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知道这时候的人不注重卫生,虽没证实,但照目前状况预计整个冬天都不会洗澡的。因为她来了也快十天了,就没见这户人家晚上洗屁股洗脚,不过,也好在如此,她可以把大房唯一一个木盆暂时占为己有。
没澡洗她勉强就忍了,不洗屁股她真心忍不了,特别是想到她来的第一天上厕所左右没找到纸,只看到各种叶子稻草石头块时的心情,大写的生无可恋印在脸上。
没有姨妈巾就算了,连草纸都没有,如果以前她还对穿越抱有一丝兴趣的话,现在完全被现实打败。
这几日沈婆子也算习惯了这个小孙女的奇行异状,爱干净也不是甚大不了的事,村头的秦湘桂天天烧水洗澡,也不嫌费柴,这样一比,沈华洗个脚也就没啥了。
……
开春除了沈成才要院试,沈家还有件大事,就是给沈成康娶媳妇,去年相看的,日子也早定好了,一个月后,二月初八。
原本的计划是再搭一间屋子,但去年收成不好,好容易凑足了聘礼钱,实在没余钱请人盘炕。再说,席面啥的不也得花钱,沈婆子把银子和铜板一遍又一遍的数,仿佛多数几遍就能多出来一枚似的。
沈老头昨儿夜里本就睡得不踏实,一会想着有没有套着鱼,一会想着万一被别人发现偷了去,一会又想着鱼卖了钱村里人眼红,到下半夜才将将蒙着就被清脆的铜板碰撞声吵醒了。
再看一眼外面,天才有些微光,便咂着嘴坐起来:“你干啥呢,大清早的不睡觉?”
沈婆子把钱往沈老头面前一推:“喏,聘礼六两,席面一两,喜钱两百……”
沈老头最烦听这个,因为每次沈婆子唠叨钱就像是在打他脸,埋怨他养不了这个家。他心头不耐烦,再加上没睡好,语气就有些冲:“把野鸡卖了,也别买肉吃了,好歹省十几文。”
沈婆子愣住,呐呐的说:“都给孩子说好了,咋能变卦呢?”
“谁家那么财主,一个月吃两回肉,大年时不才吃的肉啊,少那一口肉能饿死咋地?”
沈婆子这下也恼了,把钱罐子往炕上一扥:“那你自个给孩子说去。”
出了屋子拎了糟食桶拿舀子舀了半桶水去了后面的牲口棚。喂完了牛,她又挖了半瓢子糠和半瓢子瘪谷子搁水和了和去喂鸡,眼瞥见那只被绑了鸡爪子的野鸡,哼了一声:“死老头子,一大早发癫。”
“娘,你干啥呢?”朝着鸡哼哼啥?沈成康是起来尿尿的,回头就听见她娘对着鸡不知道嘀咕个啥。
沈婆子吓了一跳,拍着心口数落:“要死了,走路咋没个声啊……起来正好,赶个早市把野鸡卖了去。”
沈成康看看天色,不睡便不睡了吧,“那成,猪肉是割肥的还是瘦的?”肥肉贵,瘦肉便宜,但肥肉能榨油,所以得问清楚了。
沈婆子脸色一沉:“问你爹去。”
沈成康张了张嘴,看着他娘拎着糟食桶子去喂猪,一般人家养猪都在年前就宰了,这头是特特留着给他娶媳妇时摆席面的,沈成安捏了鼻子回屋穿衣服去了。
这时沈老头从正屋出来,站到西间窗檐下说:“老四,别割肉了,买两块糖,过些日子你成亲,有的是肉吃。”
沈老四在屋里应了一声。
沈老头声音大,这么一喊,除了春武和春河,其他人都被喊醒了。
沈华忙穿衣服起来,她还想跟着去市集看看。厨房这时已经烧上热水,她兑了些冷水漱口洗脸,见沈婆子脸色不好看便冲春溪使了个眼色,提醒她别撞枪口上。
沈老头见儿子们都收拾好了,招呼着说:“咱先去看看鱼,回来再吃早饭,若是有一并带到镇上去卖了。”一转头看见老大家三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想着不给他们买肉吃,便带他们去镇上逛一圈就当补偿,于是冲着孩子说,“多穿点,回头带你们去镇上。”
三张笑脸霎那绽放,原本心情不甚佳的沈老头顿时又松快了,腿脚利索的朝河边走,琢磨着要是套的鱼多,就给孩子们割条肉吃。
沈婆子可不知道这一会功夫,沈老头又变卦了,她正忙着弄早饭,屋里已经传来老大的读书声,可不能让他饿着肚子。
何氏一边拢着头发一边进厨房,舀了热水给春文擦脸,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家女儿模样长的好。她可不敢说这是像她家那头的,因为她姐妹家的孩子都长得一般,而沈家的孩子模样都不错,特别是大嫂家的春溪。这样一比较,可不就是因为沈成定,文儿才好看的,她家大武长的也俊。
春文抬眼看见她娘满意的看着自己,哪里不知道她想什么,娇喊一声:“娘……”
何氏回头冲沈婆子说:“闺女大了,还知道害羞了。”
沈婆子勉强扯了扯嘴角,继续往灶膛添柴。
何氏讨了个没趣,收了笑脸拉着春文回屋。
春文忙劝:“娘,你气啥,阿奶又不是冲你的。”
何氏憋了半响没啃声,到底还是忍不住低声抱怨:“啥叫不冲我,厨房里就我俩,你阿奶摆脸子给谁看啊,一天到晚忙个没歇,还要看人脸子。文儿,女人就是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能自在点,你瞧你小姑,重活累活脏活她都不用干,一旦嫁了人可就得看婆婆的脸色过日子了,所以,娘得把你嫁去一个好人家。”
这话已经不是何氏第一次说了,在她姥娘家时,常听她娘抱怨嫁到了沈家,春文也不放在心上,她惦记着一会去镇上的事,“娘,一会阿爷要带我们去镇上,你有啥要买的不?”
何氏撇嘴:“买啥啊,一年到头没个进项。”
春文不耐烦听她娘抱怨,转身出了屋子,站在东屋门口喊:“春溪,你干啥呢?咱要不要去看看兔子套?”
春溪打开东屋的门,招呼她进来:“三叔他们肯定会去看的,咱等着就行。”
春文对王氏喊了声:“大伯娘。”撇头看见春山和沈华拿着块木头在摆弄,困惑的问,“他俩干啥呢?”
“还不是花儿,在娘的床下面看到了一块烂木头,上面发蘑菇了,他俩研究呢。”春溪挑了挑眉,“别理他俩,他们现在看啥眼里都是吃食,特别是花儿,简直发癫了,冬日里长的蘑菇大多是有毒的。”
春文听了也赞同:“大哥,花儿不懂事就算了,你咋跟着呢,这蘑菇可不能瞎吃的,我姥娘说,不一小心就能毒死人的。花儿,想吃蘑菇,等春了,姐带你上山去采,还有野菜,那时候山里可多好吃的了。”
沈华放下手里的腐木,抬头问:“春文姐,你们是咋判定蘑菇有毒没毒的?”
春文“啊”了一声,想了想才说:“打小就知道啊,采回来的蘑菇,能吃的,不能吃的,娘和阿奶都会教着认一遍,有些有毒的树上发的蘑菇也不能吃。”
沈华点点头,她除了知道菜市场卖的各种菇外,对其他的菌类一窍不通,更别说很多蘑菇都长得差不多,不是常年混山林的人根本分辨不出来,不过她想的却是人工培植技术,“那有人种蘑菇吗?”
“种蘑菇?不都是山里自个长的吗?”春溪像看傻子似的看向自家小妹。
倒是春山一脸思索状,“既然能长出来,自然应该是可以种的,野菜不就能移摘吗?为啥蘑菇不成?”
王氏一直半靠在炕上听着几个孩子闲聊,这样孩子气的话听着让人心情愉悦,她笑着说:“这蘑菇和菜不同,荠菜,婆婆丁这些也野菜好歹有根有种子,所以才能移到菜田里。以前也有人想种蘑菇,但同样的蘑菇,有的长树上有的长地上,而且没有根咋活啊?后来的人知道种不成,也就不想那个心思了,反正开了春,山里多的是,只要有空,去摘便是了,也就尝尝鲜。”
沈华就是看到了,随口问问罢了,至于培育蘑菇不是她现在这个年龄和沈家现在的条件能操作的,暂时丢在一旁不提。
正聊着,外面传来沈婆子的声音:“咋?一个个等着我端给你们吃呢?”
四个孩子鱼贯走出东屋,沈婆子冷声说:“你们都是小姐少爷的命!还有两个大少爷还睡着呢?”
沈成梅在沈婆子背后冲着几个孩子做了个鬼脸,然后挽上沈婆子的胳膊说:“娘,小孩子多睡才长的好,咱吃早饭去。”
春溪盛了碗稀米汤,拿了两个窝头外加一勺大酱端去东屋:“阿奶,我给娘端去。”
沈华见锅里米并不少,有些不解春溪为什么只舀米汤,等男人们回来才明白过来,米是要留给男人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