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池一下子拉长了脸,她沉缓而道:“王爷真的要如此为难我吗?”
邢越心中发慌,“我没想过要为难你。”
姜晚池冷笑,原本还在维持各自那最后一点体面,如今索性也不怕撕破脸了,“你不是为难我是什么?郡主若冲着我来,她就是杀我,我也不眨一下眼,权当是偿命,反正我还欠你四条人命不是吗?”
“但她如今伤害我的家人,你让我怎么忍受?这事若搁在你身上,我如此对郡主,你是什么反应?”
“我还未向郡主讨个公道,你倒是上门跟我说,退婚书不作数。可笑!难道退不退婚全凭你们兄妹俩儿戏?果真是权贵,一手遮天了。”
姜晚池态度坚决,“王爷,既你找上门来,我也不怕告诉你句实话,这退婚书,我当正式收下了,该如何就如何。从此你楚王府与我平西侯府,井水不犯河水。至于我欠你的,还有郡主欠我家人的,恕我无法扯平。我还是要向郡主讨公道的。”
邢越胸口一阵窒闷,快要喘不过气来,随之是酸酸胀胀的疼,难受得紧。
“即便是为了王府及侯府着想,你也不该收那退婚书。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他觉得这些话说出口,苍白无力,却没有别的话能劝她再作考虑。
而姜晚池却讥笑,“这句话,我姨娘两日前也劝过郡主,她有考虑过后果吗?并没有。所以王爷也不必劝我。有这个功夫,不如回去提醒一下郡主,我这等村妇,是如何的小心眼加手段毒辣,她要时刻提防着我才是。若一个不慎让我抓住了空子,我也许会让她比杨卿罗还要失礼人前。”
邢越倒抽口气,“姜晚池,你何必把事情做绝?”
姜晚池敛了笑,像是早就看穿他一般,那眼神凉似水,“把事情做绝的人,难道不是郡主吗?说到底,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还是认为我姜晚池如此出身,就活该被你们视作地上的泥,谁都可以踩上两脚。也罢,这就是云泥之别,呵呵。”
邢越眼眶酸胀,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噎着。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然而,说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姜晚池也懒得再与他多说什么,事情发展成这样,虽然好些细节与狗血文不符,但主线基本不变,局面已定。
往后,就是各走各路,或许当敌,或许当路人,应该不太可能当友了。
姜晚池欠了欠身道:“王爷回罢。”
这一句“王爷回罢”,让邢越有种日后再难相见的恐慌,她怎么就能这么无所谓?即便一开始他误解她,低看了她,可后来不都事事护她周全,甚至在讨好她?
邢燕的确犯了大错,她生气、愤怒都应当,甚至唯他是问,拿他出气,他都认了,可唯独不要这么冷静,这么冷漠,一出手便是再无回旋的余地。显得他像个傻子,一直在做些傻事,而她像局外人,冷眼看着他犯傻,无动于衷。
他都亲自将脸面摘下来搁她面前了,好话说尽,她却寸步不让,他的自尊和傲气让他没办法再低头,既然如此,他也不是非她不可,他邢越的王妃,多的是世家名媛挤破头想当,更不乏才情相貌都在她之上的女子。
能与楚王府结亲,对仕途和家族有多裨益,都不必赘述,城中随便抓个人,随口就能数出十条八条。
姜晚池,你别后悔就是。
邢越周身散发出阴沉的气息,含风和度雁都不敢惹他们家主子,除了无可奈何,什么都做不了。这事都怪郡主,好端端的干什么要去侯府闹事,这下可好,害得说好的王妃没了,爷能高兴得起来才怪。
“含风。”
“属下在。”
“彻查郡主近日都见了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
“是。”
邢越回王府的路上,没忍住又喊度雁。
“属下在。”
“你盯着侯府,有什么动静即刻禀报。”
“是。”
哎,爷到底是放不下姜大小姐啊,爷太惨了。
而姜晚池回宜姝阁的小径上,碰到了姜芷汀,显然对方是在这里等着她。
姜晚池懒得理会她,横竖小白莲也蹦跶不了多久了,眼下还是回去看好姨娘更重要。
可姜芷汀又怎么会放过嘲笑她的机会,“姜晚池,被楚王府退婚的滋味如何?这人啊,就是不能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会倒大霉的。”
姜晚池呸了一声,“这话同样送给你。做了这么多事,你又能得到什么好结果?跟只阴暗处的老鼠一样,你敢出来见光吗?”
姜芷汀丝毫不恼,她只要想到姜晚池如今成了笑柄,她的心情就十分畅快。她等着姜晚池被那些贵女们耻笑,一定很精彩。
姜晚池瞧她那副绿茶作派,心中更加笃定要她好看,只等明日,等郎中为阮姨娘看过之后,好戏便开锣。想在她姜晚池的手上讨便宜?不可能的事。
她走过去时,故意用力撞了姜芷汀的胳膊,差点把姜芷汀给撞摔。
芙蓉想骂又不敢骂,姜芷汀却笑着说:“我知道大姐姐心里不好受,可是啊,这天意谁说得准呢?你当不了楚王妃就是当不了,还是让爹给你择一门适合你的婚事吧。”
姜晚池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天意的确说不准,像你这般,本来也能配个高门子弟的,如今,呵呵,你能嫁得如意郎君,我姜晚池的名字倒着写。姜芷汀,好好照个镜子吧,其实你真的不咋的,嫉妒的样子又丑又恶心,难看死了。”
回了宜姝阁,姜晚池问了婆子阮姨娘的情况,说是刚服了药,这会儿在睡呢,姜晚池进去看了,姨娘的脸色好多了,这两日是并未见她说肚子有何不适,真的希望赶紧迈过这一个坎才是。
好不容易,熬过这一日,姜晚池天微微亮就醒来,亲自去给阮姨娘炖燕窝粥。这燕窝有安胎的作用,对大人胎儿都好,她不敢经他人之手,自己来样样放心。
炖好了粥,阮姨娘也醒来了,她张罗着让阮姨娘吃了,然后让人去请郎中。
阮姨娘有些紧张,这几日她都不敢乱动,大小姐也看得很紧,她的肚子也没有了那日的下坠疼感,也不知胎儿好不好。
朗中过来了,细细地替阮姨娘把了脉,终于跟姜晚池说,脉象已趋稳定,但仍不可掉以轻心,仍需卧床一段时日,直至胎儿完全稳定下来。
这次约好了十天过后再来复诊,同样开了些安胎药。
姜晚池千谢万谢,从自己的私房钱里取出二十两来给那郎中,让他多多上心,以后少不得还要他随诊一直到生产前的。
大家都放心下来,感觉这三日像在打一场硬仗,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全军覆没。
阮姨娘听说肚子里胎儿没事,也终于松口气。
姜晚池交代了婆子丫环,还得好好照顾着阮姨娘,也不让她挪回茂春园了,索性就在宜姝阁里养胎,加派了侍卫,要将阮姨娘保护得滴水不漏。
安排好了这些事,姜晚池问底下人:“侯爷回来没?”
答曰:“侯爷刚回。”
姜晚池说了声“好”,又问韵竹,账册比价做出来没,韵竹说时至半年前的比价,已做出来了。
“小桃,让赵力牛去西院把人带到主院。云染和韵竹留在此处守着阮姨娘,传我的令,姜芷汀若敢来冒犯,侍卫大可卸她一条腿,不必手软。”
她们都知道,大小姐要大开杀戒了。
姜晚池独身一人,去了主院。
赵力牛正好将冯姨娘带到,冯姨娘许久未见侯爷,正欲哭泣博他同情,谁知姜晚池一个眼神瞥过来,赵力牛二话不说,一脚踹向冯姨娘的后膝,冯姨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姜晚池跟她爹对了一记眼神。
姜卫脸色肃穆道:“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