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辽料准蒋存智等人必定从此经过,而国公府例行的有护卫,蒋存智也从阵前带了军士回来,硬碰必然要吃亏。吃亏也就罢了,倘或护卫被抓着几个,可就有祸了,就是有祖母的脸面在,自家也要吃苦头。宋辽左想右想下得着个天真狠毒的法子,看这里道路两侧都有良田,谷物生得茁壮能藏人,就护卫们躲在这里,等魏国公府车队走到一半时放起火来。
这火一起,车队必定混乱,护卫们再射上几轮箭,射着几个是几个,射着哪个是哪个,射完之后立刻撤回,万勿恋战。就是魏国公府的护卫们想追,有烈火为屏也追不上来。
宋辽是自以为得计,却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石秀来。
石秀真是打过仗的,好几仗还是以少胜多,一看地形就有了决断,他和他那些弟兄们论起相貌人才来自是远远不如,而比起心狠手辣,则是远远过之,趁着这些护卫全盘心思都在面前时,悄悄地从他们身后摸上去,嘴一捂刀在脖颈上一拖,一刀就是一个,不过片刻就将这二十多人放倒。
要他们依旧留在此处,蒋存智未必信得着是他们见义勇为,所以看护卫们都死了,石秀立刻带人从容退走,等着蒋存智扎营歇息了,这才过来相认。
蒋存智听完石秀生平,倒是嗟叹一声,道是:“原来如此。石兄遭遇实在令人可敬可叹。只不知道石兄下头要往哪里去?不瞒石兄,我们与那高畅对敌日久,哪个也占不了上风,要石兄愿意相助,实在是我们父子的福气。”他也不怕石秀偏他,一来,蒋存智自诩会看人,石秀生得昂藏英武,说话时目光清正绝无犹疑,是个可靠的;二来如今新投到高畅军中的梁王英既然是石秀不共戴天的仇人,日后对阵起来,石秀还会不用心出力吗?
而石秀之所以把是梁英王害他满门告诉蒋存智也是为这些,两下里可以说是一拍即合,石秀当即起身,走在蒋存智面前,将衣袍下摆一撩,单膝跪下:“世子诚意若此,某敢不从命。”蒋存智大喜,双手将石秀扶起。
只是石秀虽然投到蒋存智麾下,可给他什么职务蒋存智且做不得主,还得由蒋璋委派,因此蒋存智还唤石秀一声兄,又将薛惟、傅章、蒋存义蒋存信们叫来与石秀厮见。
与石秀来说,一眼看出薛惟身上带着血气,必定是真上过阵杀过敌的,又是魏国公女婿,因此十分客气,再看存义存信两个,存信虽然孱弱成风吹即倒的模样,可瞧着两眼有神,是个聪明人,倒也罢了;存义情直是个纨绔公子做派,挂着刀就以为自家有能耐,谁也比他不上,这正是石秀瞧不上的那等人。可如今既然投到蒋璋门下,自然不好贸然得罪他们的儿子,石秀就把出一副客气面孔来与二人交际了回。
可再见傅章,面目看着还带着稚气,身形尤未长足,该是这四人中最年幼的,身上也不带杀气,应是没有上过战阵的雏儿,偏是这样的小郎君,从头到脚一股锐气,像是开了锋的神兵宝刃,在四人中尤其出色,因此多看两眼,格外多说几句,待听他是镇国公傅廷芳幼子后,因傅廷芳有能治军的名声,傅章本人也像样,石秀看他更是青眼。
不想傅章来前听说是石秀破了对方埋伏,本来颇有好感,也想亲近讨教,可甫一打照面,竟叫傅章瞧出石秀对存信存义弟兄的轻视。他和蒋存信要好,自然看不得别人轻视他,因此不等说完话,就指着一事先退出来了。
从蒋存智帐里出来,傅章依旧回答蒋苓车前,他这回出来是得着父母俯允的,又答应替他求娶蒋苓,所以表现得更是无忌些,举手在车厢壁上敲了敲:“三姐姐。”
车队险些遇伏蒋苓也知道,可是谁将埋伏的敌人杀了,却是不知情的,看傅章被蒋存智唤去见人,这样快就回来了,撩起了窗帘一角问他:“你可瞧见人了?”
傅章抱着手臂冷笑:“瞧见了,倒是个英雄。”
蒋苓听他口角不对,就问:“可是不对你脾气?”
傅章本来有怒,听见蒋苓问了这句,脸上就笑了,转头看向蒋苓:“三姐姐怎么知道?”
蒋苓叫他拿黑漆漆的两眼一看,想起他在灵前的毒誓,脸上微有泛红,轻咳了声:“若是遇见和你意的,你哪里肯这会子就回来。”
傅章听说,更是高兴,又往窗边挪了步,小声道:“没甚,他瞧不上四郎五郎,我自然也瞧不上他。”
蒋苓眉头也微微一拢,四郎与五郎两个,尤其四郎,前头是得着阿爹宠爱的大兄与要承家业的二兄,几乎将阿爹的关注都占了去,而他之后就是五郎,五郎身子孱弱,在习武之前好说一句危如风中之烛,所以阿娘几乎全心都在五郎身上,因此四郎少了人管束,论起顽皮来,在家里好称第一;论起偷懒来,也能拔个头筹,好在虽然惫懒,却是天性纯良从不闯祸的。而五郎,他大约是弟兄五人中顶聪明的一个,偏是先天身子极弱,自小拿着药当饭吃,能长成如今模样已是阿娘费了许多辛苦下去。难道这是他自家愿意的?便是那人救下他们一个车队,有能力有智谋,凭甚瞧不起他们?
只看这个,那人也不是个好的。
傅章自小会看蒋苓脸色,一看她两道长眉微微一拢就晓得她不喜欢了,立刻道:“三姐姐,我也不喜欢他。你放心,他不惹四郎五郎还罢了,要惹,我先放不过他!”
蒋苓本来对石秀有些恼怒,叫傅章说了这两句,倒是好笑起来,掩口笑道:“又胡说,你才多大,哪里打得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