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安民对云端的问题并不吃惊,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似乎是早就考虑到了云端的这个问题。
“长孙寒的外甥女你应该见过了,她是玄机道长的关门弟子,不管这丫头心向罗家还是长孙家,但阴阳泉眼事关当年的真相,不管她愿不愿意,长孙寒一定会把她给拉进来。有了这丫头,再加上当年的事情跟玄机观也脱不了干系,所以,玄机道长一定不会阻拦的。”古安民摇了摇头道。
云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却突然问道:“当年的真相,前辈知道多少?”云端自从听说长孙观的事迹之后,对这个人也很是敬重,是以对当年的真相也有几分好奇,一时忍不住问了出来。
古安民应该是没料到云端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愣了片刻之后,本想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告诉给云端,但话刚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云端看到古安民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已经猜到几分,歉然道:“晚辈唐突了,事关多年前的恩怨,晚辈不该追问的。”
古安民倒是没把云端的话放在心上,苦笑道:“没什么唐突的,长孙观离奇死亡,在灵族本就是多年未解之谜,长孙寒身为人子查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查出来什么。江湖上更是有不少传言,说是长孙寒的死与灵帝有关。”
云端闻言有些好奇,忍不住小声问道:“这样的传言,有人会相信吗?”
古安民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当年灵帝与其兄弟几人争夺灵帝之位,长孙观在接任战龙圣君之位后,为了长孙家在灵族的地位能够长久不衰,不得不参与这场争斗。当时他与灵帝的大哥交好,算起来算是灵帝的敌人。后来灵帝兄弟几人外出历练,除灵帝外全都没能活着回来,长孙观当时也和他们在一起,回来之后也不明不白的死了。江湖中人不知道真相,难免会猜来猜去,至于有没有人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云端似乎不太赞同古安民的话,当下也不再遮掩,摇了摇头道:“前辈这话说的不对,任何人都应该有权利知道真相的,不然的话长孙观不就白死了吗?战龙圣君身为人子,也绝度不会放着真相不管,前辈作为长孙观的至交好友,难道就不想查明真相吗?”
古安民闻言看了云端一眼,随即又将视线移开,并没有正面回答云端的问题。
云端见状,快步跑到古安民身前,“前辈一身傲骨,却甘愿在灵帝身边为奴数十年,还帮着灵帝做了许多不义之事,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晚辈没猜错的话,也是因为长孙观的原因吧?”
古安民看着云端,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随即淡淡说了句,“走吧,别管太多了。”
云端没办法,只好跟在古安民身后,慢慢朝小巷子外面走去。
两人一路无话,走了好一会儿之后,古安民才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看着云端手中的随心剑,意味深长道:“阴阳泉眼下面凶险异常,就算是我也不敢保证能够全身而退。说实话,我并不想让你蹚这趟浑水。但如果你想在灵族立足的话,倒是可以去闯一闯,那底下的东西对你大有益处。”
云端一听来了兴致,追问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让前辈这么看重?”
古安民没有直接回答云端的问话,而是反问了一个让云端觉得十分奇怪的问题。
“一个人想要成为绝顶高手,需要哪些条件?”
云端虽然不知道古安民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但还是稍微思索了一会儿。回忆起江湖中的那些大人物以及自己的亲身经历,片刻后回答道:“天赋,机缘,还有自身刻苦修炼。”
古安民满是赞赏地冲着云端点了点头,欣慰道:“说的不错,要想成为绝顶高手,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若是缺了一个,那就需要在另外两个条件上弥补,若是补不上来,也就始终赶不上别人。就如你族的人皇陛下,虽与其他圣君同被龙灵选中,但功法玄术却远低于其他圣君,究其根本还是人族血脉所致。许多人族人终其一生所追求的玄术境界,他族人轻而易举就可以达到。”
古安民说完看了看云端,道:“你是人族人,你的血脉同样不适于修习玄术,而且你修习玄术时已是及冠之年,早已经过了修习玄术的最佳时期,按理说你是绝不可能取得如此成就的。但你能成为圣君,必然是拥有绝佳的机缘。”
云端很认可古安民的话,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与他自己的勤奋固然有关,但如果没有凌楚,没有孟瑶姐弟,没有诸葛长鸣的话,凭他的出身和天赋,他绝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说完,笑了笑,又看向远方,惆怅道:“我的境遇并不比你好上几分,你应该知道我体内同时流着鬼族和灵族的血,修习玄术的天赋倒是比你高出不少,但我是奴隶之子,虽说长孙家待我不薄,但终究是不能修习玄术的。”
云端实在没有想到这一点,忍不住追问道:“那前辈的这身剑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古安民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天空,良久才叹息一声,道:“我离开灵族之后,开始修习玄术,但那时已近三十岁,又没有高人指点,一直不得要领。直到有一日,有一人找到了我,他传我功力,教我玄术,还给了我一本剑谱,我的剑术就是从那时开始修习的。”
云端微微皱起眉头,心里已经猜到那个人到底是谁了。
古安民依旧自顾自的说到:“原本我并不打算受他帮助的,因为他开出的条件我实在无法接受。”
说到这里,古安民的脸上透出一种无奈、痛苦的神色。
“他的条件,就是让你一生跟在他身边为奴,为他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云端试探着问了问。
古安民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强行镇定道:“不错,我一生将气节看的比性命还重要,我虽在长孙府当了二十多年的奴隶,但长孙家从未将我视作奴仆,我也从未以奴仆之姿示人,要我为了一身玄术给别人为奴,还不如让我死了。更何况,那时候身在灵族的所有鬼族奴隶都已经被释放回了鬼族,早已是自由之身,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牵挂和顾虑,所以一开始并未答应他的条件。”
“可是前辈终究还是。”云端后面的话没有忍心说出口,他知道后面的话一定会让古安民伤心,只好无奈的叹息数声。
古安民听着云端的叹息,苦笑道:“世事无常啊,长孙观那小子放下书本,接下逐月,成了战龙圣君,为了还鬼族奴隶的自由,他得罪了太多太多灵族的权贵,他的恩情我一辈子也还不完。”
他说完,慢慢回头看了看云端,道:“所以当我知道,那本剑谱是他在自知时日无多时,拖沈长风转交给我的时候,我就没办法拒绝了。我不知道他和沈长风之间的关系,但他们二人似乎达成过一个交易,至于交易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这么多年我也没有打探清楚。长孙观死后,长孙家群龙无首,昔日里得罪的那些权贵无不想着借此机会落井下石,我不能让长孙观在地下不安心,所以我答应了沈长风的条件,成了青衣剑神。在我出手解决了长孙家的几次难关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寻长孙家的麻烦。”
“我知道长孙观的死绝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刚开始那几年,有不少人都在探查他的死因,沈长风给我的命令就是,凡是涉及查探长孙观死因的人,全都秘密处死。我虽然也想知道真相,但既然答应了沈长风,那就一定不能食言。我虽不敢肯定沈长风与长孙观的死有关,但直觉告诉我,他一定知道不少内情,不然的话也不会刻意去掩盖真相。我只能一边听命于灵帝,一边护住长孙家。”
云端知道古安民的苦衷之后,安慰道:“长孙前辈要是知道前辈如此维护长孙家,泉下有知,也该感到慰藉了。”
古安民摇了摇头,否认道:“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但我始终觉得,我是没有脸去见他的。他的子女都没有活成他想要的样子,含玉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但一直对长孙观的死耿耿于怀,从小便活在仇恨中的他,变得野心勃勃,工于心计,连我这个做老师的,也没办法劝他。至于二丫头,哎。”
他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接着说到:“当年罗曲身为游龙圣君,无论武功玄术,还是身世地位,亦或者人品学识,在灵族那都是数一数二的,是以灵族无数少女倾心于他。二丫头与他年纪相仿,又素有来往,自然也是芳心暗许。只可惜那罗曲始终对男女之事不上心,对二丫头的爱慕之情也是装作不知。换做别的女子恐怕也就只能这么算了,但二丫头从来都是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的人,又怎么肯轻易放过罗曲,最后也是用计谋让灵帝同意了两家的联姻。”
云端听完,不由得对古安民口中的二丫头多了些忌惮之意,道:“那时罗家与长孙家尚未交恶,两家若是联姻的话,在灵族的势力势必壮大许多,以灵帝的行事作风,按理说绝不会让两家联姻的。二小姐能够让灵帝同意两家联姻,看来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啊。”