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岑氏也当真算得上个心正的,自家吃过了宠妾庶长子的苦头,便不肯叫人也吃,是以蒋存孝蒋存智兄弟两个身边都是没人的,今日还是蒋存孝的头一回,难免手忙脚乱,一战即溃。
赵宝咬牙忍受过一回,才松口气,以为把难关捱过了,不想蒋存孝正在少年,才尝着了人事滋味,哪里肯就这样罢手,转眼又雄风再起,强着赵宝又行了两回事,这才餍足,心满意足地将赵宝强搂在怀里,沉沉睡去。
次日早晨,蒋存孝心满意足醒来,眼还没张就觉着怀里空空,闭着眼伸手要捞,却捞了个空,立时张开了眼,往床里寻去,就看着赵宝远远地避在床里,身上亵衣整齐,显见得已整理过了。
蒋存孝略一想也就明白了,自是昨夜自家莽撞叫赵宝吃着了苦头,待要赔罪,可眼光从赵宝脸上一溜,心下就是一沉,却是赵宝脸上半分喜色羞色也没有,全然不像新妇,竟是陌路一般。看着赵宝这幅脸色,蒋存孝就是想温存几句也不知说个甚,张了张口,只得掀被起身。
昨儿在房内值夜的丫鬟听着动静就过来服侍,只蒋存孝打小是童仆服侍的,到了军营里更是连个服侍的人也没有,桩桩件件要自己动手,倒是不习惯丫鬟近身,所以摆手不用,自家拿了衣裳进净房沐浴。才走两步,蒋存孝站下脚,背对着赵宝道:“要给父亲母亲敬茶呢,你快些。”说了,散着头发头也不回地进了净房。
看着蒋存孝去了,赵宝才忍着身上的不适,移动身子挪到床边,由丫鬟们服侍着起身,将衣裳穿了,坐到妆台边梳妆。待得蒋存孝再进来时,赵宝已装扮得整整齐齐,梳着牡丹髻,插戴着金簪凤钗,黛眉星眸朱唇,当真似朵含苞带露的牡丹,光艳照人。
看着赵宝这副花容,蒋存孝心上不禁又软一软,过来低声赔了个情,只道自家昨夜鲁莽,害她吃了辛苦。寻常小娘子听了这样的话,可不要羞得满脸绯红,赵宝脸上倒也有笑容,说的却是:“你是郎君,我顺从你是应该的。”
这话听着虽是柔顺,却叫蒋存孝说不出是个甚滋味,就不再与赵宝说话,领先一步就出了房门。赵宝吸一口气,扶了丫鬟的手跟上,一路都落后蒋存孝一步,双双往多福堂来。
蒋璋岑氏在多福堂中受了蒋存孝与赵宝的礼,又把一对儿碧玉连环佩赏了下去,自是个叫他们夫妇永结同心的意思,蒋存孝脸上镇定还好说,赵宝也是个坦然自若的模样,不禁叫人多瞧几眼,再想一想她阿爹赵豫为人,不免更觉着赵宝难得。
又因赵宝姓赵,蒋存孝生母也姓赵,里头就有个避忌,再没有个妾侍称赵氏,嫡室反称小赵氏的道理,是以自此家下人等提到蒋存孝生母都说个赵娘,连着郑氏也一样改过了,把赵氏留给了赵宝。
又说,赵娘虽是蒋存孝生母,又有了七品敕命,到底是个妾,也是岑氏有情,许蒋存孝带赵氏去和乐堂与她磕个头。
在蒋璋,自是觉得岑氏有情;在蒋存孝也感念岑氏宽厚,唯有赵氏,在家时她是瞧惯那些莺莺燕燕与自家阿娘添堵的,听着还要去与个小妾磕头,便那赵娘是蒋存孝生母,她心上也有不喜欢,口中却是说不出不好来,只能随着蒋存孝往和乐堂去。。
和乐堂前早有丫鬟张望,看着自家大郎君锦袍玉带地在前走,身后跟了个小娘子,大红锦衣,身段儿玲珑,知道是昨儿新娶的大娘子,连忙进去告诉赵娘知道。
赵娘昨夜一夜不曾睡好,先是怕着大郎骄傲,不肯俯就新人,人到底是侯女嫡女呢,依大郎身份,那小娘子也算委屈了。又怕小娘子娇宠惯了,脾性大,不随和,大郎要受委屈。更愁她岑氏求个贤名,倘或小夫妻们有甚不和睦,她自是偏向媳妇,压着大郎说话的,自家身份低微,且插不上嘴呢。左思右想了一夜,直至天蒙蒙亮才阖了眼假寐了会,也不过片刻就醒,醒来就使丫鬟服侍她梳妆。
梳着高髻嫌太正经,怕叫人说她轻狂,这些年都忍了,还忍不下这些时候吗?换了随云髻又嫌轻佻了,便大娘子不能唤她一声阿家,她也是长辈。发髻衣饰换来换去,总换过三四回才安生,坐在堂中坐等。
等丫鬟进来报说大郎君大娘子来了,赵娘原该喜欢的,眼中不知怎地却有了泪,怕落下来花了妆,把个帕子吸干净了,张大了眼盯着门口看,果然看着自家儿子阔步走进来,身后跟了个小娘子,桃花面,杏核眼,琼鼻樱唇,当真秀丽,脸上就显出了笑容。
因蒋存孝来磕头是得着蒋璋与岑氏俯允的,所以赵娘身前早放了一对儿拜垫,蒋存孝过来,唤了声阿姨,一撩袍子在左边的拜垫上跪了。赵氏怔得一怔,脸上微微泛红,迟疑了片刻,一般口称阿姨也在蒋存孝身边跪了。
赵娘前十五年,是父母掌中娇女,养得娇惯聪明,而后十七八年,却在蒋璋与岑氏手上讨活路,深知便蒋璋宠她,可心中更重嫡庶,要是出了甚事,岑氏与她两个中只能留一个,那蒋璋留的必是岑氏。是以赵娘如今看着有些骄纵,实情十分会瞧人眼色,只一看大娘子形容就知道她心上万般不情愿,这一跪不过是不想与大郎相左罢了。
赵娘心上一叹,脸上还是一派笑容,道是:“快起来,如今你是官儿了,怎么能跪我呢,夫人才当得你们跪呢。”说着就使阿葛将赵氏扶起,又把备好的一对儿金镶玉镯递了过去,赔了笑脸道:“大娘子可别嫌简薄。”
赵氏口角翘一翘,道是:“长者赐不敢辞。”伸手接过。因她说了这句,就叫蒋存孝以为赵氏至少是拿赵娘当着长辈看的,心下满意看向赵氏的眼中也多了两分温情。却不想,赵宝再不喜欢赵氏出身,可赵氏到底是自家丈夫的生母,哪能真当寻常姬妾看呢?
便是赵氏想同蒋存孝赵氏再说些话儿,碍着他们在多福堂也不曾久留,又怎么好在和乐堂多呆,只同蒋存孝说了些要体贴尊重妻子的话,也就叫他们夫妇回去了。
回在自家小院,赵氏便将赵娘送的那对而金镶玉镯摘下来,递与丫鬟收了。蒋存孝眼里看着,不免劝说几句,道是:你即带着好看,何必摘下来,阿姨也是好意云云。
赵氏却是笑一笑:“大郎糊涂了吗?我唤阿娘的是夫人,晨昏定醒时,叫她看着我带着阿姨与的镯子,阿娘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