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笙歌与外公商量好,放哈穆太子回去。一个快要被废掉的太子,和一个快要被新立的太子,两个人如同两只猛虎,在一个山头就会发生斗争。
哈穆两股大势力的相争,会造成哈穆王朝内部动乱,就更没有力气来骚扰诸葛王朝,西南的边地了。利益这种东西,有心人都很难改变它们对立的关系。
西京城的七月,刀刮子一样的大风,倾盆大雨而来。笙歌与寇玉,准备就在这个凉亭里等风雨过去再进城。
“少爷,奴才带您回去吧。”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笙歌耳旁响起。
笙歌回头,大风撩起帷帽,露出纱网下的她。
她借着淡淡暗光,认真看着自己明白自己心意后,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他长得更高了,眼神里透着的心思她是一点点都猜不出来了。
长离就站在不动,雨水继续往他身体里灌着水,大风掀起他的衣袖摇摆着。
暗淡的天青色下,赵长离瞥见梦里他最想看见的那副面孔。梦里,她变得更好看了。
表哥?他喝醉的模样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几年不见,再见时她自己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想嫁的那个顾公子,一点儿也没想起来,她倒是经常梦见跟表哥的一点一滴,还有内心深处的一点儿也不想让自己知道的秘密。
赵笙歌喜欢赵长离呢。
几年里,忽然被梦到的是他和她。作为一名被训练出来的瘦马,她们更擅长媚宠。自己动心后,所需要的真诚,自然,深情,克制,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那么容易做。
以前她可以自然而然地去对他好,都是为了以后好抱大腿,当然其中包含着真正的友谊和情意。
她为表哥的才情所折服。
以前,她能感觉到的都是自己对他的钦佩之情。
距离拉开几千里,那朦朦胧胧的男女之情才恍恍惚惚的被自己发觉。
表哥踉踉跄跄的从石梯上走进这个山坡上的凉亭。
他手上抱着的酒瓶,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瓶身四分五裂,浓淳的酒跟着石阶上的雨水一起往下流。
长离走近。
风停了。
笙歌仰头看着他,好看的睫毛上沾满水珠,雨水将他修长的身姿与深衣紧紧贴合。绝美的容颜,挺拔的身姿,风华绝代下的有另一番风骨。
他撩起面前姑娘的帷帽纱网,俯身吻上梦中常常突然出现的,那张忽启忽合的粉唇。
冰冷的唇和他周遭的冷气,吸走她脖颈间所有的温度。
赵笙歌的眼睛忽的睁大,眸光斜觑着在啃咬她嘴唇的表哥。
寇玉从暗暗的天色中看清楚了这一幕,她眸子瞪得老大。但笙歌一直没有反应,一时间搞不清住状况。寇玉转身,望着亭外的风风雨雨。
阿虎看着沾酒就醉的少爷,轻薄了一姑娘,惊愣住靠在凉亭的石柱上,不敢打扰。
赵长离睡着了,头被自己重重的搁在笙歌肩膀上。
原本紧箍着她双臂的两只手无力的垂落下去。
表哥的整个身子往地上垂去。
笙歌抱住他。
秀眉微皱,薄怒轻嗔道:“还不快来扶你家少爷?”
阿虎这才上来帮着忙,把少爷扶到石凳上坐着。
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西京城的贵女都想嫁他大人为妻。眼前这个,怕也是这个念头。
以前吧,他的大人清冷禁欲,不沾女色。但是今天喝了点酒出来,把她给轻薄了,少爷好像必须得负点责吧。
但是少爷……可能会不愿意……阿虎在纠结,是不是应该开口让这位姑娘知道大人的名讳,府邸……
“他怎么会喝这么多酒?”帷帽外看不清楚长相的姑娘开口道。
阿虎将目光投向面前,穿着时下最流行的月华群姑娘,惴惴不安道:“我们少爷沾酒就会醉。”
嗯?表哥酒量如此浅吗?应该是了,以前只见他煮茶喝,未曾看见过一次他喝酒。
寇玉听着姑娘的口气,猜测着应该是姑娘认识的人。
姑娘没有生气,难道这个就是姑娘口中喜欢的人吗?
相貌上上最乘。
有那么种感情,相处的时候你会无意识地去接近一个人,那种淡淡的喜欢,微微的欢喜,人本身发现不出,但在某个日子就会突然察觉。
这是姑娘说的,军营里就她跟姑娘是女子,平日里说的话便多了些。
赵长离头疼欲裂,用手撑着自己的头,肩上滑下陌生的斗篷。余温里散发着点点暗香,让他轻轻晃神。
“少爷,您可终于醒了。”阿虎听着动静,也醒了。
见少爷看着赵姑娘的斗篷发呆,便解释道:“那是赵姑娘的?”
长离怔住:“赵姑娘?”
那姑娘打算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阿虎看着她上马的背影道:“姑娘,奴才称呼您什么?”
万一帷帽里的容颜恰好是少爷喜欢的呢?万一他醒过来问姑娘人去哪了呢?姑娘可能是怕羞,所以不打算说了。但是这样不行,他身为少爷的贴身人,总得问上一句才行。
姑娘回头道:“赵姑娘。”
语气里,颇有些嚣张。嚣张的味道有点相似一个人,只是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这语气像谁的。
“赵姑娘?”长离默念。
内心深处的希冀被一点星光燃起,那人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已经过去四年多了。
阿虎小心着再说道:“少爷,您还记得昨儿个下午的事吗?”
赵长离非常清楚的记得,走到这个地方,就开始青天白日的开始做起梦来。
现在想起来,自己当真是愈发不可思议了。
起身,冷冷淡淡道:“记得。”
阿虎捡起落在地上的斗篷,紧跟着上去。
在赵长离眼中,他就是又做了个梦而已。
他又梦见笙歌了。她站在这个亭子里头,对着他看。然后,又飞走了。
“那……”阿虎想为那个被少爷轻薄过的姑娘说上一句。
“回府后,你去找顾大人来府上一趟。”赵长离吩咐道。
少爷记得昨儿个下午的事,但是一句话都不想谈跟那姑娘相关的。必定是不想负责的,他还是不触霉头比较好。男人,不都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