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梅:选用八九成熟的新鲜青梅,洗净沥干水。以一比五的比例放入食盐。一层梅果,一层盐,入缸盐渍,大约二十五天左右,中间要倒缸数次,以使盐分渗透均匀。将盐渍过的梅子放入清水中浸泡漂洗,脱去多余盐分,然后均匀铺在晒场上,在阳关下暴晒,待完全干燥后,再用筛子筛去杂物,入缸备用。将甘草捣碎成渣,入锅煎煮后,滤除二水倒入梅坯中,闷一个时辰捞出。沥干余水,摊放在竹屉中,然后将甘草头水加白砂糖,融化均匀,与梅坯拌和均匀,然后再次置于阳关下暴晒至干燥为止。在将干之时,可喷洒香草油,则成。十蒸九晒,数月一梅,酸甜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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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沈之瑜第一次坐船远行,出发前,她还担心,要是晕船了怎么办,还特意备了好些乌梅,以备不时之需。
可谁知道,船刚起航,先是元宵晕船,吐得昏天暗地,再接着,令和竟然也开始晕船,吐得死去活来,连口水都喝不下。
反倒甚至最弱的沈之瑜,一点事儿都没有,就连她备着的那些乌梅,都进了令和,还有元宵的肚子。
“呕……”
令和趴在床头,就起不了身,不时地干呕,再也不复那谦谦如霁的样子,看着既狼狈,又憔悴。
“来,再含一颗乌梅。”
沈之瑜断水给令和漱了漱口,捻起一颗乌梅塞到了令和的嘴里。
乌梅极酸,入口时,令和只觉得牙根子都疼,可好在这酸味也确实能压制住喉咙翻腾而起的呕心感。
“笙笙,我是不是太不中用了?”
令和半靠在床头,苍白着一张脸,半阖着眼睛,发丝也微微有些凌乱,有着几分病美人的弱态。
沈之瑜拧了一张湿帕子,敷在令和的额头,又将他凌乱的发丝理了理,温柔安慰道:
“晕个船而已,你事先又不知道,怎么扯到中用不中用上了?”
这样的安慰,令和只觉得心塞。
他本来是打算一路好好保护沈之瑜的,谁知道,这才刚启程,自己却先倒下了,而且还是如此的狼狈。
“我……呕……”
嘴里的乌梅已经失去了酸味,一张口那恶心感又阵阵袭来,完全不受控制。
“好了,好了,别再说话了,闭上眼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沈之瑜又重新给他塞了一颗乌梅,将锦被打开,轻轻地盖在令和的身上,自己则坐在床榻边,握着令和的手,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
“你上来陪我一起睡。”
此时的令和完全像是一个娇气的小孩,他往里挪了挪身子,反握着沈之瑜的手,撒着娇。
“这大白天……”
饶是现在两人已经是夫妻了,可沈之瑜还是不好意思,再说现在可是大白天呢!
“上来陪我!”
令和虽然虚弱,但手上还是有几分力气,使劲一拽,就将沈之瑜拽到了身上。
“好,好……”
沈之瑜深怕压着他,忙出口应道。
“我先脱鞋子……”
“你快点!”
令和蹙蹙眉头,有些着急,沈之瑜忙三下五去二的快速脱掉鞋子,就势躺在了令和身边。
“靠近点!”
令和见沈之瑜离自己有些远,大手一伸,将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等到紧紧依偎在一起,才总算满足。
“你……”
搂得太紧,沈之瑜想微微推开一些,只是她刚一动,令和就不耐地道:
“别动,我好难受!”
“好,好……”
沈之瑜不敢动了,只好任由令和所为,静静地偎在他怀里。
轩窗轻开,江风和畅,吹动着屋子里的纱帐,随着大船的前行,也微微晃动,沈之瑜也慢慢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两人醒来,却已经是傍晚了。
沈之瑜睡了酣畅的一觉,只觉得浑身都舒爽,而令和呢,睡了这么长的一觉后,晕船的感觉也好了许多,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已经好很多了,至少不会呕吐了。
“兄长,你来……”
沈之瑜推开轩窗,站在窗前。
“嗯?叫我什么?”
见沈之瑜如今还叫他兄长,令和就有些不满意。
沈之瑜脸一热,睫毛颤颤,脸颊飞红云。
“呃?夫……夫君!”
叫出这个称呼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每每被令和逼着一叫,沈之瑜都害羞的不行。
“再叫一声!”
令和走到沈之瑜身后,伸手搂住了沈之瑜的纤纤细腰,嘴唇贴在沈之瑜的耳垂,轻声说道。
这声音低沉而又沙哑,沈之瑜只觉得背脊骨好似被羽毛拂过一般,酥酥麻麻,浑身都在颤粟。
“你……你别……”
即使两人早已经亲密如斯,可她还是受不了令和这样的捉弄她,沈之瑜唯有红着脸,轻轻地挣扎。
“笙笙,我们是夫妻了!”
大船行驶了二日,再离京师不远的一个小地方停了下来,稍事休息。
令和牵着沈之瑜下船上岸,稍微活动活动筋骨,缓解缓解连日坐船的疲乏。
当脚踩在地上的那一刻,才觉得什么叫踏实。
两人沿着河堤慢慢地走着,一边走,一边还甩动这胳膊,松松筋骨。
只是他们刚走上大堤,就遇到了一群人从面前匆匆而过,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有人手里还端着一个破碗,拿着一根棍子,看着像是……
“这是……”
“逃荒的乞丐。”
令和目光沉沉地看着那些人,眼里的慵懒早已经褪去,只余肃穆。
“贵人,给点吃的,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不远处有一个小酒馆,有一个脏兮兮、瘦骨嶙峋的中年妇人,手里拿着一个逃犯的篮子,正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向酒馆的小二讨饭。
妇人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孩子,个个骨瘦如柴,最大的一个也不过七八岁,最小大概三岁左右,连裤子都没穿,下身全是光着的。
“你这疯婆子,走开……”
那小二不耐烦地伸手推开妇人,妇人趔趄的一下,差点摔到地上。
“贵人,可怜可怜我们吧,我的孩子们好几日都没有吃东西了,求你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们……”
妇人还不放弃,跪在地上,枯瘦的双手举着讨饭篮子,自己则一个接一个地磕头,撞在地上,只听得“咚咚”作响。
“哇……”
身后的那小孩子大概被吓住了,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可那小二一点都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只见他这次,竟然一脚踢开那妇人,将人踹倒在了地上。
“啊……”
“哇哇……”
妇人一声惨叫,身后的那三个孩子全都吓得大哭了起来。
一时间,哭声震天,乱的不行。
“真是晦气!”
小二咒骂了一句,转身就想离开。
令和忙上前,一把拉住了那小二,怒斥道:
“你这小二,这母子四人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如果有残汤剩饭就周济她们一口,也不损失你什么,没有就好好说就是了,何故大声叱责,又打人呢?”
那小二本来心情就不好,一见令和又上前管闲事,更是怒气冲冲。
他上下打量了令和一圈,见是一个温和俊朗的读书公子的模样,满脸更是不屑。
“周济?我周济得起吗?这样的人一天能从这里过去上百个,哪一个不可怜?我周济了他们?谁又来周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