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池总觉得邢越这厮怪怪的,明明他们都说清楚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这厮当时是听进去了,可是突然之间又是要借钱给她重开青云台,又是频频来侯府,这很不对劲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楚王府跟平西侯府又有什么新进展了呢。特别是如今柳、王两家闹僵的关头,邢越非但不去帮着解决这事,反倒是不闻不问,那柳家人能没有意见吗?
这不到头来又是寻她的不痛快!
姜晚池一想到那些牛鬼蛇神就厌烦,忙挥手跟落梅说:“我就不去见他了,你跟他说,大夫让我少走路,我在家歇两日就没事。”
落梅有些怵王爷,主要是王爷黑着个脸的时候,特别恐怖,大概这世上只有小姐能拿得住王爷。
姜晚池还特别交代,“不管他给什么,一应拒了,不能收。”
落梅:“是。”
邢越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姜晚池的婢子出来。落梅小心翼翼地传达了小姐的话给王爷,王爷虽不作声,但好歹脸色也没有黑。
落梅正要进去,邢越朝含风使了个眼色,含风将两瓶药酒拿给落梅,“这是太医院配制的药酒,对消肿止痛有奇效,早晚各涂一遍,很快就痊愈。”
太医院的药酒,落梅眼睛一亮,小姐用这个肯定很快能好。不过,小姐交代了不能收。
她福了福身与王爷说:“王爷,小姐已上过药,她尤其厌恶药酒的味儿,吩咐奴婢,不管什么药都不许再拿进府里去。奴婢在此谢王爷的好意。”
邢越一听便知,姜晚池这女人早料到他要送东西给她,如今竟严防死守,连区区两瓶药酒都不肯收了。
罢了,还能怎么样,她不愿的事情他勉强她也没用。
只不过,他送的她不收,那么同样,别人送的她也不能收。尤其是那个陈清棠,总是借着合作的关系,一天到晚往她跟前蹿,他看了分外不悦。
邢越便问落梅:“听说那陈清棠也送了药过来?可是他的药特别有效?”
话音虽轻飘飘的,却莫名听得人有背脊发凉的感觉。
落梅一愣,王爷这飞醋吃得,也是没谁了。要是不给句好话安抚,恐怕还没完没了呢。
于是落梅赔着笑脸说:“陈老板的药有没有效,小姐根本不清楚,也就是往那一搁,根本没派得上场。”
邢越这才缓和了脸色,放落梅进去。
含风拎着那两瓶药酒,这么好的东西不用,可惜了。看样子爷还有得磨呢,实在是竞争对手太多了,个个都不简单。
邢越低声问度雁:“她的脚伤查过了吗?怎么回事?”
度雁都盯着呢,说是姜大小姐上山去接落梅不小心弄的,没有大碍。
邢越这才放心,“看好姜大小姐,尤其是盯紧些秦芳若那头,有什么异动立即报与我。”
“是。”
邢越不得不未雨绸缪,秦芳若损失的那几千两银子不是小事,到今天都还没完全解决得了供应茶叶的问题,待她理顺了这些事,难免不将矛头对准姜晚池。
秦芳若要是能罢休自然最好,要是不能,休怪他不念一起长大的旧情。他不可能让姜晚池出事。
落梅回到里头,跟姜晚池报明了王爷的来意,一个字都没有漏说。
“小姐,看样子王爷是真的关心您。”
姜晚池耸耸肩,关心她的人可多了,她又不能一一去回应。她看了眼自己的脚,有点儿肿,也还好吧,休了两天就差不多了。
青云台开业不能拖,得赶紧将损失的银子赚回来。另外,她也想趁着秦芳若分身乏术之时,重振声威,不将那个高级绿茶气得吐血她不姓姜。妈的,敢毁她的金蛋蛋,就得有心理准备。
姜晚池铺开纸张,在上面写写画画,又叫来韵竹,跟她细说了一番要采买些什么,去哪里采买,买回来后要怎么弄,这些事特别繁琐,一般人都记不全,得用本子一一记下。
韵竹喜欢在外面跑腿,加上记性不错,很快就将小姐要的东西记下了。这便要出府去采买。
姜晚池喊住她:“先去留仙居一趟,给陈清棠带个话,把我绘制的图给他,让他照着图来定做桌椅、茶具那些就行。”
“还有就是,我打算起用畅乐坊的管事,也得先跟陈清棠报备一声,问问他的意见。”
韵竹记下小姐的嘱咐,心想小姐真的好厉害,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倘若青云台只是小姐一个人的,想来也能经营得很好,陈东家反倒像个甩手掌柜了。
待韵竹走了,落梅给小姐泡了花茶,到现在都有点跟不上变化,没想到她在山上养伤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侯府也差点因冯姨娘而出事,小姐也差点被算计与那歪瓜裂枣成婚,想想都后怕不已。
落梅忍不住忧心忡忡,“小姐,万一那贵妃娘娘和郡主、还有柳将军家的计较上来,还要算计小姐可怎么办?这么着还不如顺了王爷,与他重新定下婚约,才可保平安呢。”
姜晚池放下手中的笔,笑道:“傻落梅,你口中的王爷,认真说来也是那一边的,我若跟他重定婚约,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落梅苦着脸,“那怎么办?”
姜晚池在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火柴人,叉着腰好不神气的样子,她自己看了都想笑,没办法,就这画功,只能取悦一下自个儿了。
“就凭那些垃圾也想让我嫁?笑话。放心罢落梅,你小姐我早有应对的主意了。只是不到必要时候,不让别人知道而已。”
落梅听了一喜,“真的?小姐厉害。”
“那是。”姜晚池又画了一个火柴人,忽而外头传来声音,说是二小姐求见。
哟嗬,小白莲来了,看来是终于发现自己犯了蠢,上了当。
姜晚池跟落梅对视一眼,然后说:“落梅,你再去屏风后头躲起来,看看她害不害怕。”
落梅只要一想到二小姐曾经要对小姐下杀手,就恨得不行,可惜她人微言轻,也做不了什么,幸好小姐疼她,替她报仇。
“该她受的罪,我会叫她十倍偿还,你只要耐心等着就行,我不会让你的血白流。”
“小姐,奴婢晓得。”
落梅去藏好之后,姜晚池才让人把姜芷汀放进来。
姜芷汀一进来就冷嘲热讽:“大姐姐真是好兴致,在这儿作画呢?难道都没听说闹鬼的事?”
姜晚池瞅都不瞅她一眼,“平生不做亏心事,下一句是什么来着,你知道吧?”
姜芷汀咬了咬牙,“这里只有你我,别装了姜晚池,我知道是你故意作弄我。可那又如何,我不还一样好好的?你若有本事,你倒是为你的婢子报仇啊。”
想刺激她吗?小白莲还不够格。
姜晚池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叉,这才抬头看姜芷汀,“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你有多久没照镜子了?从前都说侯府的二小姐,也是京城一艳,如今再看,言过其实了。这么瞧着,你旁边的芙蓉比你还胜两分。”
姜芷汀又气又恨,她闹了大笑话,还被爹当成了失心疯,险些没被关在院子里,而姜晚池这个贱货,却在府里过着逍遥日子,爹疼姨娘宠,全家上下没有人不听她的,连账本都要经过她的手,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娘如今还在大牢里受苦,竟没有一人帮她,这一家子还是人吗?
姜芷汀的怨,浓得化不开来。若杀人无罪,她头一个要将姜晚池剁了。没有姜晚池,她娘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她也不会活得这般狼狈。
姜晚池见她目露凶光,好像要把自己吞掉,别说,还挺阴森的。看来这小白莲,报复心比老白莲还要强,不得不重新提防了。
打不死的小强就是这么来的。还以为这段日子小白莲学会了低眉顺眼,不曾想,仇恨的种子都给滋生出来,发芽了。再这么任其长下去,指不定出什么事来。
小白莲可是那种要死一块死的性子,不像老白莲,为了长远还能忍辱负重。
姜晚池也正色起来,“怎么,你很不服?你如今还是侯府的二小姐,你得感激我没将你赶至绝路。若是让爹知道,你买凶杀我,你说爹会做什么?反正你脸皮厚,你也无所谓的,可你弟弟姜伯孺就不一样了。”
“他如今这个情况,要是没有侯府这屋檐给他遮风挡雨,你说他能活得长久吗?你又不像你娘,能随时护得住他,是吧。”
姜芷汀恨得想上前撕碎姜晚池,“你休拿伯孺说事,若没有你,我娘,我和伯孺不会是今天的样子。”
姜晚池嗤笑,“你错了,没有我,你娘,你和你弟,最多只能在咱们侯府里横着走,一旦出去不也迟早闯祸?爹能保得住你们一时,可保不住你们一世,你们的下场都是早晚的。”
“这叫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姜芷汀,做人呢,要审时度势,你有得选的时候,就要尽情选;当你没得选了,就要低下你高贵的头颅,认命!”
“心比天高的结局,多半是命比纸薄,不信你就试试。”
姜芷汀终于忍不住,几步上前用力扫掉姜晚池桌上的东西,然后抓紧了姜晚池的衣襟,“你这个贱货,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