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孩子丢失那一刻起,黄多元就和周慧吵到了现在。周慧爱玩儿,怀了孕在家也不安分地养胎,天天出去和闺蜜喝下午茶,喝咖啡吃海鲜,一点儿也不忌嘴。
黄母撞见过很多次,私下让黄多元劝劝周慧要注意身体,注意肚子里的宝宝,但黄多元公事比较多,每次说个两三句,周慧心情好就听,心情不好便吵架,大意就是我吃尽苦头为你生一个孩子,你还管着管那,不让我好好享受一把云云之类的。
渐渐地黄多元也懒得开那个口了,好在孩子平安生下来了。可这次,黄多元万万没想到,周慧竟然把两个月大的孩子丢给保姆照顾,自己跑出去玩。
两人在家里闹了个翻天覆地,周慧:“你还有脸说我,怀孩子的时候,你有几天是在家里度过的?天天不是出差就是陪客户。我一个人在家里,上个厕所都不方便,要不是珍珍经常来陪我,我早就得抑郁症了……”
黄多元觉得周慧无理取闹:“我累死累活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将来不愁吃穿,你不工作,又怎么知道我工作压力有多大!”
周慧:“你怎么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我也有压力啊!”
黄多元忍也又忍,小声道:“孩子又不是……”话到嘴巴还是咽了回去,好在周慧并没有听见。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黄家父母和周家父母都来劝架了,直到收到警方的消息,说是孩子没了。周慧这才真正地消停了,肯低头认错了。
可这错现在认了又有什么用?孩子都已经没了。黄多元心想。
黄多元镇定地掀开蒙着婴儿尸体上的白布,他是在商场上见惯风雨的人。可这一刻,手颤抖得不像话。才两个月的婴儿,脸像巴掌般那么小,手指又嫩又小。
偶尔觉得工作压力大人生感到疲惫、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那双小小的手捏着他的食指,朝他咯咯地笑着,他就想把自己努力创造好了未来的世界全部都送给他。
周慧不如黄多元面色看起来那么镇定,看见小孩子的那一刻,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哭得声音都在停尸房里回荡。她瘫在了黄多元的怀里,想要伸手抱一抱孩子,可发现他的身体好冷,好冰:“是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一个刚出生,还没好好感受这个世界的小孩,却被人无情地扼杀了。晏修看着十分不是滋味,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产生了对命运感到不公的情绪,并且非常的愤怒。他张了张干哑的嘴唇,道:“两位……请节哀。”
黄多元一直镇定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悲痛,他缓了很久,盖上白布,搀扶起周慧,对晏修道:“是越越没错,他脖子那儿有一颗淡淡的痣。”
晏修带两人出来,走进审讯室,周炎倒了两杯水,在对面坐下。
待两人情绪缓平,晏修也恢复成了公事公办的模样,问道:“从尸检结果上来看,越越是被人杀害,两位……有什么仇家吗?”
黄多元和周慧对视一眼,周慧摇了摇头:“好像没有,我们一般不和别人结仇。不过……”她说着看向黄多元,“他是做贷款的,仇家应该……”
黄多元一听就忍不住反驳:“现在是法制社会,我们也是文明贷款,不是做高利贷的,也不是骗人钱财,不存在公报私仇之类的东西。”他说着直接看向周慧,语气严肃,“我敢保证我这边没有仇家,根本不会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倒是你,天天和那些狐朋狗友ktv酒吧耍,谁知道你有没有在外面瞎搞,得罪了什么人……”
周慧一听就炸了:“你凭什么这么怀疑我?我只是担心你无意惹上了什么仇家,害了我们的儿子,又不是说你在外面瞎搞,你这不是含血喷人吗……?”
黄多元道:“难道不是你先怀疑我的吗?我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了起来,晏修和周炎站起来劝架劝和。黄多元和周慧两人谁也不理对方,离得远远的。
晏修问道:“两人结婚多久了?”
黄多元想了想:“八年吧。”
周慧直接道:“八年。”
看来女方比男方更要在意这段婚姻。
晏修:“感情一直很稳定吗?”
周慧犹豫了几秒,正想说什么,下一秒又觉得不对劲儿地反问晏修:“不是,这跟我儿子死了有什么关系吗?”
周炎笔尖停了几秒:“有关系。”
黄多元也有些纳闷了,和周慧统一战线地问道:“我儿子死和我们夫妻俩关系好不好,到底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们的意思就是夫妻感情不好引起的?这不是瞎扯淡嘛?”
晏修看了一眼周炎,声音平淡:“如果你们夫妻关系不好,我们会合理地怀疑其它方面的线索。”
周慧瞪他:“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们俩出轨什么的,才惹来的仇家?”
晏修抿了抿嘴:“不排除这种可能。当然,我没有特指只有这一种可能性。如果两人感情稳定,我们肯定不会往这方面想。”
黄多元和周慧对视一眼,竟然觉得他的话有点儿道理。当然,他们能这么想是因为两人都没有什么小秘密,不存在给对方戴了什么绿帽子。
于是,黄多元坦诚布公地开了口:“我们俩是同学,毕业后就没怎么联系了。后来经介绍人介绍,那时候挺一见如故的,便很快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一直以来,我觉得我们俩的感情挺稳定的,除了拌拌嘴吵架。你们说,哪有夫妻不吵架的。”
周慧跟着点头:“就是就是。虽然有时候会吵架,但一般都没有隔夜仇。”
晏修听完“嗯”了一声,也不知相没相信,毕竟刚才两人很像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林鸟。但他没有说话,而是继续问下一个问题:“这么说来要排除仇家做害?”
他这个问题是反问,两人有些疑犹,但很快周慧客气地笑了笑:“我觉得……是我觉得我们的生活上是没有仇家的,我们都是老实人,也不存在说去得罪谁。”
黄多元赞同:“对的。”
晏修也不再往这个问题上深究:“丢孩子的当天,月嫂自诉是在家里弄丢的,你们家一共有几把钥匙?”
周慧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我,我老公,我俩爸妈各一把。这就是四把,月嫂有一把。哦对了,还有我妹妹前段时间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也有一把钥匙,她走的时候我忘了要她给我。”
一共有六把钥匙。
数量挺多的,这样查下去也不简单,他问道:“那这期间,你们谁有丢多钥匙吗?”不排除陌生人捡了钥匙,上门来作案。
周慧:“我没有。”
黄多元:“我也没有。”
周慧又道:“我回去问问两家的老人他们就知道了,不过我没听说过丢钥匙的事儿,毕竟他们丢了钥匙还是要我这儿拿原版去配。”她扭头问黄多元,“你那边呢?”
黄多元跟着道:“我爸妈也没有往我这儿拿过钥匙。”
晏修明白了,然后又确定了一下案发当天的情况,便让两人离开了。
等两人离开后,周炎、魏梓文、晏修靠在一旁,喝着茶,吃了一块饼干,忙到现在个个儿都饿了,还好周炎抽屉里有些罗笙做的饼干存货。
周炎咬了一口,疑惑道:“我觉得这对夫妻奇奇怪怪的。”
晏修沉思几秒,道:“我也觉得很奇怪,一开始吵得这么厉害,闻到后面时,两人口径又一致。”
“对啊,我一开始还很纳闷,吵得这么厉害离婚不就行了吗?天天这么针锋相对,不累吗?可偏偏后面又说感情稳定。”周炎百思不得其解,“稳定是这么个怀疑法儿吗?互相怀疑对方有没有仇家,太啼笑皆非了,跟闹剧似的。”
晏修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脑勺:“他们肯定隐瞒了什么,我去查查。”
很快,晏修就查出了一点儿东西。
黄多元和周慧两人结婚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挺恩爱的,但真正有了隔阂是发生在两年前。
结婚那时两人还年轻,不想要孩子,所以也不急。直到两年前周慧的公司宣布破产,她便一直待在家里做了全职太太,家里没有小的老的要照顾,自是轻松了很多,每天和朋友们逛逛街旅旅游。
她朋友们都到了年纪,大多数结了婚,爱晒娃。
久而久之,周慧看久了觉得小孩子还挺可爱的,也认为她和黄多元需要一个小孩了。算是到了年纪就开始着急的心态,结婚多年,两人攒了不少钱,结果备孕备了一年多也没见踪迹,去医院检查,说是周慧输卵管堵塞,黄多元正常。
两人要子心切,求了各种名医,吃了各种中药,还去庙里求神拜佛。结果都没什么用。
两人实在是没办法,便去做了两次试管,两次都怀上了,结果孩子刚一个多月就没了,到第三次,才顺利生下了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