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氏即取中魏国公府,听着蒋璋岑氏有意为蒋存孝蒋存智兄弟两个娶妻时就来劝说赵豫。赵豫性子温柔多情,却是个没准主意的,叫宫氏三说两说的,也就点了头,还叫宫氏催逼着亲自往蒋璋面前提了一笔,两家终于定了亲。
如今阿常量了屋子回来,将布局一说,宫氏不由庆幸起自家瞧得准来,岑氏可不就是个心正的吗?正要和阿常说话,就听得门外脚步响,随即又有丫鬟们唤大娘的声音,知道是女儿来了,宫氏忙抽出帕子把眼角的泪痕拭去,端了笑容看向门前。
就看着门帘子一动,赵宝从外走了进来。
要说赵豫其人,有千种万般的不是,唯独一样是无可辩驳的,那就是样貌生得昳丽,如琢如磨,如珠似玉,是个出了名的美男子,赵宝就似了他。且小娘子家家的,又多几分柔和,一张面皮秀美至极,叫人一眼看着就移不开眼去。
只是赵宝打小看着自家阿爹糊涂,一个接一个地纳回内宠来,那一个个看似花娇柳嫩的姬妾不止一回将阿娘气倒。看得多了,赵宝的性子多少有些古怪,说得好了是个温柔沉默,往实在里说,都好讲个凛若冰霜,全不像个小娘子。
宫氏看着赵宝这样形容,心上也觉得亏欠,所以常把个笑脸来对她,好叫她快活些,自家有甚不喜欢的,也不在她面前露出来。看着她进来,就招手叫她坐到身边,拉了她的手道:“阿常今儿去量了院子,魏国公夫人果然是个好的。”说了,就使阿常把院子图纸与赵宝瞧。
看着赵宝拿过图纸,看过之后,脸上依旧是不羞不喜不怒,心下就是一叹,就与她解说,道是岑氏能安排这样的院子与庶子,可见是个心平的,不会故意为难庶子媳妇、只消她守着本分,就能平顺地过日子。
赵宝听着这些话,口角弯一弯,象是要笑,可笑容也是一闪而逝,只道是:“她还有世子呢。”
这话出口,宫氏先是一愣,转而明白过来,宝儿的意思分明是,只要岑氏不想自家嫡亲儿子闹出甚妾室庶子来,自然也要这么待着庶子,不然这十数年的贤名可就白丢了。
听着赵宝这些话,宫氏险些落下泪来,知道都是赵豫的缘故,害得赵宝少小年纪就这样心灰,直把人往坏处瞧,还想劝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赵宝又说:“她即要贤名,也就不能无故为难我,要这样说,这家人家也算是难得了。”说着抬头看向宫氏,“只消他敬我重我,我自然还以敬重,日子还能过不下去吗?就是为着您,儿也要过得好好的。”这口口声声的他,除着蒋存孝还有哪个。
提着自家未来夫婿,旁的小娘子哪个不是一副娇怯形容,可赵宝仿佛说个路人,宫氏大急,可又不知如何劝说,只拉着赵宝的手道:“你这又是何必!”旁的话,竟是一句也说不上来。
赵宝倒还能笑一笑,道是:“我与阿娘玩笑的,岑夫人即是个贤良的,他家儿郎还能差了吗?”
宫氏听着这几句,脸上才缓了缓,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
要说蒋存孝与赵宝这对夫妇,在成婚前,就一个觉着平阳侯府门风不整,一个因着自家阿爹荒唐,把世情都看淡了,彼此之间不曾见面内心先有了芥蒂,这却是蒋璋岑氏夫妇与赵豫宫氏夫妇不曾想着的。
又说蒋存孝吃着蒋璋那一顿教训,又叫赵氏劝解一回,知道再折腾下去,白白惹着蒋璋不喜欢不说还不能将亲退了,可说是得不偿失,只得忍气。
忽忽数月,转眼吉日已到,蒋存孝由军中几个同袍为伴往平阳侯府亲迎赵宝回魏国公府,拜了天地高堂之后,夫妇二人送回新房,挑盖头,吃合卺酒之后,蒋存孝还回到堂前去待客,把赵宝一个留在房中。
赵宝生得肖似赵豫,本就是个佳人,今日成婚又是华服严妆,格外显出丽色来,就是起先不大情愿的蒋存孝见着这么个美貌妻室,心上也有些欢喜。
不想蒋存孝军中的袍泽今儿来了不少,军中伙伴性子都粗豪些,又逮着蒋存孝成亲这样的大喜事,哪里肯放过他去,你一杯他一杯的灌,直灌得蒋存孝脸膛赤红,带了酒意。
蒋存智与蒋存礼看着不像,唯恐蒋存孝吃醉了,回房将新人得罪了去,只能过来挡酒。就是这样,蒋存孝也叫灌得不轻,回到新房的脚步也有些跌跌撞撞、
赵宝坐房时,蒋茜蒋苓几个小姑子还陪伴在场,待得蒋存孝回来时,新房内只剩了赵宝同她的几个陪嫁丫鬟。
蒋存孝卸了醉眼看过去,见赵宝端端正正坐在床边,已卸了艳装,脸上一丝脂粉也无,依旧是个美貌佳人模样,心中欢喜,脚下踉跄,走在赵宝身边坐了,伸手要去勾她肩膀。
前头说过,赵宝的性子冷情,看着蒋存孝吃得半醉回来,因有赵豫的事迹在前,心上先就起了不豫,看着蒋存孝捱近身来,竟是不自觉地避了避,叫蒋存孝揽她的手臂落了个空。
陪嫁丫鬟与小娘子的荣辱是系在一起的,倘或自家小娘子新婚夜就将夫婿得罪了去,日后可怎么过呢?且赵宝出嫁前,这几个丫鬟也是叫宫氏耳提面命过的,道是赵宝性子刚强,她们能帮着劝解一二的就帮着劝解一二,是以看着赵宝这样,唯恐惹着蒋存孝不喜欢,都来劝解,道是娘子脸皮薄,并不是有意冲撞,还请蒋存孝宽谅一二云云。
这也实在是蒋存孝先对赵宝的美貌动了心又有了酒,就有些迷糊,将丫鬟们的话都听了进去,竟还与赵宝赔了个情,道他鲁莽,自家去洗了澡。复又出来时,酒已醒了几分,再看赵宝时,看她还是坐得端端正正的,多少觉着有些异样,只他也没往旁处想,只以为赵宝害臊,依旧过来坐在赵宝身边,伸出了手臂将赵宝香肩揽住,轻声道:“娘子,我们安歇吧。”
赵宝楞一楞,慢慢地点了头,就叫蒋存孝带入了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