸颊,扬起宠溺的笑,"真乖。"
赫良辰没有带楚华裳到赫良绪在赫家主宅的房间,而是带着她上了车。
"良辰,我们不是要看良绪吗?要不是很远,你开车干吗?"
其实赫良绪并没有在赫家主宅,而是在他以前住的流年别墅,"我把良绪安排在流年别墅了。"
对于这一点,楚华裳是很不解的,"良辰,为什么要把良绪安排在流年别墅。跟我们住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赫良辰沉默了一会,叹息着说,"华裳,良绪的情况有点严重,所以只能找一个他熟悉的,并且安静一点的地方给他住。"
楚华裳心一沉,声音也颤抖起来,"很严重吗?到底有多严重。"
看到楚华裳紧张成这样,赫良辰赶紧出言安慰,"华裳,别这样。不会太严重,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赫良辰顿了顿又说,"身体上已经痊愈了,只需好好调养就好。可是他的心里可能出了一点问题。"
"心里问题?那岂不是更难治?"楚华裳不由自主地皱起秀眉。
"其实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心里问题,就要看你自己怎么去调节和排解了。如果自己没办法调节,久而久之就会形成心里疾病。"
说话之间已经到了流年别墅了,其实楚华裳也很久没来这里了,流年别墅还是一如当年第一见到的那么让人惊艳。当年,她就是在这里认识赫良绪的,那时候他还不是她的小叔子。
两个人刚穿过花径走进大门,就看到慕容名臣带着一个黑头发,蓝眼珠的混血美女走了出来。
慕容名臣见到赫良辰和楚华裳来了,便笑着走过来,"你们来了。"
赫良辰一向冷淡,见到不熟的人更甚,所以只是朝慕容名臣和那个女医生点头致意。
楚华裳也顾不上跟混血美女打招呼就直接发问了,"慕容大哥,良绪他怎么样了?"
慕容名臣抿了一下嘴,似乎在考虑怎么回答楚华裳,一会才说,"他目前心里出了一点问题,自己又排解不了,所以就只记住华裳你了,别的不愿想起来。"
"不愿想起,这是什么意思?"楚华裳眨巴着眼睛,心里是一阵一阵地揪着。
"这个还是请奥黛丽给你解释一下吧!"慕容名臣把站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奥黛丽介绍给楚华裳。
"这是我的学妹奥黛丽,是著名的脑外科医生,还是一名催眠师。"
"这是楚华裳,我的好朋友兼妹妹。还是赫总裁的太太。"
楚华裳只好向奥黛丽伸出了手,奥黛丽也微笑着握住楚华裳的手。
楚华裳细细地看了一眼奥黛丽,眼前的混血美女确实很漂亮,有着西方人的蓝眼珠,却有着一头长长的黑发,还透出一股东方女人的柔媚,很有味道很耐看。
奥黛丽也在打量着楚华裳,心想这个女人的确漂亮,尤其是这双眼睛,像泉水一样清澈,还闪出殷切温暖的光。
怪不得她的病人会把自己困在那样的梦里面,不肯醒来。小叔子暗恋自己的大嫂,而且思念成疾。这倒是个有趣的案例。
"奥黛丽小姐,良绪的病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奥黛丽只是微微一笑,"阐述起来有点费时间,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坐一下聊吧!"
于是众人都走了进去,在一楼的大客厅里坐下。
奥黛丽看向楚华裳,嘴角现出若隐若现的笑,"其实经过催眠,他已经向我阐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赫良辰和楚华裳几乎异口同声地问。
"他说他几乎天天做着同一个梦,梦里面他和一个叫楚华裳的女孩举行了婚礼。"
"婚礼?这怎么可能?"楚华裳挠着头,几乎失笑了,她和他的合法老公都没举行婚礼,开什么玩笑。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由于他天天重复着这个梦境,而且从这个梦境里面得到快乐和满足,所以他一方面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另一方面又不敢确定。"
"所以就在里面矛盾着,挣扎着,无法自拔。"
楚华裳越听越害怕,感觉自己在无意中又害人不浅。
"医生,不是可以通过催眠吗?你帮他催眠,让他记起以前的事,他就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梦。"
奥黛丽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腕表,接着说,"我已经试过了,有没有效果要等他醒过来再看看。不过既然是心病,自然不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赫先生赫太太也不用太担心,目前他只是失忆,并不是精神失常,所以经过催眠以后,会慢慢想起一些事情的。"
奥黛丽又看了看腕表,"对不起了,我明天还有一台手术,这个时候我该回去了。"
"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咨询慕容学长,他虽然不是催眠师,但也是很厉害的外科医生。"
奥黛丽说完站起来就要走,楚华裳和赫良绪都有点错愕。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作风,他们一时半会还真适应不了。
慕容名臣也站起来,跟着奥黛丽身后,"我送你到机场吧。"
奥黛丽瞥了慕容名臣一眼,轻轻点了一下头。
一走出流年别墅,奥黛丽的眼眶就红了。慕容名臣看着无比委屈的奥黛丽,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奥黛丽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对着慕容名臣说,"学长,是不是没有你在意的人要看病,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都躲着我。"
慕容名臣哑然失笑,"奥黛丽,绪少是我朋友,只是朋友,你想到哪去了?"
奥黛丽嘴角一撇,哼了一声,"我说的不是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意的人应该是楚小姐吧!因为是跟楚小姐有关的,所以你才费心地把我请来。"
慕容名臣脸上一僵,无言以对,本来他也不是那种伶牙俐齿的人,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事实。
看到慕容名臣有点惊讶的表情,奥黛丽撅着嘴,"你看她的眼神里除了关心还有爱慕,就算你掩藏得很好,我也能看出来。"
奥黛丽看着慕容名臣的眼睛,"她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
慕容名臣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是。她是我回华夏国后才认识的。我也知道她爱的一直都不是我,所以只是在心里偷偷地喜欢她,我的情况和绪少的差不多吧!"
奥黛丽忽然就笑了,"想不到你这么爽快就承认了,这倒比以前进步很多。"
慕容名臣只是笑了笑,也看了看腕表,"我们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两个人随即上了车,到了机场,还剩下一点时间,奥黛丽一下车就紧抱着慕容名臣不放。
"学长,既然你和楚小姐没机会了,那就让我替她爱你吧!"
慕容名臣有点哭笑不得,"奥黛丽,别这样。快点进去吧。"
奥黛丽仍然紧紧抱着慕容名臣,"学长,我回去安排一下。我还会回华夏国找你的。"
慕容名臣扶额:"……"他做错什么了吗?
送走了奥黛丽,慕容名臣没有回医院,而是再次回到赫良绪的流年别墅。赫良辰和楚华裳也都没有走,正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慕容名臣回来了,楚华裳便站了起来,"慕容大哥,奥黛丽大夫怎么说走就走了,是嫌我们招待不周吗?"
"没有,你别多想了。她是真的有事,这次也是特意过来一趟的。"慕容名臣把楚华裳按到沙发上坐下。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看到赫良绪从楼上下来了,看到众人,眼睛里精光一闪,但转瞬即逝。赫良辰和楚华裳都没看出来,但慕容名臣却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