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万物峥嵘,一派生机勃发之势。
在凉州军的军营里面,骑兵的队伍不断的汇聚,从小溪汇聚成了小河,从小河汇聚成了江海,视线里面,黑色的骑兵队列一眼望不到边际,在骑兵的阵列里面,长枪如林,兵士如海。
庞大的骑兵队伍里只听到战马的阵阵嘶鸣和踢踏的马蹄,集结的军士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只是神色冷峻的注视着自己的前方。
下午大约二时左右,启霜和自己麾下的将军们从军帐里走了出来,但见如海的军潮里顿时发出雷鸣般的声音。
黑衣黑甲的骑兵们纷纷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长枪,上万的喉咙一起大呼,声势阵阵,如同大地沉重的雷音。
“凉州军必胜!凉州军必胜!凉州军必胜...”
在滚滚的声潮之中,有人已经给启霜几人迁来了战马,几人骑上战马,面前的骑兵队列从中间分开一条道路。
这已经是启霜军的一个惯例了,军士们都知道,每一次大军出发打仗,自己的将军绝对是冲在最前面的人。不但是启霜,凉州军的将帅们冲锋打仗,都是冲在最前面的。
而此时,也绝不例外,启霜带着几位心腹手足骑马奔驰在骑兵让开的道路上,马蹄滚过,身后骑兵像是穿流的江河一般跟随在启霜之后。
大地上马蹄踏动,滚滚的蹄印踏碎了炽烈的阳光,马蹄扬起的灰尘将午后的烈日遮蔽。战马嘶鸣,骑兵的洪流渐渐加速,骑兵的队列像是滚滚的激流一般冲出了营地大门。
在凉州军的军营前,骑兵迅速分散,滚滚的河流成了一道汹涌的浪涌,马蹄踏过尘土飞扬的道路,踏过绿草覆盖的土地,猎猎的军旗飞舞,上万的骑兵如同一道钢铁堤坝一般向着夏王军的主力压了过去。
在汹涌的钢铁猛流之中,骑兵们纷纷将长枪端平,上万支长枪顿时组成一片可怕的钢铁丛林,而持枪骑兵的两翼慢慢的张开,骑兵的队列渐渐成了一个月牙形的兵阵。
夏王军此时正在向启霜中军营帐压来,却看到前面扬起的喧天尘土,尘土之中,一片兵潮隐约可见。
夏王军的主帅向着奔来的凉州兵军阵看了一眼,此时,脚下的大地已经隐隐嗡鸣震响,视线里面,是黑色的潮水淹没了视线。
夏王军的主帅只是看了一眼对方的阵势,凭借着他多年在战场上历练出的经验和眼光,他已经意识到,凉州兵并没有夏王说的那么软弱和可欺。
顿时,夏王军主帅脸上掠过一丝的忧虑和担心。马上,他对身边的传令兵下令,全军原地驻扎,接阵御敌。
“凉州军号称七万之众,而且全部是骑兵,难道是真的?”这个将帅看着敌军的阵势,身边的传令兵已经得到主帅命令,向着各个军队飞骑而去。
河北军马上停止了前进,前面的几个队列纷纷停止前进向着中军靠近,原本急行军的河北军在各个军团将军的指挥下,已经转为防御阵型。全军开始收缩。
此时的凉州军已经放开马蹄,长枪骑兵的身后,一个个弩骑兵已经将上好了弩箭的战弩拿在手中,这就是凉州骑兵的远程中坚力量,远程兵种之王,弩骑兵,曾经在秦朝时有大量装备,曾让不可一世的匈奴草原骑兵闻之丧胆。
此时,他们重新出现在凉州骑兵的军阵之中,只是此时的弩骑早已不是秦朝时那般简陋的马具了,在秦朝时,战马的马蹄铁和马镫还没有出现在骑兵的战马身上,作战时,骑兵的速度和稳定性,以及对弓弩的操作性都大打折扣。
但是,到了初唐,马镫和马蹄铁早已经是普及的骑兵制式装备,此时的凉州弩骑更是在操作性上优于早先的弩骑兵。
在秦朝,一个放开了速度的骑兵需要用一只手控制战马,因为没有马镫帮忙,让他的身体在战马上固定。而到了此时,骑兵的双手已经解放了。
而作为弩骑的作战武器,战弩,秦时的战弩非常的先进,射程甚至可达三百米,但是作为远程兵种的武器,秦弩在拉弦的时候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手脚并用,可以想象,手脚并用才能拉开的弩弦,对于骑兵无疑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缺陷。
但是到了初唐,战弩的发展已经有了更加先进和多元化的发展,用于骑兵的专用轻便弩也已经出现在骑兵的队列之中,这种弩拉弦的时候更加的方便和快捷。
而较之于秦弩,它的射程也受到了影响,但是,相比于弓箭,骑兵用的战弩还是有着明显的射程优势。
而启霜在凉州的时候,还特意让凉州的工匠打造了秦时的三棱弩箭,这种弩箭比后世出现的棱形弩箭和带翼弩箭都更加的稳定和精准,在制作工艺上,这种弩箭也比其它的弩箭要求更高,制作工艺复杂。
最后,就是战马,秦时用的战马都是秦部落经过一代代驯养,一代代挑选而出的战马,战马的体质和耐性都是相当惊人的。
但是到了此时,启霜用的战马则全部来自草原,颉利可汗在凉州大败,凉州兵俘获了大量的战马,这些战马多到凉州兵甚至可以挑选战马的颜色,组成统一颜色的骑兵阵列。
就如此时,凉州兵用的战马只有红色和黑色,在原野上奔驰,就像滚滚的黑潮和红潮一般。而战马的体质和耐性,经过一代代的驯服和人为的筛选进化,此时的骑兵战马比那时的战马更加的优良。
骑兵潮涌滚滚向前,在骑兵前面,夏王军已经结阵防御,无数的盾牌和刀枪在视线里组成一片片耀眼的金属地带,人头攒动,马蹄的余音踏响,两道钢铁的锋芒步步逼近,只等交锋那一刻冲天的喊杀和血光。
夏王军虽然此时已经集结摆出对付骑兵的密集阵型,但是很可惜,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启霜发现夏王军动向的时候,就着手准备反击,不得不说他对时机的把握是非常准确的,当夏王的大军就要开到凉州军大营前面却还没有进入进攻阵型的时候,启霜带领的骑兵才呈半月形在夏王军的前进道路上摆开阵势。
正在行进的夏王军得到命令,紧急集结密集回防的时候,其实他们已经晚了一步。
这倒真不是夏王军将帅的错,他们已经习惯和郑王,秦王这些中原军将头子打,已经习惯了步骑混战的节奏。
他们几乎没有和纯骑兵过招的经验,虽然各种以前的战例他们可以学习和借鉴,但是存在于华夏史上步兵对纯骑兵的战争例子本身就不多,而且大多是对付草原兵。
一直没有对阵纯骑兵的经验,加上以往的战例之中也很少能找到借鉴的战例。而开始的时候轻敌也让此时的夏王军进入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局面。
所以,在节奏上,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当夏王军开始集结布阵的时候,启霜的凉州骑兵已经全速进发,滚滚的铁蹄之下,大地被踏的发出轰隆的巨响,步兵的脚下,大地都似乎在晃动。
而视线里面,黑色的潮涌伴随着长枪锐利的锋芒,如同一阵狂飙一般向步兵的军阵冲来。
行进在最前面的几个步兵阵列眼看回防已经来不及了,几个步兵阵列匆匆在原地扎下阵脚,密集的长矛前伸,士兵用双手将长矛固定在地面,后面的步兵又将一层长矛伸向前方。
几层长矛在骑兵行进的道路上布成了如同丛林一般的矛阵,这是对付骑兵的最基本的步兵阵列,用长兵器组成密集阵型对抗骑兵。
铁骑滚滚,脚下的大地越来越震颤的厉害,士兵的耳孔中传来轰隆的巨响,伴随着骑兵越来越近,大地像是发生地震一般。
五百米,四百米...最前排的步兵已经紧握着矛杆,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视线望着冲锋的越来越近的骑兵洪流。
他们不愧是河北的战士,即使面对骑兵冲锋的狂放潮涌,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缩,只是直盯着奔涌而来的骑兵,只等骑兵靠近,所有的刺枪长矛就会瞬间刺出,将奔驰的战马连同马上的骑兵刺成刺猬。
然而,他们错了,启霜的骑兵绝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骑兵,就在骑兵奔进的时候,猛然,从骑兵的阵列里,一阵轻微的嗡鸣瞬间响起,这阵嗡鸣夹杂在战马嘶昂的声音里,夹杂在战马铁蹄的践踏声音里,夹杂在战士的声声怒吼声音里。
这阵嗡鸣是那般的微小,甚至战场的人都听不到这阵声音,但是,就在这阵嗡鸣发出以后,从骑兵的队伍里,数千只弩箭激射而出,在如同雨水一般的弩矢面前,夏王的军队瞬间成了毫无遮拦的靶子。
只是瞬间,弩矢入肉的声音就在两军交阵的阵头上响起,伴随着惨嚎声,一个个举着长矛的兵士瞬间躺倒地上,被射中未死的人在军阵里挣扎着,呻吟着,三棱箭孔造成的恐怖伤口之中,鲜血泪泪流出。
而百米之内的弩矢激射,很多人的身体都被强劲的弩矢贯穿,身上看不见弩矢,只看到一个个孔洞在向外喷射着鲜血。有的兵士,鲜血瞬间将战甲染红。
兵士眼睁睁看着自己胸口或者腹部一道道艳丽的血线飚射而出,用手去堵,鲜血瞬间将手染得通红,血从指缝间喷射出来,溅满视线。
惨嚎,挣扎,嘶吼...瞬间,刚刚还严密防御的夏王军阵头就乱作一团,而百米的距离,对于急速奔驰的骑兵来说只是几个呼吸就到的距离。
在呻吟声刚刚响起的时候,手握长枪的骑兵就纵马冲进了混乱的夏王军阵头,在长枪有力的攒刺下,一个个刚才侥幸逃过弩矢攒射的士兵马上成为长枪下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