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杀父仇人’的眼神看着我?”“血魔女”按了按太阳穴,神情疲惫地说。她的眼下隐隐有些乌青,似乎没有睡好。
“拉瑞娜,你不要这么看着大人,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父亲在一旁劝解道。
看到女儿一进来便凶神恶煞地盯着“血魔女”,罗格?纽恩再蠢也知道女儿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内情,更何况他得知拉瑞娜刚去过魔法协会的牢房。
“请问大人,您打算怎么救爱莱塔和莱弗他们俩?”拉瑞娜的眼睛没有离开“血魔女”,用质问的口气问着。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血魔女”不雅地打了个哈欠,她确实没有睡好。
“您可真悠闲。还是打算等龙帝来灭了雷兹特?”拉瑞娜讽刺道。
“别跟我提龙帝……”提起龙帝,“血魔女”面露苦色,发起牢骚来,“哎呦喂……那个死脑筋,我和罗瑞劝了他整整一个晚上,才把他摁下。还说什么?如果爱莱塔少了一根毫毛,他就不让我好过。哈!我怕他?”
“心爱的女子身陷囹圄,龙帝陛下着急是自然的。”父亲劝慰说,“您也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魔法团高层已经来信,要求我配合雷兹特彻查此案,不得姑息任何一个人。”对于“血魔女”的牢骚,拉瑞娜一个字都不想听,“所以,二位请告诉我,这样的烂摊子,该怎么收拾?”
“拉瑞娜,不是我说你,”“血魔女”端出了长辈的架势,“你跟随索玛很多年了,大大小小的案子也办了不少。这次让你率队调查雷兹特的事,就是给你独立的机会。所以啊……”
“所以我活该料理你的烂摊子?”没等“血魔女”说完,拉瑞娜便怼了回去。
被回怼,“血魔女”显然不高兴,瘪了瘪嘴,哼了一声扭头不说话了。
“喂!死丫头,什么态度!”一旁的胖胖见主人被“欺负”,便帮主人出头,气呼呼地指着拉瑞娜,“主上大人什么都没干,你别冤枉她!”
“我哪里冤枉她?”拉瑞娜提高了声量,开始清算,“虽说莱弗是出于道义,杀了他的老师,但是前提是有人告诉了他塔纳家与皇长子的勾当。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这是我们调查出来的。”父亲解释说。
“这个‘我们’应该包括了霍恩大人,您吧?”拉瑞娜看向在假寐的“血魔女”。
“你那青梅竹马只杀了一个而已,其他的人都是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和巫师团杀的。”胖胖继续替主人出头。
哼哼,说到这,正好是拉瑞娜想算的第二笔账,她继续说:“您明知道巫师团在利用皇长子清理雷兹特境内的魔法师,却不加于阻拦。还让父亲冒险接近利克斯他们,对不对?”
“巫师团的势力在雷兹特潜伏多年,盘根错节,若不深入调查,是无法连根拔起的。”父亲也继续解释。他明白,拉瑞娜已经靠着目前所掌握的调查信息推测出了大部分的内情。
“所以您以莱弗为饵,试图引巫师团在帕瑞斯的势力出动?”想到好友被利用,拉瑞娜气得浑身发抖。
“他自愿的。”“血魔女”睁开眼,耸耸肩辩解道,“自从他知道那些魔法师皆是塔纳魔法师和利克斯在皇长子的授意下杀害的,他便同意了我们的计划。”
“包括这一次?”想起莱弗“自愿的”那句话,拉瑞娜心骤然剧痛起来。
“包括这一次。”“血魔女”点点头,承认了拉瑞娜的猜测,“莱弗手上有塔纳魔法师和利克斯他们谋害魔法师的证据,利克斯不会坐视不理。”
“既然有证据,为什么要让莱弗去送死?”拉瑞娜这次看向父亲。看着莱弗自小长大的父亲,不可能无理由地让莱弗去冒险。
“我们查到的证据太浅。”父亲叹息着说,显然有些内疚,“虽然我潜入巫师团,假意与利克斯和奥德他们为伍,但是一来我不愿受巫师团蛊虫控制,二来我们家位分低,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利用价值。所以我所能接触到的都是一些很浅层的信息。”
“那您呢?能够面见巫师长,霍恩大人,您在巫师团的位分应该很高吧。”
听到拉瑞娜的指控,“血魔女”耸耸肩,叹息道:“拉瑞娜,你这样不行啊。原本我以为你很聪明,现在看来你智商还是有些问题的。”
“请说一些我听得懂的话。”对于“血魔女”打哈哈的回复,拉瑞娜很是不满。
“我是指,”“血魔女”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背靠着垫子说,“我是知道很多深层的情报。但是若要拿那些情报作为证据,必然要曝光我在巫师团的身份。本来外面就在到处传我的流言了,我是无所谓的,但如果雷兹特以此为借口,怀疑这些证据的可信度。那你父亲这么久的努力可就白费了。更别说,你父亲身份暴露,随时有生命危险。”
拉瑞娜沉默了。“血魔女”说的一点都没错。颠倒黑白,是雷兹特贵族们的特长,那晚宴会上奈罗和赖斯的对话便是最好的证明。
“莱弗这段时间,根据手头的线索顺势调查到了更多消息。实际上,我们都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宴会上。”父亲如此说道。
拉瑞娜苦笑,也就是说莱弗明知危险,是为了她去的宴会。但是……
“您不可能不知道吧。否则,不会嘱咐饕餮当晚不要轻举妄动了。”她看到刚刚推门进来的饕餮,问“血魔女”。
“爱莱塔被抓,意料之中。莱弗是个意外。”“血魔女”轻描淡写地回答。
“您可知道,您的学生那晚遭受了多大的伤害?”拉瑞娜不相信她会无动于衷。
“血魔女”看了看,眼中没有一丝表情,然后说:“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请说人话。”又来,又来,“血魔女”总是说些她听不懂的异族语言。
“主上这是在锻炼爱莱塔。这是那丫头必须要经历的。”饕餮代替主人回答说。
“她会没命的。”拉瑞娜强调道。
魔法协会既然想要通过爱莱塔大闹宴会一事,掣肘特派调查队,那么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爱莱塔的。更有可能,为了毁灭证据,他们会来个“死无对证”,说爱莱塔畏罪自尽,届时纵然拉瑞娜搬出魔法团高层,也百口难辨。
“如果你继续对我兴师问罪,她确实会没命。”“血魔女”的意思,是让拉瑞娜摒弃现下的牢骚,与她合作?
“你要我怎么做?”
罢了,罢了,自己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说不过,更打不过。莱弗、爱莱塔,都在等着营救,他们俩是第一要事。
“血魔女”朝拉瑞娜父亲看了看,后者会意,拿出一张写满名字的纸,递给拉瑞娜。
“这些是我们至今为止,调查到的与巫师团和皇长子相关的人。”父亲解释说。
“这么多!”拉瑞娜先是看到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再细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父亲,这里涵盖了雷兹特八成的贵族和皇室。”
“是的。”父亲遗憾地点点头,“原本以为仅限于帕瑞斯,却没想到巫师团的手已伸得那么远、那么深。”
“这根本办不到。”
拉瑞娜有些害怕。她从不怀疑“血魔女”是否有这个能力歼灭所有的巫师团内应,她担心的是若真的将这些巫师团势力清除,整个雷兹特将陷入政治经济的瘫痪。
这纸上写的,不仅有雷兹特在朝的高官贵族,还有掌握了经济命脉的大家族。一旦他们与巫师团勾结的行径被揭发,雷兹特的大部分政治、军事职能将失去主事之人,且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正常运作,雷兹特声誉被毁,甚至这么多年来与他国的一些往来都会受到质疑。再者这么多年对外欺压,若有记恨于心又不安道义的国家,趁此机会进攻。那么雷兹特很可能瞬间陷入混乱,甚至面临亡国的危险。
她虽不喜欢这里的腐败,但这里毕竟是自己的母国,她不希望雷兹特从此一蹶不振。
“我们没打算一举歼灭。”看到她忧心忡忡,“血魔女”解释说,“雷兹特虽腐败不堪,但怎么说也是人类五国之一,于公,我们得保证人类力量的平衡,于私,罗瑞在这里出生,虽然童年经历不堪回首,但他也不想雷兹特亡国。”
听到“血魔女”的话,拉瑞娜稍稍松了口气。也是,父亲毕竟参与其中,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国灭亡的。
“那您是想……”
“我需要你把导火线点燃。”“血魔女”露出算计的笑容,对拉瑞娜说。
“导火线?”
“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证明是赖斯命人在爱莱塔的食物中下药,致使她在宴会上神志不清、魔力失控。”“血魔女”说话间,父亲又递给拉瑞娜一份供词。
“您是要我把这份证词交给魔法团?”拉瑞娜猜测着,却看到“血魔女”摇了摇头。
“如果交给魔法团,高层还是会要求你与雷兹特魔法协会共同调查,届时利克斯只要稍稍做点小动作,让供词作废,或者杀了证人,这事就前功尽弃了。”
“那这份供词?”
“要让一个他们根本想不到的人,直接上陈给雷兹特皇帝。”
“您指的是……”
一个根本想不到的人,那么拉瑞娜估计也想不到。
“你觉着,检举赖斯,最让人信服、又最让人想不到的会是谁?”
拉瑞娜摇摇头,她心中有多个人选,但不敢肯定。
“他的亲人可好?”“血魔女”笑着问她,让拉瑞娜汗毛倒立。
“既然是亲人,怎会愿意检举他呢?”
“所以需要你去劝说。”“血魔女”安慰道,“放心,不需要你花很大的心力的。因为这个人若检举赖斯,自身也会得到很大的好处。”
“您指的莫不是……”自己认识,又是赖斯亲人的,只有一个人。
“就是吉尔。”“血魔女”点点头。
“她是塔纳家的嫡女,怎么可能会做出不利于家族的事情来?”拉瑞娜质疑“血魔女”的计划。
“正因为是嫡女,她有维护家族名誉的责任。若他人检举赖斯的行径,则十有八九会将此事定性为塔纳家的罪行。但若她首告,将赖斯的罪行说成是他个人想讨好皇长子和老师利克斯,便有一定的可信度。”
说的有些道理。拉瑞娜默认了“血魔女”的说辞。
“然后不喜长子风头过胜的雷兹特皇帝,必然会以此为契机,问罪相关人等。”“血魔女”继续说,“届时你再适时推几个当晚在场、又是巫师团内应的贵族上去,我们就能顺理成章地开始清理。”
“你不是说不会清理吗?”
“我是说不会一举歼灭。换血嚒,当然是一点一点的来。先从塔纳家开始。”“血魔女”嘴角的笑容,让拉瑞娜仿佛看到对食物垂涎欲滴的饿虎。
“没了能干的庶长子,塔纳将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嫡女身上。这应该就是您所说的好处吧。”拉瑞娜推测道。
“没错。吉尔一心想要破除只有男子才能继承家业的传统,所以一直很努力。但碍于有赖斯这个长兄在,她的希望渺茫。”
“如今,长兄被问罪,她又因首告维护了家族名声,算是立了不小的功劳。若再加上您,不,是‘秘皇’背后的支持,她坐上塔纳家主事的位置指日可待。”接着“血魔女”的话,拉瑞娜说道。她已慢慢看到了“血魔女”所谓“一点点换血”的意思。如此想来,对于名单上其他家族,他们也会如法炮制吧。
“唔——拉瑞娜,你突然变聪明了。”“血魔女”开玩笑道,对拉瑞娜一点即通的聪颖,很是赞赏。
“那么爱莱塔和莱弗呢?”然而拉瑞娜还是有顾虑,“在此期间,巫师团不会对他们下手吗?”
“莱弗,他手头的情报巫师团根本看不上,不过是利克斯比较在意而已。他应该会吃点苦头。至于爱莱塔,”“血魔女”忽然长叹一声说,“确实不能让她出事。胖胖。”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宠物嘱咐说:“发挥一下你‘第一萌宠’的魅力,保护保护爱莱塔。”
“呜呜~~~牢房阴冷潮湿,胖胖漂亮的毛会黏在一起,很不舒服的,主上大人~~~”胖胖显得很不乐意,撒娇想拒绝这个任务。
“不是让你去魔法协会牢房,”“血魔女”解释说,“想必爱莱塔此刻已被奥芮带走了。”
拉瑞娜心头一紧,问:“巫师长要对爱莱塔做什么?”
“血魔女”看了她一眼,含糊地说:“身份核实。”
“核实什么?”
爱莱塔的身份有什么是需要巫师长亲自核实的?莫非真如宴会上所说,她父母皆是巫师,巫师团对爱莱塔另有所用?
“这事日后再说。胖胖,你尽快去找奥芮,拖住她,先保住爱莱塔小命。”
“嗯哪,胖胖这就去。”说着,小家伙就扭着圆圆的屁股出门去了。
胖胖这只宠物,据说本是时刻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现在却单独深入巫师团,可见“血魔女”对爱莱塔还是重视的。
“还有一件事,”重要的事讨论完了,拉瑞娜这才想起另一个人,“玛希自那晚宴会后就不见了踪影。我担心……”
她担心玛希被掳走,但更担心玛希背地里在干些什么。
“她没什么事,”“血魔女”明白她的顾虑,“有‘秘盟’看着,她暂时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她不会影响我们这次行动吧。”拉瑞娜不喜欢意外。
“她志不在此。”“血魔女”的回答很简短,但拉瑞娜听后却很放心。她相信“血魔女”的话,从整个调查中,玛希对谋杀案表现得兴致缺缺,倒是时刻关注着爱莱塔和自己的行踪,看来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阿奈大人的下落。
拉瑞娜并未再多说什么,拿着证词赶去找吉尔。她现在要想的只有如何劝说吉尔,并且能让这份证词通过吉尔之手呈交到雷兹特皇帝的手中。
………………………………………………………………………………………………………………………………………………………
午后的阳光透过宫殿的落地窗玻璃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散在参有金箔的花纹壁纸上,犹如梦境一般绚烂。
这和拉瑞娜第一次来皇宫时的情形一模一样,但是她的反应却不一样了。
第一次虽是母亲安排的皇家舞会,她参加得不情不愿,但见到华丽的宫殿,也是目不转睛地赞叹着,对皇家梦幻般生活场景的沉迷,逐渐忘却了对母亲的不满。
而这次,背负着魔法团的重任和营救好友的决心,拉瑞娜心中犹如坠着一块重石般,再奢华的场面,都只是淡淡扫过,然后不留一丝记忆地走开。
近三米的百合花金色大门被宫廷侍卫沉重地推开,议事大厅展现在拉瑞娜的面前,还有大厅内各怀鬼胎的人们。
“拉瑞娜?纽恩,见过皇帝陛下。”她走到御前,向雷兹特皇帝行礼。
皇帝放下手中的酒杯,笑着说:“免礼,免礼。纽恩大人,请坐。”
拉瑞娜在侍从的指引下坐在了左侧次座。她冷静地环顾自己周边的情况。右侧首座,自然是希帕克皇长子,左手缠着绷带,却是红光满面地与次座的利克斯会长说着话。另有一个披着天蓝色法袍的年轻男子,坐在利克斯会长的下手,他目光炯炯有神,虽是魔法师,但身上却有着军人干练坚毅的气质,对于皇长子和利克斯的对话,似有若无地听着,但不参与。见到拉瑞娜看自己,便点头向她致意。
拉瑞娜同样回以点头的礼节。虽说男子比自己位阶低,但身份却在自己之上。
“啊,那是维斯弗,我的三儿子。”皇帝解释说,“他刚从边防回来,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多学学政务,将来才帮得上忙。”
“是,父皇。”维斯弗回答。
这就是皇帝的换血计划吧。见到皇长子看维斯弗不屑的眼神,拉瑞娜不禁想。虽说维斯弗是庶出,母亲不过是皇帝身边一个不起眼的魔法师,没有名分,好在儿子争气,不仅同时从军事学院和魔法学院毕业,还参军历练,现在军中任有不小的职务。
他能在接下来的事情中起到什么作用呢?
拉瑞娜带着疑问,转头看向她的右边。左侧首座是空的,她的下手是塔纳将军,正生着闷气,估计是对拉瑞娜这么个小丫头坐在自己上座有些不悦。赖斯站在自己父亲的身后,他虽是利克斯的学生,但未任官职,作为一名平民自然没有在皇帝陛下面前入座的资格。
不过……拉瑞娜有些奇怪,负责外交的拜德巴格大臣怎么没在?虽说在场的都是雷兹特人,但毕竟涉及到与魔法团的关系,外交大臣应要出面参与才对。而且问罪魔法团这么好的机会,这只老狐狸怎么可能会放过?
“杰罗姆?拜德巴格,外交大臣到——”如此想着时,门口侍从高声通报。
来了。皇长子和利克斯相视一笑,他们的盟军到了。而拉瑞娜也心中冷笑,她的盟军也到了。
“见过陛下。”拜德巴格弯下肥大的腰部行礼。
“免礼,坐吧。杰罗姆。”皇帝淡淡扫了他一眼,倒是对他身后两个少女多看了两眼。
“吉尔,你怎么来了?”塔纳将军看到嫡女走进来,不免有些吃惊。
“将军您忘了,吉尔奉命参加调查,她现在算我的属下。”拉瑞娜示意吉尔站到自己的身后,“既然今天我们要讨论宴会上爱莱塔的行为,魔法团特使自然都要在。”
听到这话,塔纳将军轻哼一声,对这个理由他无法反驳,便眼睁睁看着女儿站到自己的敌营中。赖斯低头在他耳边宽慰了几句,估计是在说吉尔在哪儿都一样,始终会帮着塔纳家的。
“讨论?”拜德巴格坐下后,听到拉瑞娜的话,不禁表示疑惑,“纽恩大人,你觉着皇长子及数十名贵族受重伤,更有五位官员不幸亡故,此事还需要讨论?”
受重伤?拉瑞娜瞟了眼皇长子的手,那绷带下来到底有没有伤口还另说吧。
“爱莱塔是魔法团正式授阶的高阶魔法使,进阶考试的各项成绩优异。这样的学生,怎可能会发生魔法失控的情况?我怀疑其中有诈。”她回答说。
“这不足为奇吧。”对此利克斯会长却另有看法,“魔法力越强大,越需要成熟的精神力来控制。爱莱塔这个小姑娘,毕竟年纪小,思想还不够成熟。我看她在宴会上情绪十分激动哪。而且说是魔法团正式授阶的魔法使,但我听说她并未通过全部的进阶考试。”
“没有通过全部的考试就授阶?呵呵,魔法团做事是越来越宽松了。”塔纳将军帮腔道。
“利克斯会长,对魔法你在行。不过我更想向纽恩大人请教,”拜德巴格更不愿放弃这么好的追打机会,“你为何一开始就对宴会当晚的事件定性为魔法力失控?我倒认为这孩子是故意行凶。”
“请问你的根据是什么?”面对三人连番的追击,拉瑞娜并不着急。
“陛下,”拜德巴格站起身向皇帝禀告,“微臣详细询问了当晚在场的数名贵族,他们一致认为这个魔法使,是巫师团派来的刺客。”
“巫师团?”皇帝一惊,方才还闲情逸致地喝着酒,听到这里脸色一变,扶着靠手身体前倾,十分在意地问,“杰罗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陛下,”成功引起皇帝注意,拜德巴格很是得意,“小女是这名魔法使的同学,宴会当晚就坐在她的身旁,奈罗,你与陛下说说。”
“是的,父亲。”奈罗接到父亲的信号,便将当晚情景惟妙惟肖地向皇帝叙述,当然将她和赖斯的挑唆、污蔑一笔带过,着重描述了爱莱塔的发怒、身世。
“这样啊——”皇帝听完后,发出感慨声,“如此听来,这个孩子的身份确让人生疑。但是,魔法团收学生之前应该有过身世背景调查的吧。”
“陛下,即使如此,也难免会出错。更何况微臣听说,”利克斯会长说,“魔法团内部已被巫师团奸细潜入,这孩子被忽略了也是很正常的。”
“哦——那个,纽恩大人,”皇帝认同地点点头,“对此事你是什么意见?”
“陛下,”拉瑞娜心想果然与“血魔女”预估的一样,这几位很喜欢“贼喊捉贼”,她坦然地说,“早就听说拜德巴格大人喜欢捕风捉影,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纽恩大人爱惜属下,人之常情。”拜德巴格也不生气,淡淡地回答说。
“我爱惜属下不假,但我更不愿因为一件未被证实之事而毁了一个优秀魔法使的前途。”这是拉瑞娜的实话。
“优秀的魔法使?”塔纳将军冷哼着说,“原来纽恩大人口中优秀魔法使的前途,就是毫不留情地攻击手无寸铁的无辜民众吗?”
无辜民众?手无寸铁?拉瑞娜心中冷笑,对塔纳将军的话不置可否。
“将军息怒,”皇长子安抚完将军,又转头对拉瑞娜柔声说,“拉瑞娜,我能理解你保护爱莱塔的心情。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问罪是难免的。你也说得没错,爱莱塔年纪小,有大好的前途。我想她当天肯定是情绪不稳定才会犯下这样的错。父皇,儿臣愿为那孩子求情,请您从轻发落她。”
“殿下您太仁慈了,”利克斯会长马上谄媚道,“您也是受害者,还替行凶之人求情。”
“殿下,这样的行为,可不能姑息啊。”拜德巴格如是说道。
“唔——”然而他们的话,并没有打动皇帝。
皇帝摸着短胡须,深思着,目光在皇长子身上停了片刻,又移到利克斯,然后是拜德巴格和塔纳将军,最后看了看自己的庶子和拉瑞娜,开口说:“纽恩大人,你……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拉瑞娜不慌不忙地站起来,理了理衣袖说:“陛下,魔法团命我协助与魔法协会一同调查此事。但事情已过去三天了,魔法协会迟迟不让我提审爱莱塔,我也不知魔法协会是如何调查的,至今为止都没有拿出爱莱塔罪行的实证。”
“这,这,这还需要实证吗?”利克斯会长觉着拉瑞娜的话有些好笑,“陛下,当晚在场的官员和贵族六十多人,皆一致看到卡恩斯魔法使的恶行。他们的证词便是最好的证据。而且无辜身亡的官员家属这几日也一直在申讨处置凶手,还他们家人一个公道。我倒不明白了,事已至此,纽恩大人为何还要袒护那个孩子?”
“因为我实证,证明爱莱塔是被人陷害的。”拉瑞娜盯着利克斯会长说,看到他佯装愤怒的眼神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证据?是什么证据?”皇帝似乎来了精神。
拉瑞娜则听到了身后沉重的呼吸声,那是吉尔在深呼吸。是啊,当着自己父亲的面,亲自检举自己的兄长,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拉瑞娜只希望吉尔不要打退堂鼓。
“这是我与吉尔在事发后调查发现的。不过……”拉瑞娜故意拖长了语调,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才继续说,“我来说似乎不太合适,吉尔,还是你说吧。”
“是。”吉尔走上前,面对皇帝,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启禀陛下,事发后纽恩大人十分重视此事,便与我共同找了宴会当晚的参与者问话。不同于利克斯会长只找当晚的官员和贵族要证词,我们则问过了所有人,包括当晚宴会各个侍从守卫,然后发现了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
吉尔停了下来,她在迟疑。
“哦?”皇帝用饶有兴致的语调催促着她继续说下去。
“有一个当晚负责为大家斟酒的侍女,在我们询问时表情异常,多次追问下才吐露了实情。”吉尔再次深吸一口气后说,“她说有人给了她大笔的财宝,让她宴会当晚把一包药粉下到爱莱塔的酒杯中。”
“药粉?什么药粉?”皇帝问道。
他说话的时候,拉瑞娜清晰地看到赖斯的额头流下豆大的汗水,塔纳将军面色凝重,动了动嘴唇,想阻止女儿却不知如何开口。
“那包药粉,她没有用完,我今日带来了。”吉尔说着,从袖中掏出只剩半包的药粉。
“维斯弗,你看看是什么。”皇帝很聪明地没有让利克斯检查,而是让同样身为魔法师的庶子接手。
“是。”维斯弗上前接过药粉,仔细检查着。
在场除了拉瑞娜和吉尔,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皇长子脸上虽仍挂着微笑,但拉瑞娜看得出他的嘴角在抽搐,说不定此刻他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当然最明显的莫过于赖斯和利克斯俩师徒,赖斯已明显坐立不安,利克斯的右手则不断地在法袍下动着,或许是在找自己那根按律未经皇帝不得将带入皇宫的魔杖。
“父皇,”维斯弗细细查完后,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禀告说,“这包是乱神粉。”
“乱神粉?”皇帝眼中发出光芒,“就是那个专门用来扰乱魔法者心智,使其发狂的药粉?”
没想到皇帝陛下还挺懂的,拉瑞娜心中感慨道。不过有个魔法师的外室,具备这点常识也算正常。
“正是,父皇,”维斯弗说,“若是心智不成熟的魔法者,就算只沾上一点,都会发狂。这里只剩半包,想来卡恩斯魔法使被下了很重的剂量,魔力失控是在所难免的。”
“太过分了!”皇帝怒道,“是谁?何人做出如此行径?”
吉尔缓缓转过身,在父亲为难的表情和兄长求饶的目光下,将手指向了自己的大哥。
“大哥,很抱歉,不能因为你个人的行为,而毁了我们塔纳家的声誉。我必须检举你。”吉尔坚定地说了出来。
很好,开头是最难的。这句能说出来,接下来就都容易了。拉瑞娜想。
“不是我!”赖斯一改斯文模样,对着妹妹怒吼,“你胡说,你们在污蔑我!”
“赖斯!陛下面前,发什么疯?”塔纳将军一把将儿子按了下来,随后转头问女儿,“吉尔,这是你亲大哥,你可要想好了!”
“父亲,正因为是我的大哥,我才向学姐请求,由我来检举。”泪光在吉尔眼中闪烁。
拉瑞娜不知她是因为过于激动才会如此,还是在为父兄的行为感到痛心。但外人看来,她这幅模样恰好给此刻她口中所说的内容增添了几分真实。
“你怎知不是他人陷害你大哥的?”塔纳将军再次试图帮儿子开脱。
“说得是啊,吉尔,”拜德巴格应该是最沉得住气的,面不改色地说,“想想你大哥跟卡恩斯魔法使素不相识,卡恩斯魔法使发狂失控,于你大哥有何好处?他自己当晚可也受了伤的。你莫要错怪了自己家人。”
“既然几位不信,”拉瑞娜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不如将那侍女提来,当面对峙,可好?”
“好啊,”利克斯会长来了精神,“微臣同意当面对峙。”
其他人也纷纷同意。
拉瑞娜看着他们,心中冷笑。他们在打什么主意,自己知道。将侍女提来,面对这么多达官贵人,侍女不免心惊,利克斯等人再疾言厉色,她或许会被唬住而改了控词。
这也是她与“血魔女”、父亲讨论时料想到的,不过“血魔女”说她已安排了万无一失的后招,所以拉瑞娜气定神闲地等着她的后招。
果不其然,一阵暖意袭来,如冬日难得的暖阳,又如炎炎夏日忽至的雷雨,让人心旷神怡。
“哈哈,这么热闹啊!”男子欢快的声音比他俊美的容颜先行来到仪式大厅。
拉瑞娜露出了原来如此的微笑,感慨这“血魔女”还真是大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