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从未听皇上说起过。”
韩紫凝只好全盘托出:“凌烟阁是太子学习的地方,清宁宫与清晖殿便是最接近凌烟阁的,我曾听淳婕妤偶然说起过,皇上留着清晖殿,本是要给你居住的,只是太后下了旨意,皇上也不好反驳。”
不过是个太子学习的地方罢了,我对这种事情一点都不计较。
我和韩紫凝商议对策到夜深,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要找出盘龙香是何人种植在移风殿的,太后的寝宫又为何会出现盘龙香?
据我所说,宫里焚香一直都是用的须曼那香。
接连两日,我与韩紫凝想尽了各种办法查询,那盘龙香的事情没有半点破绽,离离和公主也一直在帮着想办法,公主还几次前往瑶光殿,均被青黛姑姑拦在了殿外。
我们又花钱买通了内侍省的人,想去天牢里看一眼赵微摇。
但是内侍省的人只说贤妃娘娘目前安好,没有用刑,一切都在调查之中。
冉云姑姑做了好几套加厚的衣裳,花了银两几经周转才送到赵微摇的手中,天牢里阴冷,我无法想象赵微摇是如何度过漫长的时光的。
八月末,秋雨甚寒。
李瑶已经躲了我十来天了,我终于是按捺不住去了宣政殿,这一次月慢姑姑没有拦我,只是打了伞跟在我身后。
我们在宣政殿门口等了一下午,李瑶始终是避而不见。
倒是凌清婉从宣政殿里出来,疏虞的手中还提着食盒,应该是去看过李瑶了。
我在宣政殿门口苦等三日,每日都能在晚膳时分看见凌清婉从宣政殿里出来,后宫议论纷纷,都说我被贤妃娘娘的事情拖累,一夜失宠,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于是逸纤阁的吃穿用度又开始紧巴了起来,还好有韩紫凝的接济,不然御寒的食物和衣裳都没有。
一连七日,我总算是见到了苏子。
他手中拿着一纸诏书递给我:“玉美人,请回吧,皇上这几日正在埋兵布阵,张遇贤一事迫在眉睫,后宫之事皇上爱莫能助,况且贤妃一事内侍省已经查清,贤妃蓄意谋害太后证据确凿,赵微摇已成罪人,玉美人可要明哲保身啊。”
我死死拖着苏子的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你们说的证据确凿,证据呢?证据在哪儿?苏公公,求你进去禀告皇上,我要面见皇上。”
苏子深叹口气:“玉美人你这又是何苦?人证物证俱在,赵微摇已经签字画押,择日处斩,另外赵氏一族已被羁押入金陵,不日就要问斩了。”
我瘫倒在地上,秋雨淅淅沥沥的落着,月慢姑姑来扶我:“小主,先回去吧。”
我一把推开月慢姑姑:“不,我就在这儿跪着等皇上召见我,我不相信皇上会这么无情,姑姑,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月慢姑姑撑着伞跪在我身边:“小主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要跪着就跪着,我陪你跪着便是,苏公公,还请你进去通禀一声,我家小主身子弱,若是淋了秋雨,落了病根,皇上也会心疼的。”
苏子无奈,转身进了宣政殿。
我在绝色山庄见到赵仓的时候,恨不得他立刻被雷给劈死。
但如今赵微摇落难,连累赵家一脉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大罪一落下来,我却高兴不起来。
打小他确实看我不顺眼,背地里也勾搭过黑衣杀手来取我性命,我想赵仓和太后之间,也必然有着某些联系。
此刻我不得不怀疑宋太后的动机,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要取我的性命,莫非是赵仓没有完成任务,才会被宋太后认为是叛徒,继而影响到了赵微摇在宫中的地位。
太多的事情在我脑海中飞速旋转而过,我越想弄清楚其中的牵扯,却感觉每一件事情都和另一件事情没有必然的联系。
夜幕降临,雨水突然变的又猛又急,油纸伞已经被风吹坏了,月慢姑姑紧紧搂着我:“小主,回去吧,你这样淋下去会捱不住的,你要是身子垮了,谁来帮贤妃娘娘讨回公道。”
我身上淋透了,在月慢姑姑的怀中瑟瑟发抖:“我今天一定要见到皇上,不能让微摇不明不白的就被问斩了,这其中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猫腻。”
见我和月慢姑姑许久未回,冉云姑姑带着小六来寻我们,见我们跪在宣政殿门口,好一通劝。
但我不能前功尽弃,在这深宫之中,如果李瑶都是我不能依靠的人的话,那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夜深了,雨一直未停。
我已经有些烧迷糊了,只知道自己不能走,必须跪着。
冉云姑姑撑着伞,小六和月慢姑姑拿着披裘裹在我身上,两人都紧紧搂住我。
我们主仆四人就这样等着,苏子又出来了一趟,说是皇上让我们先回去,等他忙完手头的事情会去逸纤阁看我。
我咬着牙坚持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冷风呼呼的刮着,然后我就落入了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似乎风也停了,雨也停了。
我高烧了整整三日,九月初,我醒来的那一天正好听见宣政殿的宫女们在议论,说是今日午时,贤妃娘娘就要被问斩了。
乔乔正好端着热水进来,见我醒了,急忙嘘了一声。
我抓着乔乔的手问:“月慢姑姑呢?”
乔乔拿热帕子擦拭着我的手:“小主也听到了,贤妃娘娘今日问斩,月慢姑姑知道你和贤妃娘娘感情深厚,替你去送她一程了,事已至此,小主还是多多保重身子为好。”
我头很沉,猛的一起身还差点栽个跟头。
乔乔扶着我:“小主,你就别逞强了,此事已经毫无回转的余地,皇上为了你,不惜和太后撕破了脸皮,内侍省还从贤妃娘娘的屋中翻出了桃花血,太后原本是不想计较中毒一事的,但宫里的人都知道,皇上可是太后的命根子,贤妃娘娘就算不曾对皇上下手,太后也是万万不会再留着她的。”
我拼命摇头:“不可能,贤妃绝不可能伤害皇上的,一切都是误会。”
冉云姑姑从屋外进来,见我情绪激动,急忙过来扶我:“皇上病危一事本就蹊跷,自从贤妃娘娘进攻之后,皇上犯病已有两三次,况且桃花血并非剧毒,非一日之迫,深宫之中只有贤妃才夜夜陪在御书房中,太后娘娘早就怀疑她了。”
“可是贤妃没有理由加害皇上的,姑姑,皇上呢?皇上在哪儿?我要见皇上。”
我痛哭流涕,冉云姑姑安抚着我:“那一日你在雨中淋了许久,是皇上把你抱进宣政殿的,为此常大人还和皇上之间闹的不愉快,宣政殿由常大人把守,向来是不容后妃留宿的。”
经过我再三追问,李瑶还在太极殿与朝臣商议张遇贤一事,我穿戴好之后要去太极殿,被冉云姑姑拦下了。
“这几日内忧外患的,皇上也是焦头烂额,况且南楚使臣还在金陵,他此行来的目的本就不纯,小主,此时你应该站在皇上身边,皇上为了贤妃一事,已经好几夜没睡了。”
不论冉云姑姑怎么劝我,我都不依,只是常梦锡把守宣政殿,他带着侍卫死死拦住不让我出门,我也是没法,只好退回寝宫。
乔乔端了一桌子吃的来,我半点胃口都没有。
眼看着午时也快了,我急的满屋子团团转,乔乔在门口清亮的喊一声:“皇上。”
我惊喜回头,正好撞在李瑶怀里。
他胡子拉碴的十分憔悴,一抱着我就不撒手:“玉笙,你终于醒了。”
我推开李瑶:“贤妃一事你就打算让她不明不白的死去?”
冉云姑姑连连向我摇头,但我还是没忍住,李瑶叹了口气,摸着我的脸说:“你看看你,自己都快折腾没了半条命,瞎操那么多的心做什么?”
我紧抓住李瑶的胳膊:“皇上,求求你救救微摇,从小到大,只有她不嫌弃我是阿婆从桃花树下捡回来的弃婴,只有她不嫌弃我没有爹娘,也只有她愿意跟我做朋友,她于我而言,就算上半条命,若她真的谋害太后谋杀皇上,我一定亲手了结了她,但若是皇上错杀了好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李瑶再次将我搂入怀中:“朕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如果朕做不到了,你别怨我,朕已经用尽全力。”
我哭着捶打他:“可是你是至尊之王啊,你是皇上,全天下都是你的,只要你愿意出手救她,我愿意这一生都陪在皇上身边。”
李瑶突然紧盯着我,苦笑:“如果朕不出手相救,你原本是打算从朕的身边离开吗?”
我看着李瑶那双深邃的眼,无以作答。
李瑶却紧逼着我:“告诉朕,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要留在朕的身边?”
我趔趄两步,李瑶上前,那目光中带着绝望般的怒火,令我恐慌。
我急了,慌乱之中从袖口摸出我从不离身的美人剑放在自己颈部:“皇上你别逼我,我就问皇上一句,皇上今日到底救不救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